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情到此间

    楼乙的脑袋一片空白，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人，无数的疑问就这么在眼前疯狂的掠过，为何当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宛若天上的月亮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般，可是现在这是怎么了……
    容颜虽然没变，但是她的脸上看不到了骄傲，有的只有憔悴不堪，她身上失去了她原本所拥有的所有光环，变成了一个可怜之人。
    可是他内心又是复杂的，有一丝报复的畅快感，似乎是看到她现在过得不好，甚至是有些凄惨，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情绪，仿佛想要指着对方鼻子骂她，骂她瞎了眼，骂他她离自己而去……
    可是这种情绪很快又被心疼所取代，自从五岁那年的那一眼，这个女人便被他深深的印在了心里，他当时看到对方之时，就以为对方是天上的仙子一般。
    然而两人的命运注定是一份孽缘，对方乃是当初浩雪宗的大长老，而他不过是个家破人亡的凡人孩子，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开启灵脉踏入褪凡期。
    更甚者他当初所在的地方乃是杂役处，而他也拥有了一个代号，楼乙......
    他本名楼悦，家在清平县外的清风村，从小快乐无忧，只是因为一场人祸，令他失去了一切，幸得天可怜见，让他碰到了两位心善的外门弟子，他甚至一度认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直到遇到了公孙霓裳，让他有了非分之想，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三年后他成功的开启了灵脉，成为了一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外门修士，然而对方却已经是浩雪宗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明月。
    那一年他遇到了危机，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他顺利的活了下来，那一日的清晨，她从天而降来到自己面前，原本自己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恩典，岂料对方的冷漠将他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那一刻起他学会了隐藏心意，他的自卑感种种的压在了身上，令他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之后的外门比试，楼乙再次认识到了何为现实的残酷。
    他期盼已久的碰面，对方的身边站着的恰巧就是此刻站在公孙霓裳身边之人，甲天下被誉为甲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甚至可以说是浩雪宗百年来天赋最高的一个。
    当他看到这两人并排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裂开了，从那之后他发奋图强，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够追上他们的脚步，成功踏入内门之中。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多舛，对他最好的刘元伯伯为了救他死了，而他的第一个师傅郝伯也被害死了，甚至害他之人将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险些因为无法筑基而亡，不过好在他有奇遇在身，成功的以极为另类的方式筑基成功，然后顺利的进入了内门，然而可笑的是，即便是进了内门他也仍然没有机会看到对方，直到八年以后他们再重逢之时。
    然而他却更加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且不说修为远不如对方，就算是出身跟地位也远远与之不匹配，用一句不好听的话形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公孙家族众人那冷漠且毫不顾忌的警告眼神，甲天下那不屑一顾的神情，以及公孙霓裳那投向自己的怜悯之色，都让他嫉妒的发疯，甚至心态都开始扭曲了。
    他发誓要强大起来，要让对方正视自己，他不要再做一个默默无闻之人，于是他开始发奋图强，学会了炼丹术，学会了饲育诀，创建了自己的势力，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仍然没有改变任何问题，实力、地位、家族他都不堪一击……
    可是不知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与他，公孙霓裳竟然在这个时候关注他了，而就在他有些沾沾自喜的时候，甲天下的切磋，将他重新打回了现实，他永远忘不了对方说的那句话，“你太弱了，保护不了霓裳，还是退出吧……”
    那一刻的楼乙，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因为那一次的切磋，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天纵之才，何为实力差距，无论从修为、地位还是财富来看，甲天下都远远将他甩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此之后他简直像是疯了一样的提升实力，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那段时间他可谓是疯魔了一样，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病态的修炼之中，可是最终公孙霓裳却弃他而去，选择了与甲天下订亲。
    知道这个结果的他，简直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彻底垮掉了，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
    若不是花如梅的不离不弃，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也许他这一生便完了，所以他恨公孙霓裳，恨甲天下，连带着他们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也恨上了，他发誓要报复，发誓要让他们所有人好看。
    最终决定参加北州大会的内门大比上，他一鸣惊人一路过关斩将，不仅打败了嚣张跋扈的金屠，更是一雪前耻，战胜甲天下勇夺内门大比的魁首。
    然而这一切仍然没有改变什么，甲家随后带着公孙家离开了浩雪宗，甲天下带着公孙霓裳离开了北州，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他们再有交集，岂料竟然在此时此刻，此地之上，又再一次的看到了他俩。
    恨吗？恨！
    怨吗？怨！
    愤吗？愤！
    忿吗？忿！
    妒忌吗？他否认不了！
    余情未了吗？他似乎也否认不了......
    “为...为什么？”楼乙小声的问道，只是他目光投向的不是公孙霓裳，而是甲天下，那一瞬间楼乙身上的杀气浓郁到有些令人恐惧，天空之上血光冲天，他的眼神如洪渊的漩涡一般，深邃的望不到底。
    甲天下并没有因为他身上的杀气而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他平静的开口道，“因为她爱的人不是我。”
    就这么简单的九个字，却如五雷轰顶一般，轰在了楼乙的头顶上，似乎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部解开了，可是新的疑惑又浮现出来，既然他们没有在一起，为何她不选择回北州来寻找自己呢……
    带着所有的疑惑与不解，楼乙望向公孙霓裳，后者向他露出一个久违了的笑容，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恨、怨、愤、忿、妒全部烟消云散了，有的只有痛彻心扉的愧疚之情。
    “我......”
    楼乙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公孙霓裳阻止了，她上前无比自然的挽着他的隔壁，用许久以前一样的口气说道，“小色鬼，陪我走走吧……”
    这一刻楼乙感觉自己的泪腺即将崩溃，他的鼻子酸楚难忍，公孙霓裳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你可别哭啊，那会影响我的！”
    楼乙嗯了一声，随后两人便向着后山方向走去，只可惜后山之地一片荒芜，有的只是杂草丛生，偶尔能见到一些野花，也是再简单不过的打碗碗花跟牵牛花。
    楼乙周身散发出碧绿色的光芒，万物滋生悄然绽放开来，他脚下的一切从枯黄开始变得生机盎然起来，五颜六色的花朵，清脆的小草，拔地而起的树木，从他脚下快速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仅仅片刻之后，周围便变成了一片洋溢着幸福的美丽画卷，绿草如茵覆盖着周围，野花丛点缀着四周，树木挺拔高大，虽然这些都只是最寻常不过植物，但是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你变得更强了……”公孙霓裳笑着调侃道。
    但是楼乙却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遗憾与无奈，楼乙便头看向她，问道，“你为何没有来找我？”
    “我曾跟天下回过北州东域的......”公孙霓裳小声回答道。
    楼乙猛然想起了当初他从甲家药院中，救出了花家被留在那里的族人，曾经感受到了一股惊人的雷霆之力，他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原来便是这么错过了吗……”
    他此刻内心很复杂，因为是他选择不去证实这一切的，因此也算是他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而公孙霓裳此刻也是同样的心情，因为愧疚而无法正视对方。
    如今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似乎所有的顾虑都不存在了……
    “你还喜欢我吗？”公孙霓裳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楼乙浑身猛的一震，这个问题令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当他看到对方那希冀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点头嗯了一声，下一秒公孙霓裳笑了，她笑的无比美丽，宛若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若有来世，我必不会如这一世般诸般妥协，诸般顾忌，对不起令你受苦了......”公孙霓裳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两行清泪落下的瞬间，她的生命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楼乙的泪水瞬间涌出，他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公孙霓裳，大声的哭了出来，而这时甲天下却出现在了这里，对他说道，“将她交给我吧，毕竟我才是她的夫君……”
    楼乙的情绪瞬间被引爆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四周的花朵因他的力量而颤抖，树木因他的力量而摇摆，大地在轰鸣，狂风在呼啸，天空在转瞬间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