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李玄玑，起床！吃饭！唉，每天这么晚起来……”
    李玄玑再次清醒时是被老妈于桂芬喊醒的。
    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但于桂芬并没有怀疑儿子的异状，毕竟写网络小说的人基本上都是晚睡晚起，只不过今天更晚一些罢了。
    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李玄玑默不吭声地坐在了饭桌前，正要拿起筷子僵尸般的往嘴里塞饭，却被老妈厉声打断。
    “刷牙！洗脸！洗手！”
    李玄玑没有反抗，赶紧起身去卫生间忙活了半天，经过一番折腾，尤其是用冷水洗完脸之后，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相由心生，感觉还是有点道道的啊……”
    对着洗漱镜，李玄玑将脑海里吸收到的知识反复咀嚼，同时观察镜子里面的自己。
    “比如我这眼型，深长俊秀，说明思想境界高、人聪明、悟性强；啧啧啧……还有我这眼神，目不斜视、清澈透亮，绝对是秉性聪慧、正直善良之辈啊……”
    正自恋之际，外面再次传来厉喝：“李玄玑，你掉厕所里了！？”
    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消散殆尽，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卫生间，就听老妈在饭桌前对老爸嘀嘀叨叨，说话音量不大，但正好也能让李玄玑听到。
    “……开年就30岁的人了，也不知道整天写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找个正儿八经的稳定工作不好吗……女朋友也不谈，每天在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白天睡到中午才起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
    李玄玑脚步顿了顿后，深吸了一口气，依然是默不吭声地坐到桌前，然后默不吭声的低头吃饭。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于桂芬斜眼瞥了一眼儿子后，对李父李地安道：“昨天在楼下打麻将的时候，我跟张姐、刘姨她们提了提给儿子介绍对象的事……”
    原本也是默不吭声的李地安这才回应了一声：“怎么说？”
    “张姐当时就说她有个侄姑娘年龄也不小了，也在找对象，正好帮忙牵下线！”
    说到这里，于桂芬得意地一笑：“今天上午张姐就回话了，给了那女孩子的联系方式，说到时候让他们自己联系。”
    正扒着饭的李玄玑忍不住抬头道：“我不去。”
    “你！”
    于桂芬顿时气极，但眼珠子一转，将目光瞟向了李父。
    这一幕也被李玄玑看到了，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妈的眼睛，不由得暗叹着下了个结论：“眼形细深，冷酷多疑；眼神怪黠，禀性邪狭……这一世摊上这样的妈，自认倒霉吧……”
    顺带的，李玄玑又好奇地将目光移向了父亲，结果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就被对方一眼瞪了回来：“看我干什么！这么大了还在家啃老，你好意思？明天去相亲！”
    李玄玑深吸了一口气，辩解道：“按照我妈的要求，每个月我都交了生活费，家里电费也承担了一半，这应该不算啃老吧？”
    见儿子居然敢顶嘴，一向传统威严的李父顿时怒了：“但你住这里！你要是不想听我们的话，就立即搬出去！”
    此时李玄玑已经借机观察了父亲的眼睛，心下了然：“眼型宽阔，堂正心直；眼神威严，怒不可犯……”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去去去，我去。”李玄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其实他也不想快30岁的人了还住父母家里，但是自己屌丝一枚，无房无车，出去租房的话，生活成本又太高，只能暂时寄人篱下。
    见儿子妥协，李地安这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工作经验也丰富，又不是找不到正经工作……，回头我跟你叔打个招呼，给你安排到高校里当老师。”
    李玄玑默然不语，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他当然不介意在高校里当老师，问题是哪怕是三本院校，也起码得硕士学历以上才有资格进去，自己一本科生根本不够格，何况他叔叔也只是大学里的一普通副教授，哪有什么通天的关系。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李玄玑此刻不打算再跟父母正面刚了，而且现在自己的寿命也就半年时间，小命要紧，实在没必要在这些方面置气。
    吃完饭，李玄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查看了一下任务进度：慧眼识珠，23.8%。
    李玄玑似有所悟：显然，任务的完成度不是按照次数递增的，而是按实践效果来计算的，换句话说，重复观察多个相同或近似的眼神眼型，是不会增加进度的。
    “看来要想办法多找一些人观察眼睛才行……”
    思索了一会儿，李玄玑灵光一现，连忙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照片”二字，结果却搜出来一大堆风景照片。
    想了想，于是加了两个字，搜索“头像照片”，然而出来的结果却是无数卡通头像。
    又想了想，改为搜索“身份证照片”。
    ……好吧，这涉及到个人隐私，网上只能找到若干身份证照片，而且分辨率极低，根本看不清楚。
    而且尝试观察了那几张身份照，李玄玑这才意识到，照片是死的，只能观察大致的眼型，但眼神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但只看眼型也行啊！
    李玄玑锲而不舍，想到了一个办法——在某个相亲网站注册了会员，然后查看缘分对象的照片。
    然而结果再次大失所望，连续观察了十几张赏心悦目的照片，任务进度才增加了1%！
    李玄玑这才意识到，肯定是这些照片都被美颜过甚至p过，导致观察结果出现了很大的误差。
    骗子！都是骗子！
    大家网上相亲能不能真诚一点？
    恰好此时，于桂芬偷偷过来瞄了一眼，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相亲网站后，不禁欣慰地点了点头：“儿子啊，这才对嘛！”
    “不是，我就是看看……”
    于桂芬顿时眉毛一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今年必须带个女朋友回来！”说完，将一张写了相亲对象联系方式的纸条往桌子上一拍，转身走人。
    看着老妈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纸条，李玄玑目光呆滞。
    发了一会儿呆后，李玄玑决定重振旗鼓：“我就不信了！还好，我还有最后一招！”
    回头偷偷瞄了一眼房门外，见那里没人再偷窥，这才赶紧在网上操作了一番，做贼心虚地进入了某个大型美女直播网站。
    “哇，果然是美女如云……”
    “不过，这些人的五官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观察了半天后，李玄玑恍然大悟：“mmp，整容+浓妆+美瞳+滤镜+美颜？这也太夸张了吧……”
    如果说通过相亲照片还能增加少量任务进度的话，那么直播间里的那些人就是直接成仙了，完全对面相学免疫了。
    李玄玑懵逼了半天，不由得在心中道：“系统，能不能给个说法？你这所谓的神相之术，对付不了那些妖魔鬼怪啊！”
    诸界系统：……系统崩溃中，请稍后。
    唉，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个垃圾系统了。
    诸界系统：因宿主无故谩骂本系统，扣除100点寿元值。
    李玄玑不由得一惊：“别呀！”
    诸界系统：覆水难收。眼学只是面相学的分支之一，而面相学只是易学的冰山一角，而易学又只是玄学一脉分支，待宿主玄学大成，无论什么妖魔鬼怪如何变幻，均难逃法眼。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100天后宿主将被抹杀！
    李玄玑顿时欲哭无泪，三个月的寿命就这么没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而且很显然，这个系统的底线是可以开玩笑，也可以给建议，但尊严不可侵犯，一旦触碰红线，绝不容情！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李玄玑靠在椅子上叹了半天的气，才渐渐接受了这个苦果。
    其实他之所以不太尊重这个系统，主要是心里对比较排斥，内心并不认可所谓的玄学，哪怕在父母身上印证了一些东西，心态上依然没太当一回事。
    如今被系统这么一棒子打掉了半条命，哪怕他再不认可，也不敢不正视这件事了。
    “既然没捷径可走，那只好……”
    认真思考了对策后，愈发感到性命危在旦夕的李玄玑当即关掉了电脑，出门下楼，走进了楼下的麻将室。
    既然网上没法观察，那就在现实中观察好了，而麻将室正好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方便行事。
    “你怎么跑下来了？不做事了？”
    见李玄玑竟然出现在这里，此时已经按点打卡上桌的老妈于桂芬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不由得一瞪眼。
    李玄玑此刻哪还有心思写书，也不可能被老妈的眼神吓退，当即讪讪一笑，模棱两可地应道：“就是随便看看，待会就走。”
    此时坐在上手位的张姐，也就是那个相亲对象的介绍人，笑眯眯地抬头看了李玄玑一眼，回头道：“桂芬，好久都没看到你家公子了呢！他现在在哪高就啊？”
    一旁的于桂芬顿时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自己儿子无业游民一个？在网上瞎捣鼓写小说？每个月稿费才2、3000？
    丢不起那个人啊！
    李玄玑倒是无所谓，一边观察着桌上众人的眼睛，一边微笑着道：“在企鹅网写小说，签约作家。”
    “哇！有才！大作家啊！果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张姐一脸钦佩，连连赞叹。
    桌上另外两人也随声附和。
    李玄玑的老妈却是脸色更加难看，似乎认为张姐这话是别有用心。
    但李玄玑通过观察众人的眼神却是心如明镜。
    张姐眼型细秀，眼神明亮，显然跟自己是一类人，人家那是真心夸赞，而自己的老妈，呵呵……
    再看另外两人的眼睛，一个眼头破缺，要散家财；一个眼珠泛黄，不可深交。
    观察完四人，李玄玑正要离开转移阵地，却被张姐拦住：“对了，你跟我侄女联系没有？”
    “哪位？”
    李玄玑先是有些莫名其妙，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哦，还没有。想着明天再联系。”
    张姐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是我自卖自夸啊，那孩子学历虽然没有你高，但条件其实也不错。父母是本市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她是医院里的护士……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
    “好的，张姨。”
    李玄玑心知这位是真心诚意之人，自然不会当面给对方难堪，不过回头是不是真的要联系……到时候再说吧。
    离开老妈那一桌后，李玄玑便在麻将室里转悠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人，一会儿看看那人，而被观察的对象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注意力都集中在牌桌上，也就没太在意。
    转了一圈下来之后，李玄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通过观察眼睛判断，这类公共麻将室里的大部分人，要么吝啬小气、要么偷奸耍滑，或者猜忌心重、无情寡义、心胸狭窄等等，真正的纯良之辈只是少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正这般想着，麻将室内有一桌扯皮闹腾了起来。
    起因很简单也很常见，因找零不便而拖欠，一人说之前给过了钱，另一人坚持说没有给，然后两人便争执了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掀桌子，不欢而散。
    而其他几桌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也没人上去劝，依然在自顾地打牌。
    “这都什么人啊……乌烟瘴气的！”
    李玄玑摇头一叹，转身离开了麻将室，出门时查看了一下任务进度。
    刚才麻将室里足足摆了六桌，加上闲着无聊在一旁看牌的人，人数超过了30人，但这一圈扫下来，任务进度也才升到57.3%，平均每人才增加1%左右。
    “越到后面越慢啊……要提升到100%完成度，怕是至少要观察上百人，而且环境地点很重要，再去其他麻将室观察的话，所谓人以群分，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要不到大街上随机找人观察？”
    抱着这种想法，李玄玑快步朝小区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