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你什么素质我什么教养

    “眼睛怎么好端端的红了？”
    范氏心头一暖，陆成瑶听了便更觉得委屈，当即眼泪汪汪的看着赵祗云，“回大夫人的话，瑶儿没事，就是刚刚……”
    陆成瑶眼神盯着陆成萱，恨恨的跺脚，“就是刚刚来给大夫人请安的路上被一条疯狗吓到了，有些害怕。”
    赵祗云很是配合，“哦？”
    “陆家什么时候养狗了？乔慧啊，还是要派人看着，莫要让那些畜生伤了主子，主子身份贵重，就算打死那恶狗也得不偿失了。”
    乔慧恭敬的开口，“大夫人放心，稍后奴婢派人四下搜寻，一旦找到，便立刻打死，断然不会纵容恶狗伤人。”
    院子里面发生的争执乔慧早先就同赵祗云说的一清二楚了，赵祗云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问给陆成萱听。
    范氏更是要处处言语挤兑陆成萱，暗骂路成萱是疯狗，见一个咬一个。
    然而坐在下首的陆成萱却是怡然自得的喝着茶，充耳不闻赵祗云的话，被骂怎么了？
    又不能掉一块肉，也不能丢了性命！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即便是想管也是管不住的，与其和那些无妄之言置气，还不如假装没听见，做些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才对。
    偏院破落，没茶水可以喝，到了红梅院之后得了空闲，陆成萱也省着银子没舍得去置办那些上好的茶叶，说起茶水还是赵祗云这里比较讲究一些，就连陆周氏那里都比不上。
    喝茶，往俗气了说，是清凉解渴，往高端了说，便可称其为茶艺。
    它是一门艺术，讲究的是茶，水，人，器，静，雅六点。
    茶叶更是分为绿茶，红茶，黄茶，乌龙茶，黑茶，白茶这六类，各有特色，其中陆成萱最喜欢的便是黄茶中的君山银针了。
    产自湖南岳阳洞庭湖的君山，形细入针，香气清脯味醇甘爽，还有个很别致到底雅称‘金镶玉’。
    冲泡君山银针，用水当以清澈的山泉为佳，茶具宜用透明材质的茶具，且冲泡后，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是一种极其赏心悦目之事。
    陆成萱挑眉，端着青花瓷缠文枝茶杯仔细观察，凝重的神情仿佛见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郑重。
    其实仔细想想，人生就好像一杯茶一般，轻重缓急要了然于心。
    喝的慢了，便没味道，尝不到茶水的清香，喝的急了，会呛到，同时，究竟选择喝什么类别的茶水，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就如同她们的人生一般，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同样都是君山银针，若放在陆成萱的手里只会更加耀眼，而放在赵祗云的手中，却会被下人当成普通茶叶随便糟践了，泡出来的茶水也索然无味。
    陆成萱静静的将青花瓷茶杯放下，突然没了品尝的心思，手指若有若无的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又将目光放在了桌上摆着的茶点上。
    白兰花瓷碟上摆着精致的糖蒸酥酪和梅花香饼。
    陆成萱喜欢甜食，晨起匆忙还没来得及进食，喝了半肚子的苦茶水现下只觉得胃中烧的难受，毫不客气的伸向了那糖蒸酥酪。
    好真的别说，虽然赵祗云身边丫鬟泡茶的技术粗鄙，但这做糕点的手艺还是很好的，起码陆成萱是能入口的，比红梅院那些嬷嬷婆子做的好。
    赵祗云又寒暄着和范氏说了会儿话，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陆成萱的身上，更是对于陆成萱那四处打量的目光略有不悦。
    寻常有教养的世家女子都是端庄贤淑，有几个像陆成萱如此粗鲁轻狂的。
    随着赵祗云声音的停顿，其他姨娘小姐们也皆是将目光放在了陆成萱的身上，旁人桌上最多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可陆成萱倒好，还真的是……来吃的？？？
    茶水喝了半盏，又吃了不少的糕点！！
    还以为陆成萱是来给赵祗云请安道歉的，不想这是来蹭吃蹭喝的了？？
    “五小姐来了，倒是稀客。”赵祗云脸色表情有些奇怪。
    被点到名的陆成萱刚刚吃了一块芙蓉糕，见众人的目光都投送过来的时候，目光有些局促的擦了擦手，“大夫人好，给大夫人请安。”
    “稀客谈不上，只是身子养好了想来跟大夫人汇报一声，多谢大夫人这段时间的照顾，送来的奴才侍奉的很是周到，因此成萱才特意来感谢大夫人的恩典的。”
    特意感谢……
    感谢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怕是特意来添堵才对。
    旁人能憋得住，但陆成瑶却是忍不了了，“说的好听是来给大夫人请安的，可是五姐貌似从一开始就只想着吃吧，五姐知不知道你这番作为若是看在外人的眼中，怕是少不了一番唇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陆家家训不严谨，所有的陆家女子都是如此教养呢！”
    陆家除了陆成音入宫为妃，其他的可都在家中待嫁呢，堂堂正四品老爷家的女儿，竟然如此没有规矩，说出去谁还敢向陆家提亲！
    陆成萱自己不要脸不说，还会连累其他人！
    世家女子当以名声教养为典范追求，那是因为她们都想嫁一户好人家，将来成为当家主母掌一方后宅，拥有身份和权势。
    可，陆成萱不想啊。
    且不说教养规矩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便是说旁人看到了又如何，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巴结奉承赵祗云就能有好出路吗？别的大户人家会觉得有她有教养有规矩而真心求取吗？即便抛开门第和身世也不管？
    不会，谁都不会。
    所以为何还要为了那些不能讨好的人而讨好自己呢？
    人啊，总是不能太过清高和虚伪，时间久了，自己都会觉得很累。
    还有一句至理名言，她是从赵祗令母亲顾绣那里学来的，这时候倒很受用。
    我什么教养，那取决于你是什么人，取决你的价值，配不配我用好教养。
    对于赵祗云和这一屋子阴谋阳谋各怀心思的姨娘们，陆成萱要不是还有计划，都不想踏足半步。
    没明面上捣乱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陆成萱抿着笑意，淡然的看着气急败坏的陆成瑶，“七妹这话说的不对，我的确是有些饿得紧了，吃了些糕点，可大夫人准备了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难道是给人看的？”
    “再者说，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我们自家人，谁会如此多嘴宣扬到外面给其他人听，那可真的是让人感到害怕。”
    “再者说，一荣俱荣，我们陆家的小姐不说是在大周独一秀也该是出众的，大姐在后宫圣宠不衰，人家即便说，也该是说我们陆家的小姐个个出挑，面向尊贵，怎么的就谈上了没教养。”
    陆成萱唇角笑意褪去，面色凝重的看着陆成瑶，语气无比郑重的说道，“七妹妹，即便你是庶出，可也不能因为自卑，就将我们所有人都带上了啊，毕竟，三姐四姐可都是嫡出呢！”
    “你……”
    陆成瑶想哭。
    事实上她的确是被陆成萱给气的大哭。
    先前被嘲讽也就罢了，现在又被挤兑她自卑。
    她哪里自卑了！
    分明是想要挑陆成萱的毛病好吧！
    陆成萱不可轻闻叹了一口气，看着陆成瑶那红了眼睛的模样，真的很想问她一句何必呢！
    同事庶出身份不高，何必相互为难。
    其实从慢慢接受了陆成萱这个身份开始，她的心中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仇人是赵家赵祗令和赵祗云，其他人……
    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更不想人人都去花心思对付。
    陆成瑶从前是贪心，在陆成萱这占了不少的好处，但那都是身外之物，还都是小打小闹值不了几个钱，陆成萱是真心没想着要和她计较，偏她总好死不活的来撞到陆成萱的跟前。
    这不是……
    诚心找不痛快吗！
    “七妹可千万别哭，哭的话就是在侧面承认了我说的话，真的是因为自卑了！”
    “大夫人，您说成萱说的对吗？”
    陆成萱话锋一转，将问题抛在了赵祗云的身上了。
    陈氏面带笑容的打着圆场，“哪的话，不过是姐妹间的说笑罢了。”
    “我们陆家有贵妃夫人的照拂，谁会说我们陆家女子的不是。”
    现在还不是收拾陆成萱的时候，最多罚罚她禁足抄些《女则》，《女戒》，不痛不痒的，赵祗云要做的，是要彻底收拾陆成萱，可不是这么蜻蜓点水的惩罚。
    为了以后，只能忍着。
    陆成瑶年纪尚清，不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己的脸面被陆成萱一而再再而三的当众侮辱，见就连素日亲近的陈姨娘也不帮着自己了，实在没脸见人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当即哭着跑了出去。
    范氏心疼的看着陆成瑶，又看了看赵祗云随后也匆匆告退跟着离开。
    好好的请安闹的如此不安宁。
    赵祗云眼眸阴鸷一闪而过，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侍奉的周全那我便放心了，从前是我这个主母不够周全，疏忽了我们五小姐，以后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婉儿瑶儿所有的，也都一应不差的补给你。”
    陆成萱眼中含惊喜，“还是大夫人宽厚，成萱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夫人能不能成全。”
    “你说。”赵祗云有些猝不及防。
    陆成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甜甜的笑容，“成萱很是喜欢大夫人房中的茶水，往常没有喝过如此好的茶叶，不知道大夫人可否给成萱包一些回去，成萱想仔细尝尝呢！”
    话音一落，内室里面的人皆是变了脸色，目光更加复杂的看着面容恬静的陆成萱。
    范氏脸色一沉，这陆成萱怎么如此的厚颜无耻，赵祗云不过是在客气，陆成萱竟然还真的当真了！
    “五小姐你……”范氏豁然起身，看着陆成萱的眼眸凌厉。
    她想要质问陆成萱，懂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可到嘴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赵祗云给挡了回去，“好。”
    不就是一些茶叶，她并不在意。
    “既然五小姐喜欢这茶叶，那便将库房中珍藏的那些都送到五小姐的房中吧。”
    “多谢大夫人！”陆成萱选答应的痛快，让人劝说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赵祗云眼眸不着痕迹的扫过陆成萱，瞧见了她鬓上那只招摇的红玉海棠簪子，“五小姐平日太过内敛低调了，今日倒是看着格外的别致秀雅些，这才有些少女该有的娇俏可人。”
    陆成萱脸颊绯红，“多谢夫人夸赞，成萱愧不敢当。”
    “都是老夫人对成萱疼爱，还有大夫人连日对成萱的照顾，才能让成萱病大好，成萱也是想安稳度日的。”
    “这是自然。”赵祗云已然没了耐心，“时间不早了，你们便退下各自忙活吧。”
    “年关将至，府中要布置周全的事情太多，若没有必要的事情，小年之前便都简些请安即可。”
    “是。”
    王氏恨恨不甘的瞪着如鱼得水的陆成萱，陈氏也很是错愕，为何一向狠辣的赵祗云，竟然会改了性子。
    在被陆成萱耍了一通之后没有找她算账不说，竟然还如此大方的给她茶叶。
    大周地处偏北，不适宜茶叶种植，而君山银针都是大周封地藩王进贡。
    这等好东西，任由陆成音再受宠，也断然轮不到陆家这种门第随意使用，还多亏了赵祗云那个权势滔天的好弟弟赵祗令。
    其实实在不是赵祗云大方，实在是她不想再看到陆成萱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了！
    陆成萱心中了然，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临走出门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翠果。
    饶是翠果低着头，极力的想要遮掩自己脸上的伤势，可还是被陆成萱看了去。
    脸上不少地方红肿，白皙的颈部，耳边也多了几处瘀青。
    想来是林安的手笔了。
    陆成萱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眼光，挑眉同清莲对视，随后便装作无事的离开青柠院。
    青石小路上，两人的脚步莫名轻快，回到红梅院的时候，王婆子已经站在廊下等待好一会儿了，见到陆成萱的时候，脸上的褶子被挤成一朵朵菊花一般，笑得旺盛。
    “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