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看谁比较顺眼？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摆了大半，甚至快要摆满，黑白子的数量，居然都已经在百子以上。
    也就说这盘棋不仅到了中局，甚至互相纠缠厮杀，已经来到中后局。
    不得不说，这位不被看好的女教皇，实际上的表现竟是比岐山下棋翁还要好，落子的数量也比岐山下棋翁还要多。
    对于这盘棋，即便是岐山下棋翁自己，也没有想到...
    罗兰看着棋盘上越来越凶险的局势，看着那位身着血色神袍的少女，忽然叹道：“还真是一个妙人。前六十着她用的是呕血谱，后五十着用的却是烂柯。”
    这次不用罗兰解释，陈昊也知道烂柯的来历。
    因为这个充满神话色彩的棋谱实在太过有名，即便是不懂围棋的人，可能也听过这个传说。
    相传是在晋代或者更久以前，准确的年份已经不可考究。
    据说，一位名为王质的农夫上山砍柴时，看到有童子正在下棋。王质就到近前去看。童子把一个形状像枣核的东西给王质，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竟然不觉得饥饿了。
    过了一会儿，童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王质这才起身要走，看到自己的斧子时，却发现木头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而当他下山之后，更是赫然看到沧海桑田，人世间竟不知已经过去了几百几千年...
    山上方过一日，人间却过去了千年，观了半局棋，却让斧柄都腐烂了，柄就是柯，这就是烂柯二字的由来。
    事后，此事有两解。
    一者说，王质下山之后，棋局早已忘的干净，烂柯棋谱并不存在。
    另一种说法则是，王质下山之后，将两位童子仙人下的半局棋绘制成了残谱，便是后世传闻里有名的绝世残谱，烂柯谱。
    不过，不管是哪种传闻，都说明了烂柯谱的不简单，其上可能蕴含着仙人的智慧。
    陈昊倒是没有想到，此时却能通过叶红葉的手，看到这种绝世棋谱的影子，于是不由心情大好...
    毕竟，如果撇下立场不谈。高坐于皇位之上，品着青嫩香茶，又有美人在怀，欣赏着高贵的女教皇素手轻挥，展露绝世棋谱...
    谁能说这不是一种享受？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女教皇大人应该真的不太懂下棋。”罗兰继续说道：“观她的棋路，从生涩到灵动。从生搬硬套的落子略显僵硬，又到此刻棋路捉摸不定，难寻轨迹...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些进步居然全在区区一百二十次落子之间，仅在这一局之中。”
    是的，一个本不懂下棋的人，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看了两局棋，又下了半局棋之后，居然已经成了高手。
    这种进步速度，怎能不让人惊叹？
    优秀的人，总是对同样优秀的人格外欣赏，或者说是惺惺相惜。
    此时，无论是叶红葉展现的超强学习能力，还是学以致用在实战方面的超强适应能力，都让罗兰很欣赏，甚至隐隐有些佩服。
    关于这一点，便是陈昊也有些佩服。
    正如罗兰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样...这位女教皇是个妙人。
    修行界中对最顶尖的天才，所形容的：朝闻道，而夕入道，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只可惜，就算她是个妙人，就算她的领悟能力已经到了一个世俗罕见的程度，但接触棋道的时间终究太短。
    想赢渡厄神僧这种在棋道浸淫无数年的人，无疑还是很困难。
    最关键的是，烂柯棋谱是残谱，只有上半局的布局之法，后半局却一片空白...
    所以，此时叶红葉面对困局，脑子也变得有些空白，举棋不定良久，也有些不确定该落在何处。
    “哼！”老和尚白眉飞舞，冷笑说道：“前人之智，终究只是前人！前人毕竟都死了，你如何赢我？”
    叶红葉不语，过了很久之后，方落下一字，寒声说道：“如果重来一局，你未必能占到便宜。”
    是的，她的棋艺是不断进步的。
    这盘棋开局之时，虽然她的布局也算精妙，但却显得有些粗鄙，让老僧钻了不少空子。
    如果再来一局，她当然可以做的更好，甚至能赢神僧。
    这就是她的自信。
    “但，世上没有如果。”老僧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哪怕此刻棋盘都已经烂了，甚至失去了任何修复的可能，但他的笑容仍旧很灿烂。
    因为他看着女教皇苍白的脸色，想着佛国终于赢了一次！想着自己居然把教廷里，充满传奇色彩的神秘女教皇逼的如此狼狈，便不由觉得很爽，很愉快！哪怕棋盘法宝被毁，也是值得的！
    “嘿嘿！”他嘿嘿笑了起来，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得意的说道：“棋盘之上有意思！岐山下棋翁的棋力在我之上，却敌不过我的算力，于是输给了我。”
    “教皇大人境界高妙，算力几乎不弱于我，却欠缺行棋的经验，亦不能胜我！棋盘之上果真很有意思！”
    说到此处，他意气风发，再落一子，整个棋局顿生妙意，也彻底将这盘棋弄成了死棋。
    以他的眼界来看，此子落下，便已经是赢了。甚至赢的很妙很无解，简直能载入史书，成为最无解的绝世棋谱之一。
    于是，一种别样的自豪感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他看着女教皇说道：“我倒也看看，下一步你该怎么走！”
    叶红葉沉思不语，手执黑子举棋不定。
    神僧又看向众人，如绝世强者般的目光略过四周所有人：“敢问谁还能解此局？”
    众人无言沉默，即便是岐山下棋翁此刻也必须沉默，因为他很清楚，即便是他全盛之时，都未必能解此局，更何况他已经油尽灯枯，算力有所不逮，不可能推算出下一步的解法。
    “哼，玄苦大师死了，岐山下棋翁败了，我便只好天下无敌了。敢问世间，谁能胜我？”老僧兴叹说道，得意的语气中竟是多了几分无敌的寂寞，却又因那几分的寂寞，显得更是嘚瑟...
    罗兰看了棋盘良久，忽然也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这蕴含东方韵味与无尽妙意的黑子就这般输了，很是惋惜。
    陈昊看着棋局，本来只是当戏看，只是当他看到心爱的罗兰小妞有些惋惜，不由问道：“你看谁比较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