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璃笙和姽婳

    如同头发一样鲜艳的血色，倒印在眸子里显得异常魅惑，他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狼千言，一只手往后抓在墙上，一只手抓在心脏地方，眼里波涛暗涌，狼千言微微上前一步，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你是谁！”
    她说。
    他眸里闪过什么，竟是露出一个笑，更是魅惑，额头滴下一滴汗水，脸色苍白，抓在墙壁的手缩回来触了触眸子。
    变了吗……果然……变了。
    真的变得……她都认不出了吗……
    约莫每个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不觉得这是他吧，第一次的时候，爹爹和娘亲也是这么问的，你是谁？
    他是谁？就算被寄生了，就算他变得不是他，他也还是他，可有人信？
    “你是谁！快从我孩子身体里滚出去！”爹爹和娘亲第一次看着他这个样子高声训斥，甚至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只呆呆的看着他们，站在墙角，忽然觉得，很无助。“爹爹，娘亲……我，还是阿浔啊。”没有，没有变啊……他还是他啊，灵魂上的他，即使被寄生了，他还是能控制一点的，真的。
    相信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可是……
    那个时候，爹爹和娘亲，并没有相信。
    然后，动手了。
    因为不忍和爹娘动手所以只能被打，等爹娘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受了很大伤。少年时的痛，总是来的那么不经意，孩子的心理，永远那么不可捉摸，明明没什么的，可是那个时候，他觉得好痛苦好痛苦，比他被寄生的东西折磨的更加痛苦，后来想起来的时候，竟也会觉得，比他封印那个东西的时候还要痛苦。
    爹爹和娘亲是这样不相信，他还能指望谁去相信，大概……幸好，幸好这个样子，并没有几次。可是，他会控制不了，会入魔怔，会疯。
    “我若说，我还是不二，你可信。”他眸子那般认真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他们一边一个，抵着墙，谁都没有走上去，只是默默看着，少女墨色的眸里在黑雾之下看不清想法，迷雾迷路，朦胧了一片视线。但是他看到了，他看到少女轻扬的嘴角，明明没有光，却觉得这般耀眼，耀眼的他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她开口，像往常一样微微灿烂的口气。
    “为什么不信？”
    她又说。
    “你这样也很好看，但是啊，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你，毕竟你这样太像你那不三小二哥了，我有点不适应。你看着办吧快点换回来。”少女微微扶额，真的是有点头疼的模样，他也笑了，她居然信。
    居然，会信。
    “你先走。离开这里。”
    “给个时间，什么时候好，我就走。”看到了，才放心，叶神，很快会好的吧。
    “等你走下去，我就下去。”
    “好。”狼千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血一样颜色的眸里，她仿佛在里面看到了她。其实可以不来的，分明可以不来的，可是怎么办，她会担心啊。
    然后，狼千言转身，还没走出一步，这个异度小空间突然猛烈的抖了起来，空间墙壁上突兀的出现了很多裂痕，裂痕瞬间布满整个墙壁，狼千言一瞬间有种站不稳的错觉，回头看向叶神，叶神垂着头手抓在心脏初，头发颜色红的惊人，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忽然抬头之际，狼千言再看到他就知道。叶神，不在了。已经……坚持不住了吗。叶神……要怎么努力才能让刚刚的她看不到一点不对的地方，然后回头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傻瓜……
    空间，要塌了。
    “轰隆隆……”
    视线一片黑暗，大块大块的东西掉落下来，狼千言在那一刻冲到叶神身边，叶神睁着血眸看着她，她知道这不是他，但还是凝力，指尖一点光亮打到叶神眉心处，随后咳出一点血，叶神眸子沁了血般一把弹开狼千言，狼千言后退几步蹙了蹙眉，好强大，竟是没用。可惜了这股力量，她费了不少力气。现在却没时间了，空间要塌了。
    “跟我走。”狼千言拉着叶神手想走，叶神却没动，他一把扭过狼千言的头，低吼：“去死吧。”
    “我死在这里，你可要看清楚，这个身体死了，你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寄生东西，有些事情出去再说！”只要出去了，叶神才有机会重新控制身体，她相信！她相信叶神绝对可以！
    “去死。”叶神冷漠的吐出两个字，而仿佛受到什么，脸色却忽然变得不好起来。
    “别管我……”叶神用力拉着头发，狠狠挣脱狼千言的手，“你走……走啊！”
    这是……叶神……
    “去死！”
    “走啊……”
    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却天差地别的感情在脑海里反复播放着，狼千言再拉着叶神往外走时就知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空间，完全塌了。
    世界一片黑暗。
    咳……真疼啊，好黑，什么地方？狼千言揉着脑袋醒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黑色平原，眉头皱了皱，什么鬼，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狼千言试探着往前走了走，特么居然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忽然她看到有个东西从远方走来，走近了看才知道是个人，再近了她才这个人她还尼玛的认识。
    艾玛，红装版叶神。哦不，血装版叶神。这血色头发血色眸子再穿着一身血一样的衣服真是跟记忆里那个少年差太多了，不过很美很妖娆。她喜欢。虽然看上去就不像平时的叶神了，但也是叶神，没关系，只要还是他就好。
    少年走过狼千言身边，狼千言露出一个微笑，少年却仿佛没看到她一样不理会她，狼千言略诧异的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背影，明明是妖娆到死的背影，在这种暗暗的空间里，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竟是被她看出了一股孤寂，让她心钝钝的疼。
    诺大的地方，走不到头，望不到边，只有他们两个，狼千言跑到少年身边，少年不闻不问，像是看不到她一样，撇撇嘴，狼千言伸手想在少年眼前晃晃，却发现自己手竟是穿过了少年的身体。
    果真，看不到吗。
    走到刚刚她醒来看到的地方，少年忽然停了下来，狼千言也是才看到，这里居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很多人，一大片，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些人眼里都失了光彩，像受到某种召唤一样，将少年团团围住，少年微垂的眼睁开，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拔剑。
    杀。
    少年机械的进行的手里的动作，手里的剑一起一落，带走的就是一个生命。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少年没发出丝毫声音，这些人也没发出丝毫声音，狼千言则是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红和黑，是这个世界唯二的颜色。
    血溅了少年一身一脸，印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是在做着杀人的动作，却还是让狼千言感觉到一种孤寂。这种孤寂像是寒气一样很快侵蚀了全身，令狼千言觉得很是难受。
    不要……不能……再继续了……
    叶不二，你难道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你若是醒过来，你可知你会多痛苦？
    不要再继续啊混蛋！
    好像……好像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拥抱这个少年，可是……
    狼千言手臂环住少年，然后穿了过去，拥抱的是自己，狼千言睁大眸子看着少年，少年没反应，还是像机械一样的手起剑落人亡。
    最远的距离，是他在眼前，你有着很想拥抱的感觉，可是拥抱到的，只能是自己。
    人杀完了，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擦拭着剑，微微抬眼看了狼千言的方向一眼，狼千言在他身边，那一眼看过去狼千言竟是觉得想哭。
    他在杀人。
    可她竟不怪他，竟只是心疼。
    他这样的人，若是醒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该有多痛苦？
    少年垂下眸子擦着眼前剑，想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只知道进行主人的命令，一刻窦不耽误。
    忽然，少年有了表情，那是种痛苦不堪的神情，剑被他丢到地上，眼紧紧闭上，他半跪到地面，很痛苦很痛苦的神情，看的狼千言揪心不已。少年眼再睁开时，她看到的是少年冰蓝色和蜜色的瞳孔。然后，她看到了。少年的绝望。
    她的少年，回来了。她的少年，那么绝望。她，无能为力。
    好想……好想……伸出手抱抱他。
    可以吗……
    狼千言刚伸出手，却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消失。
    “靠！”
    狼千言叫一声坐了起来，妈的，这什么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揉揉脑袋狼千言看着周围的景色，知道这是在大史，再仔细一看对面坐的人往后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吓死宝宝了，一醒来就受到惊讶，她得起来吃点东西压压惊。
    “不是我，你会死。”女子淡漠的看了狼千言一眼，然后起身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这么有精力估计没大碍了，提醒她什么伤没好不要下床就是放屁，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别人很难阻止吗，所以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了。
    “喂，表姐！喂！”狼千言想起身却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妈的，身上这是谁包扎的！这么丑把她包的那么严实就算了还特么这么疼！这个包扎弱爆了好吗！这么疼干吗包扎！
    还有，特么表姐还是那么高冷。
    不不不，让她好好想想发生了什么。
    嗯，首先，枫姐让他们去偷钱，然后遇到了夙夙要打架，再然后风队跑来说叶神有危险，再再前后他们都去了而她特别任性的上去了，最后……她被压了。
    被！压！了！
    靠，什么鬼……
    叶神呢？叶神怎么样？
    “嘶……”好疼啊，该死的，这让他怎么下去？偏偏表姐又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见她醒来了就走了，摆明了不想多说话，心真累，说几句话费什么力气啊混蛋！
    “小狼你醒了吗！”慢慢推开门进来，她一边啃着樱花糕一边跑到狼千言床边担心的问。狼千言远目，好想把这姑娘拖起来打一顿谁都不要拦着她！她很饿！而且自己眼睛不是长的好好的吗为什么看到她醒来要用那种口气重复一遍，她的心好累。
    “你觉得怎么样？”慢慢伸手贴在狼千言额头试了试，问道。
    狼千言：“……”不要用你那沾满了食物味道的手碰她！不要！再有她是受伤了不是发烧，不是！
    “叶神呢？”咳了声，狼千言靠回去，问道。
    “还没醒。”慢慢把嘴巴里的樱花糕咽下去，“不过没大碍了吧应该。”
    “应该？”
    “嗯，没大碍。”
    “我们是怎么被就出来的？”她记得最后那个异度小空间完全塌了，她和叶神想逃也没逃过去，叶神这力量还真是强大，虽然小空间没什么，可只靠气息就尼玛摧毁了也太骇人听闻了一点，真恐怖。
    但是，尼玛，她居然没死，更恐怖。
    “是凤帅的爹娘，他们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把你们捞了出来，不过那时候你们已经昏过去了，这两天也是他们在替你们治伤。”慢慢食指微托下巴，说道。
    狼千言都要被她说的词跪服了，妹子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就说人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冒出来的……出来的……来的……还有，什么叫把他们捞出来的……出来的……来的……
    等等，这两天？
    “今天是什么时候？”狼千言想到什么，抓着慢慢问道，慢慢看着狼千言，想了想说道：“和梦灵决赛的日子，风队他们已经去认输啦，过会他们就回来了。”
    就回来了……回来了……来了……
    少女，为何你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这是决赛！决赛啊混蛋！
    “小狼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慢慢看到狼千言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狼狼千万别有事啊，好不容易醒了过来。
    “不……我没有……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哦凑！来道雷劈死她吧！
    “轰隆隆！”
    “咦，打雷了……”
    狼千言：“……”人生好绝望。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狼千言扶额道，慢慢点点头，“我去给你拿。”
    见慢慢走了出去，狼千言呼了一口气，算了算了，认输就认输的吧，第二就第二吧，至少能进入四城比拼。之后不要再掉链子才好。对了，还有和落樱学院的友谊赛，估计也打不上了。这日子，过的真心塞。
    也不知道……叶神怎么样了。
    刚刚那个梦……
    慢慢很快端来了吃的东西，狼千言一看全是肉，鸡腿啊什么的，还没拿起一个就听到表姐冷漠的声音不知道从哪来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小石子打到她手上，狼千言当时就不开心了。
    不开心？呵呵！算了她忍着，谁叫她打不过。
    “不要吃。”
    狼千言撇撇嘴，“换点清淡的吧。”虽然她很像吃肉。慢慢听着，点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腿，着鸡腿没皮，看着确实不油腻，所以这就是慢慢眼里的清淡？
    “乖，换些粥来。”狼千言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慢慢眨眨眼，然后点头，跑去换了碗加了很多肉的粥。
    狼千言：“……”她以前不知道慢慢居然对肉执着到这个地步！“算了你的樱花糕给我两块吧。”
    然后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的啃起樱花糕。
    吃完慢慢走了出去，狼千言咬咬牙，“表姐我有事找你，你过来啊。”
    没人理。
    “姽婳我有事！你过来！”妈的，非要逼她喊名字！
    还是没人理！
    狼千言咬咬小狼牙，简直冥顽不灵！“璃笙你媳妇东西落我这了你来不来拿！姽婳你东西掉了你不知道吗！”
    嗖嗖，眼前出现两个人，秒秒钟的事，狼千言看着眼前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笑的特别狗腿，女子一席红装，头发很简单，黑发黑眸，脸生的是绝美那种，不施粉黛惊为天人，是狼千言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女子，脸上只有冷漠，但眼底还是能看得出来关心。男子则是一席黑衣，脸上毫无表情，不是冷漠，而是……
    那种……
    极致。
    男子整个气质如同地狱归来的死神，和姽婳的冷不同，姽婳只是一种冷淡冷漠。而这个孩子的冷，却像是存在了千万年的冰一样的极致的冷，像是永远生活在黑暗中，让人从心底就想要逃开。
    这种人，没有感情。
    这种人，没有悲喜欢乐。
    这种人，他的世界里不会有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这么一种人，却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看男子，竟是拥有连谁都比不上的美。他也有着冰蓝色眸子，不过和叶神不同，他眸子不是异色瞳，冰蓝色要略微深一点，墨色长发随意散开，同样惊为天人。每次看到他们狼千言都觉得，大外甥长那么好看也是情有可原。狼千言也知道，这是男子给人的感觉，他的人也确实是这样，可是啊，他在为女子改变着，他看女子的眼神，有光彩。
    “表姐，表姐夫，你们好。”
    姽婳、璃笙：“……”两个面无表情。
    “带我去叶神那里。”狼千言眉眼一弯，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不然不还给你们。”
    妈的，一动就疼，别说走路了，啥都不会了。但是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偷到表姐的东西了，真意外，表姐怎么可能不知道？难不成故意的？
    大概是？
    “拿过来。”姽婳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小家伙这么得意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她只是懒得说而已，真以为自己能在她手里偷走东西吗傻孩子。
    “带我去叶神那里。咦！”狼千言吓了一跳，表姐夫她知道你只默默的做表姐背后的男人，但是也不要这么神出鬼没好不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吓人好吗。
    姽婳脸色淡漠，淡淡的说：“你有腿。”
    狼千言：“……”可是我不会走啊摔！
    “夜隐姽婳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我不信你没办法能让我立刻好起来！还有这特么是谁包扎的，你不拦着点吗！”狼千言气的牙痒痒，她算是发现了表姐神尊大人的恶趣味，那就是看她生气看她生气还是看她生气！好玩吗好玩吗！你是高冷又冷漠的神尊大人啊！
    “你自己好起来比较好。”姽婳淡淡的说，“是枫凉镜包扎的，不是我。”言下之意就是，狼千言你懂得，我和枫凉镜酱酱酿酿，不好意思拦的。
    狼千言捶足顿胸，妈的，心好痛。
    “好吧，那我问你，你怎么会这么巧的救了我们？”不会是担心大外甥所以一直默默跟着吧？好感人……好吧她知道其实表姐和表姐夫不是这种人。
    “路过。”姽婳说的一脸认真。
    “带我去看叶神。”狼千言把手里东西扔给姽婳，就知道表姐是懒得说，她怎么可能在表姐手里顺走东西不被知道。不让表姐来不行，慢慢不能瞬移，总不能把她背到叶神那里吧，那个场景想想就觉得可怕。
    姽婳轻摇头，手搭在狼千言手上瞬移到叶神那里。狼千言站不住，姽婳便使力让狼千言坐在叶神床边，手轻搭上狼千言防止她摔下去。
    叶神平静的躺在床上，头发恢复了本来的蜜色，眸子，大概也恢复了吧。
    “看出他身体那东西了吗。”狼千言想伸手摸摸叶神苍白的脸，硬是忍住了。
    姽婳轻蹙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没有。”
    狼千言心底微动，连表姐和表姐夫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吗……到底什么那么难办，那个梦……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是简单的寄生。”姽婳脸色略沉，“很复杂，说不清，以前没见过。这孩子很有毅力，最后是他挡在你上面，你才没受多大伤。他和他体内的东西一方面做着斗争，一方面还记着你。”想了想，姽婳改口，“不，那个东西应该是出来了对吧。”
    狼千言心情稍复杂，点点头，太强大了，她的力量根本没用。
    “出来了，还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没有一个东西在支撑着他，很难做到。他越来越强大了，小时候就很厉害。”说着，姽婳像是想到什么，嘴角竟是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狼千言那些感动也是硬生生被自己逼了回去，人啊，最忌讳的就是想太多，她不能多想。“小时候？你认识他？”
    “他来过神界，只不过那段时间你刚好回妖界去了。”
    狼千言：“……”哦凑！意思是就这么错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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