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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人生(33)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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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味人生(33)
    郭庆芬到底不是林美琴!郭庆芬的初衷,永远都是成为人上人。她得过的好,她的儿子得过的好。哪怕最疼爱的是老三,可其他的几个也是亲的。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她当然更希望儿子们一个个都过的如鱼得水。
    四爷管着试验站,再没有人出于利益的原因举报过。
    老三跟着周进宝在公社混了半年,就被郭庆芬赶去建筑队去了。县里的路、桥或是公家需要改建的地方,都是他们干的。没半年,不知道怎么活动的,硬生生的做了队长,手里有了点权利,过的都是建材,那当真是日子滋润的很了。一直有风声,说是跟哪个村的哪个小媳妇怎么怎么着了,但一直也没提出过离婚。跟乔桥就属于一年也不见两面的那种,但每月,总也拿出工资的一半和十斤粮票回来,乔桥没拒绝,两人就一直这么保持着这么一种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膝下除了抱养来的乔梁,再没有其他的孩子了。
    金元宝成了生产队的会计,不下苦力干活了,工分没少拿。
    金元才在大队的豆腐坊里,一半是磨豆子,一半是做粉条,做豆腐算是苦差事,本来大队受到周进宝给的压力,想叫金元才去喂牲口,甚至把他媳妇安排到小学干杂务。按时打个铃铛呀,给原来附学的孩子热热馒头烧烧热水啥的。但金元才不叫去,他觉得臊的慌,觉得全大队的老少爷们都看不起他。甚至他都听说了,说是金家几兄弟过的这么滋润,都是靠当妈的卖肉换来的。
    他好意思吗?他不叫媳妇去,自己也选了最累最苦的豆腐坊,学着做一做,好歹是一门手艺。他劝他媳妇,“啥都是假的,那学校今儿能用你,明儿就能用别人。咱年轻,苦几年,学的是手艺。”
    他丈母娘赶紧点头,“元才这话对!灾年都饿不死手艺人。这世上啥都是假的,就本事是真的。这手艺也是本事,学了都是自己的。豆腐坊就豆腐坊,挺好!”
    于是,两口子管了鱼池边的豆腐坊。
    都说世间有三大苦差:撑船、打铁、磨豆腐。
    两口子选了其中一种,从此之后,三更睡五更起,干的是驴的活,挣的没比谁多多少。
    倒是学校杂务的活儿,三转两不转的,还是给转到了七妮手里。这几年,也就七妮常往郭庆芬那边去,隔三差五都是那种间隔时间长的那种,几乎天天的往郭庆芬那边跑。她膝下也一独子,比夏金和金夏小了一岁,取名金山。除了金夏和夏金,金家的孩子就数金山大。郭庆芬倒也不是不喜欢自家这两个,相反,在路上碰上,或是在门口过,每次都恨不能拉着孩子瞧瞧,可能对第三代人,心里还是会感觉不一样吧。可俩孩子多机灵的?不亲近的人撒丫子就跑,孩子小也没刻意告诉他们那是谁,家庭关系太混乱,怕孩子闹不清楚。这么一来,孩子自然跟她就不亲近。
    那么金山就是唯一一个亲近她的亲孙子了。那孩子几乎是在郭庆芬那边长的,不管啥好吃的,都紧着孩子吃。有啥时髦的东西,都紧着孩子穿。这一回村,好家伙,白白胖胖一大小子。
    金夏最不爱跟金山玩,弄的火柴qiang啥的,那小子老抢。反正一看见人家那孩子过来,金夏拉着妹妹刺溜就跑:就不跟你玩!就你跟你玩!
    这几年,对自家来说,日子平顺的很。郭庆芬一边在背后使劲,叫儿子们的日子过的好,一边也没打击报复,不会因为跟林美琴怎么不对付,就把苗头对准其子女。最多就是视若无睹,我看不见你们,你们也可以当做看不见我。我的子女跟那边来往,我不管不问不掺和。别说对这事是这个态度,就是子女对她,她也就是那种很随意。你们谁要扒拉我这当妈的,我叫你扒拉。你想要啥,我要是能弄来,我尽量满足你。但你要是不想靠过去,我也不勉强,你不来我不往,大家各自安好。如此倒是相安无事。
    又是一年金秋季。院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到处都是蔬果。这两年给家里又盖了几间房。前面的门房两老人住一间,林大牛住一间。后面的屋子呢,林雨桐和四爷住了一间,另一间是孩子们常活动的地方。眼看着孩子们大了,这得有自己的地方了,再加上跟城里和老家来往的频繁,一年里,总也有叔叔姑姑的要来小住。来了就都挤在门房,男一间女一间,亲香是亲香,但到底是不方便。四爷干脆就把院子里的厦房都给盖起来了。地方不大,但把屋子分割的比较小。里面一铺炕,一个柜子一套桌椅,冬天能取暖,这就足够了。至于晾上菜干啥的……把厦房盖成平房,两边留了台阶可上屋顶。如此,空间可算是节省下来了。
    几年的秋菜才下来,正拾掇呢。这俩小祖宗跟泥猴似得跑回来了。
    一回来就抓水瓮里的瓢,舀了水就要往肚子了灌。在屋顶扫上面呢,想给上面铺地瓜片晾晒的。一瞧见就喊,“干嘛呢?茶壶里是凉白开,瞧不见呀?!”
    夏金蹭蹭蹭的过去,拎着茶壶先给哥哥,“哥,你喝。”
    金夏推给她,“你喝。”敲了敲距离,觉得自家妈在楼上撵不上自己,他一点没犹豫直接灌了半瓢凉水,抬起袖子一抹嘴,“别人都是这么喝的!也见肚子里就长虫。”
    犟嘴是吧!
    “金夏给你给我等着。”要不是怕吓着你,你当你娘蹦不下去。
    这怂孩子一副猴儿性子,淘的没边了。爬树掏鸟窝,牛粪里插鞭炮,追鸡撵狗,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这不,今年九月刚给送学校去上学,到现在刚国庆,一个月的时间里,人家孩子的家长找了家里四次。他把人家孩子给揍了。
    瞧瞧,今儿这一身是土,刚从学校回来,不定又干啥去了。
    夏金在下面,仰着头朝上看,“妈,太奶奶呢?”
    “捡柴火去了,还没回来。”林雨桐从上面往下走,“去洗手,我先给你们弄饭。”
    夏金蹭蹭的往出跑,“我去接太奶奶。”走的时候顺手捞了一个梨,在袖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边跑边吃。
    “你倒是慢着点。”就没敢多生,就你俩,结果这性子真是。她一路进了厨房,一进厨房瞧见自家这倒霉儿子,抓着个馒头,把油辣椒、黄豆酱、泡菜一股脑的往馒头里夹,“妈,烙葱油饼了,我想吃了。”
    成!葱油饼是吧,“把馒头放下,给我拔几根葱去。”
    这小子咬在馒头上,指了指边上的筐子,“拔了,都扒拉完洗干净了。”
    林雨桐上下打量他,瞧瞧,一双新布鞋,黑条绒手工布鞋,九月一号穿的新的出去的,结果一个月,鞋面给磨出洞了。咋穿能磨成那样?肯定又爬树了!
    “上回说了,再爬树怎么办?”林雨桐坐在灶膛前正准备生火呢,手里抓着拇指粗细的柴火,问的时候狠狠的抽打在地上,这小子就蹦出去了,“没爬树,学校刚建的滑梯,滑滑梯了。”
    水泥做的那个滑梯,是吧?
    那也盖磨破的是屁股才对,“你怎么往下滑的?”
    骑在滑梯的扶手上,一只脚悬空,一只脚蹭在滑梯上,下面就是厚厚的塘土,可不就一身土吗?林雨桐跟出去一把揪住他,拉开这小子的裤子瞧,□□都给磨破了。
    这混蛋小子,一年他一个人十条裤子都不够穿。
    四爷一回来,就看见娘俩在院子里又开始了,“这又怎么了?”
    桐桐抱起这小子将他两腿分开跟小时候给把尿似得,“你瞧瞧……要不是腿夹着,这都露了……”
    你不放他玩这个,他能玩什么呀?谁家的小子不是这样?瞧瞧去,补的最多的都是□□。
    他给接下来,“你也不嫌累的慌。这么着……这裤子回头给补了,不要再给里面打补丁了,就给补外面,贴一块大红的……”
    □□外面补一块大红的布?
    这小子‘嗷’的一嗓子,“不了!我以后都不了!再不敢了。”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是真的!”都快哭了,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捂着□□,“千真万确。骗人是小狗!”
    哼!治不了你。
    知道怕了就行了,撒手没去管孩子,林雨桐接了水先自己洗了手,然后把位置让给四爷,她往厨房去了,“今儿回来的早?山上的果子摘完了?”
    “能摘的都摘了。车停在山下,不见东西不走人。”四爷洗了手坐小石凳上了,金夏赶紧过去给他爸倒水,四爷喝了一口,“算着日子……也快了吧。”
    “啥日子?”金夏蹲在边上插话。
    边上玩去。
    七七年后半年了都!老爷子老太太在乡下的日子估计快到头了。这个年纪,这个身体,估计得回学校去继续发光发热一些年的。至于自己和四爷,孩子这么大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念书了。
    果然,正说着呢,林大牛回来了。金夏一个健步过去,窜爷爷背上。林大牛乐呵呵的背着手兜着孙子的小屁股,轻轻的拍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两口哨来,“瞧见那小胖子有,你没有,想要了吧?”
    嗯嗯嗯!可想要了。那小胖子回来得意洋洋的,谁不跟他玩就不叫谁吹口哨,稀罕?!
    得了哨子,原地蹦下来,放了一个在桌上,“给妹妹的。”另一个一拿,转身就跑,找小伙伴炫耀去了。
    林雨桐在后面喊:“不吃饭了?”
    “一会就回来……”
    林大牛乐呵呵得不叫管,“男孩子你老拘着,能有本事呀?就得野着去!”
    他现在在电管所呢,还是个所长。反正在这个小地方,算是个小人物。这越是到了灌溉的时候,这电力的分配越是能凸显其重要性。别人见了都挺客气的。
    但林大牛呢,他是觉得一旦开始大面积一点都不避讳的谋利,这终归不得长久。林雨桐明显能感觉到,他对本职工作越来越‘不上心’,很多事情,他宁肯不说话,大放手,也不掺和到一些事里面。
    越是看,林雨桐越是觉得林大牛的精明是在骨头里。穷狠了的人,一旦有机会,就会贪的穷凶极恶。林大牛是尽量在允许的范围内牟利,可却不敢踩出那条线去。因此,一发现苗头不对,他就打算抽身退步!
    七七年了,去年四ren帮都倒台了。好些人陆陆续续的在下台,金元宝家的小胖子这次在家呆的时间比较长了,这就是一种风向。那就是郭庆芬那边好似不大方便了,因此把孩子给送回来了。
    林大牛回来就说这个事的,“你们周叔的问题解决了,上面给谈话,恢复工作了。他不回煤矿,去了县w办……”
    哎哟!这可是大好事。
    是!是好事。
    “他的意思,是问你们呢。守着试验田,不知道你们舍不舍得走。要是舍得,就都去县城。元民本就有农校的编制,这次就是回去而已。你悄悄现在这风……继续守着试验站,未必就是最好的。不如趁着还热乎,当人情给送出去算了。至于四丫,更好走了,老冯调到县局了,你只说要去,他写个条子你就调上去了。别的不图,就图孩子上学好歹能找个好学校。咱村里这学校,你瞧瞧都是啥玩意。”
    这正是四爷和林雨桐最近考虑的问题。一直没动,就是想等老爷子老太太被单位召回之后,再做其他考量。
    真的!还真就是以为了孩子上学的。村里的小学之前还行,杨建国和周兰妮是知青,在里面教教孩子,还都不差。可从去年,陆续返城开始,人家杨建国家里使劲了,说是新华书店招工,他以工人的身份回城了。周兰妮是周鹏生的女儿,下乡的时候年纪小,带了四五年,十九二十上下,周鹏生找关系给送去当兵去了,也走了。就只一个钱老师能教书。今年这孩子多起来了,没找到合适的民办老师呢,结果七妮说她可以。她在学校都这么些年了,学都会会了。大队上也没争执,你行你就去教吧。
    结果开学了,给孩子们发本子,她还好心的给人家孩子写名字。人家孩子叫‘朱坚强’,她给写成‘猪坚强’。金夏和夏金的名字都错了,因为‘夏’字少写了一笔。
    应该是些对名字的不多,家长拿回去一看——完蛋!
    你教你奶奶个腿呢你教!这成呀?被一群家长给赶下讲台,撒泼打滚哭嚎也没能改变。只得继续干她的校务。最后没法子了,乔桥和林尚德这俩比较有文化的,两人充当临时的民办教师。卫生院两人换着来,乔桥上午坐镇,下午上课。林尚德上午上课,下午回去守摊子。反正就这么凑活着。
    因着自家的儿子在家里启蒙,学的比较早。送去学校就是适应环境去的,觉得耽搁上这半年一年的没事,这才送去的。可以后真要这么着,那肯定不行呀。
    林大牛这么一说,四爷就认可,也问他的意思,“去电力局吗?”
    不去!他摇头,“你周叔说,上面的风向变的快。从去年到今年一直都在开教育方面的会议,估计大变从这上面变。教育……得重视。”他有些不确定,“他说教育局在全县招外语教师,想把一些回城找不好工作的知青留下……叫我去试试。”
    四爷:“……”你这跨度有点大。
    林大牛也皱眉:“我也觉得不靠谱。”
    四爷估摸着周鹏生想的路子是这样的:从电力方面靠特长进学校,然后他可以从学校将人再借调到机关。
    还别说,这其实是行的通的。别说现在外语稀缺,就是往后的二三十年,那都是属于稀缺人才。尤其是口语好的,这压根就不用文凭,会——就是硬指标。
    至于这个行业里需要的文凭,对林大牛而言,难获得吗?如果将来想获取文凭,不管是函授还是进修,夏家缺这方面的资源吗?
    再说了,他都五十了,距离退休还能有多远?等不到这个行业里对这些提出要求,他就该退了。
    但林大牛的想法是,“我要是在学校,孩子上学多方便的。”
    早几年奋发了一次,是因为闺女要生孩子,他得想法子给提供物质保证。所以努力了一次。这回都这个岁数了,却是为了叫孙子上学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照顾。
    人家林大牛还说了,“再怎么说,夏家也是书香门第,我当一老师……不算辱没了夏家的门庭嘛。”
    那您这一辈子可精彩了!从小少爷,到孤儿,到矿工,到工会干部,入了电力系统做了个算不上领导的小领导,然后五十岁了您转行了——漂亮!
    这是转了多少次身!
    不出半个月,冶金大学来人了。几辆车,来了七八个人,专程来接夏九墨的。
    “夏老,您受苦了。”
    夏九墨跟对方握着手,那真是五味杂陈。
    待遇补偿随后肯定会发,住房就是那样了,大学的居住环境林雨桐和四爷太知道了,就是筒子楼嘛。这个暂时是改变不了的。住那里未必有家里舒服,但那是回城了。夏九墨想争取大一点的住房,他要走,就要带着长子这一家子走的。
    林大牛只得劝,“您得回去!得提另外的条件,文心家的启明还在老家插队呢,能想法子把孩子弄回去是最好的。我这边回头就去县城,等您安顿好了,咱慢慢来……”
    好说歹说的,把老两口说动了。林雨桐没去送,四爷和林大牛亲自给送上车,到了省城得看着安顿了才成。
    回来就说了,“还真就是!筒子楼,内外两间,刚够住。这还是能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去了那边暂住一俩晚是可以,可是常住,真心不习惯。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会好,当年查没的一些产业还是会归还给主家的。别的不说,江家的产业多了,不会少了老太太一份。分不分放的,家里也不缺住的房子。
    跟父母住了那么多年,在最难的时候给了父母生活的保障。如今电话联络又不麻烦,坐火车四十分钟就到了的地方,周末想去就去了,因此,不管谁跟谁分开,都不会太难过。而且,文心本来就在大学教书,如今她这样的年纪,在大学里就是骨干。她是学外语出身的,以前在外院,现在为了照顾父母,她调动了工作。冶金大学也需要外语老师,她直接调动过来了。房子要求本父母紧挨着。两个大套间门对着门,在一层楼的最里面。在走廊顶头的那一端,中间放锅灶,合在一块吃饭。
    夏文心就发现自家妈这做饭,那叫一大手大脚。每次做饭,周围人都说呢,说“江老师,您真是阔绰,瞧那油放的……”
    江映雪一点也不怕人说,“跟我家大儿子大孙女过惯了,动不动就放多了。”
    说的人不知道他家大儿子到底是干啥出身的,瞧这做派。
    反正老太太走了五天,林雨桐在办公室接了六通她的电话。一会子想起说把今年给俩孩子的棉袄还没上扣子,一会子又想起说给俩孩子的棉鞋做的毛鞋垫还剩几针。改明儿又提醒,说家里的兔子,你得记得喂。等你爸来的时候,给我带几只来,要活的,我搁在窗外头养。
    那就养不成的。
    把夏文心给笑的,“跟我过不惯了?”
    嗯呢!过不惯。
    别说走了的人舍不得,林雨桐自己也舍不得。不过,去县城这个,再快,也得把今年过了吧。林大牛去特聘这个外语老师,人家考的是俄语,俄语他也会,不过是后来这些年跟着老爷子慢慢学的。在一水磕磕巴巴的人中,他这就属于出类拔萃。这是直接入编制的,说了,报道时间等通知就行。
    四爷把今年的这一拨忙完,果断的把手里的差事扔了。公社新领导一上任,煤矿跟农场换了一拨领导之后,白校长就一个调动函,把四爷从岗位上直接调开了。至于再叫谁去管,反正跟四爷无关了。
    反正是周进宝倒台了!灰溜溜的滚下来的。
    郭庆芬这回没提离婚,反倒是带着郭庆芬回来了,要住回村子。
    住就住去呗,跟四爷和桐桐也没关系,爱怎么着怎么着,那院子是当年给金元福分的,咱们也说不着。
    谁知道郭庆芬把人都带回来了,金元宝跟吃错了药似得,堵在门口不叫进门,“妈,你要住,那我不拦着。可别的男人想住我金家的房子,那休想。”
    郭庆芬皱眉,“这是老三的房子。”
    “那就等老三回来你再进。”
    难堪吗?特别难堪。
    七妮抬手就打金元宝,“你疯了?你拦着妈干啥?”
    金元宝只不言语。
    郭庆芬反倒是嫌弃七妮打儿子,“住手!打他干什么。”她走过去,看着大儿子,“妈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这么拦着我?”
    金元宝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说话。
    金元才也觉得金元宝这行为莫名其妙,“到底咋的了?”
    金元宝头埋的低低的,谁也不搭理。
    七妮一把将他手里的钥匙抢过来,“熊样?吃撑了吧你!”说着,就要开门。
    金元宝从身后摸了镰刀指着七妮,“你要是敢开门,我今儿就死这儿。”
    七妮不可置信,“你拦的是你妈!”她愤愤的将钥匙扔了,“这是老三的房子,老三做主,关你屁事。老三在县城,回不来。我叫人无问问乔桥。”
    乔桥才不蹚浑水呢!她只说有病人,过不去。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问老三,她做不了主。
    七妮又打发人叫林家兄妹三个,让他们劝劝。完了又来叫四爷和桐桐,问他们管不管。
    四爷和桐桐只说知道了,人却不去。这已经是避嫌了,可人家是三番两次的叫,见还是不去,直接报案了。因为金元宝拿着镰刀!
    那派出所咋管?还不得叫林雨桐去。
    四爷这才起身,桐桐跟着去了。林大牛管着俩孩子,不叫他们凑热闹。
    周进宝看起来老了许多,几年前人到中年,也一副好身板。梳着大背头,一副领导气派。现在——下台了,但架子也不倒。站在那里,披着大衣,颇为沉稳的样子。
    见四爷和林雨桐来了,金元宝才道:“我早前给老三打过电话了,他快到了。”
    七妮又打他,“你打了电话了你不早说,毛病!”她说着,就回去,从家里搬了桌椅,拿了茶壶茶碗的放在门口。
    既然老三要回来,那四爷就不多呆了。拉着桐桐要走,结果金元宝又喊住了,“老四,别急着走,我一会有话要说。”
    啥呀?
    老三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的,看着金元宝,“你砍死他不就完事了吗?这是干啥呢?”
    啥意思?砍死谁?
    金元宝站起身来,看着郭庆芬,“妈,你整天叫我媳妇上你那边去,是为啥的?”
    郭庆芬觉得莫名其妙,“我啥时候整天叫你媳妇过去的?”
    “你没叫?”
    我没有啊!
    金元宝就笑,“老少爷们,大家都在,我也不怕人笑话。我——金元宝——戴了绿帽子了——养了别人的儿子!”
    七妮面色大变:“金元宝,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他狰狞着一张脸,“我忍了你这么些年了,你说是看我妈!其实早就跟周进宝勾搭上了。孩子压根就不是我的!”
    郭庆芬几乎站不住,“你说小胖不是你的?”
    “你不知道?”金元宝以一副你哄谁的架势看她,“不是你想享福,连儿媳妇都给送人家了吗?把你男人和你儿媳妇生的孩子当亲孙子的养,我的娘,您的心胸大呀!”
    林雨桐看七妮,七妮眼神慌乱的朝周进宝那边瞟,她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码事。
    郭庆芬啊郭庆芬,玩了一辈子了,倒叫人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么一出。
    七妮跟疯了一样,“他爸,你听我说,不是那样……”
    “老三亲眼看见的!”金元宝看向七妮,“我看见你给老三跪下了,不停的磕头。是老三想来告诉我,你拦住了吧。”
    七妮张嘴结舌,不知道话该咋说。好半晌才哭嚎出来,“还不是你个窝囊废,你要是啥都能挣来,我至于吗?我去巴结你妈,还不是想过的好点。可你妈那是好巴结的……后来补贴我,那是因为我生了个儿子……可要没这个孩子,你妈一份钱都舍不得给的!我去了当老妈子,连你妈的裤头子我都帮着洗……我……我……我有啥办法呀!”
    郭庆芬看周进宝,眼神跟淬了毒似得,“都是真的?”
    周进宝没言语,只转身就走。金老三拦住他的去路抬手就打,“混账王八羔子,你这些年干了多少这事……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着呢!”
    郭庆芬浑身颤抖,气老三:“这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说?怎么说?你别忘了,你那出身成分,你能靠着人家翻身,回头人家就又能把你打入地狱。就是给你弄罪名把你送进去都不稀奇。
    林雨桐就看七妮,“你告他吗?”
    告了,这性质就变了。
    可不告,这种事定罪难。
    七妮看了林雨桐一眼,以你是神经病的眼神,她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推开老三,扶起周进宝,“老周,咱走吧。”
    然后人家一家三口走了。
    郭庆芬一把扑上去,把周进宝的包一把抢过来,“人走可以,东西给我留下。”
    周进宝也不争执,真就拉了小胖子的手走了。
    四爷瞥了金元宝一眼,做男人窝囊到这份上,也是够了。到了最后,打人的都是老三,你干啥去了?
    走!四爷拉桐桐,别跟这些人一道儿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真的!别说四爷觉得丢人,就是林雨桐也一样觉得丢人。说实话,现在相信四爷是外面抱来的人已经不多了,血缘关系这东西,隔不破的。四爷随着年龄的增长,像金家人的地方和越来越多。金夏和夏金,跟金元才家的孩子和林尚德的儿子,相似度都很高。跟林尚德家的孩子像,这还能说是外甥像舅。跟金元才的孩子有些像,这又怎么说?
    如今不唯成分了,大家不在意这个了。可心里也都慢慢反应过来当年到底是咋回事了。
    金家人自己掩耳盗铃,四爷和桐桐也成了这掩耳盗铃中的一员。虽然愚蠢了一些,可真觉得这种事——真的会跟着臭名声的。
    还有人说:金元宝就是太冲动了!这种事说个屁呀说!就她家的媳妇那什么了吗?有些人为了保住一个家的,那是到死都不会捅破的。这捅破了有啥好的,人家骂七妮,难道就不骂你金元宝?
    郭庆芬拉着大儿子的手,“不过一块臭肉,不要就不要了。妈给你找个更好的!”
    他回去把那黑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然后傻眼了:啥也没有!
    不是!金子呢?金首饰呢?玉石呢?煤精呢?这包里都该是才对,东西呢?
    金元福靠在门边嗤笑一声:“他能跟你一条心不?你觉得他大方,啥都拿回来,叫你随便用。那是知道,那东西最后会进他儿子的肚子。别的东西,他且舍不得呢。这样的人,狡兔三窟,你还想拿住他?行了,消停的过吧。我大哥现在也成光棍了,你是跟我大哥过,还是住我那边,你随意。”
    金元宝冷笑一声,“我可不敢跟她过。我也要不起她的好,她乐意跟谁过跟谁过,反正从今往后她跟我不相干。”
    郭庆芬:“……妈不是有心的。妈就是再怎么着,也没心害你!”
    可你不走那条道儿,我的家就会完完整整的,怎么能走到这一步来!
    郭庆芬无言以对。她亮出藏在衣服里的金镯子,还有脖子上的金项链,“妈说到做到,一定给娶个比七妮好百倍的媳妇来。”
    金元宝说不用就不用,没一个月自己就领回来一个。是七妮的表妹,被七妮的弟弟给从老家弄到矿上看孩子的,啥苦活累活都干。天没没咋冷呢,那手肿的跟个萝卜似得,青紫就算了,那裂开的口子跟小孩张着的嘴似得,说话还有点结巴。才十八岁的年纪,被叫来说是能在矿上找个对象,可实际上被那一家子使唤的跟驴似得。金元宝早就瞧这姑娘可怜,说了几次,七妮就大发雷霆,说是给一碗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当姑奶奶供着。这回七妮跟人家走了,那边不仅不觉得的丢脸,他那弟弟半道上还拦他,说他七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绕不了自己。
    饶?
    不用你饶!他频繁的往煤矿去,天天去,去了就去找工会,所这一家子的不为人知的事。然后佟家给吓住了,只问:“你到底想咋样?”
    他当时不知道咋想的,就说了一句,“我家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娶了你家姑娘,现在人丢了,你们得赔我。”
    结果要钱要粮没有,人家直接推给你人来:不是要赔你的媳妇吗?给!
    金元宝带着这姑娘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来找桐桐,“听说你有好的冻疮药,给她用点。”
    林雨桐这才知道带了个姑娘,她皱眉,“不能强人所难……”
    结果话没落呢,这姑娘眼泪却下来了,“不难……不难……别送我走,我不回我家,我也不回矿上,我就乐意跟着七姐夫……我跟他过日子,给他生孩子……别不要我。”
    乔桥今儿也在,她取了药递出去,把人打发了,回头跟林雨桐道:“竟是我错了!爱情这东西——完全了吃饱了之后的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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