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导演

    六月，香江。
    此时香江天气炎热潮湿，如林的高楼大厦似乎也挡不住天空中太阳的热量。车水马龙之间，一股来自工业的热气跟太阳的炎热混杂在了一起，海洋则吹来潮湿的风，令人不由自主的汗流浃背。
    夏日的潮气似乎比热气要更加的令人难以忍受一点，附着在身上的潮气仿佛是汗水的催化剂，像是鱼钩一般勾引着身体中的水分。
    刚下飞机没一会儿功夫，万年的后背上就冒出了一圈湿迹。
    登堂入室剧组已经准备完毕，刘德桦那边也已经搞定了拍摄许可，电影即将开拍。
    六月初，万年带着剧组和演员来到了香江，自己的剧组自己的人，看着就是顺眼，且方便。
    长枪短炮被剧组工作人员抬进了酒店里，万年放下行李，也跟在几位阿姨的身后，准备出门转一转。
    除了导演关锦朋以及饰演老师的刘德桦之外，包括演员在内的剧组全员都来自国内。
    人高马大的林庚新手里拿着一支大大的火炬冰淇淋，饶有兴致的望着周边的建筑，“还真就跟电影里一摸一样，感觉都没变过。”
    “你看那边的酒店。”万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听说当年黑社会第一部就在那边取过景。”
    油麻地，庙街，兰桂坊，艺穗会，都是港片中出现多次的取景地。
    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变，不知是该夸奖香江政府保护建筑得力，还是该说香江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化。
    反正万年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那条路几乎每年都在动工。有时是修下水道，有时是拓宽路面，每年回去，那条路的样子都会发生变化。
    于飞鸿叹道，“盛极必衰，癫狂之后，也就只剩下叹息了。”
    她们这代人都是在香江文化的影响之下过来的，港剧，电影，音乐，流行，那个时期的香江是整个亚洲的领头羊，其文化几乎影响着整个亚洲的流行趋势。
    双周一成，青霞曼玉，那都是那个时代里整个亚洲的文化符号。
    如今盛极而衰，自然也让人感慨不已。
    “当时香江的文化发展创意几乎领先整个亚洲，甚至于那会儿的许多创意跟点子在现在看来都是惊艳无比。”
    万年笑道，“只不过，似乎那一代人把所有的创意都消耗忘了，如今的香江，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好像在吃老本。一个警匪片创意被他们用了十多年，早就消耗的干干净净了，哪儿还能有以前那样大的影响力？”
    喜剧片流行，那就一窝蜂的拍喜剧片。
    警匪片流行，那就一窝蜂的拍警匪片。
    无间道之后，卧底题材更是成为了香饽饽，无数电影人追捧这些创意，造出了无数的跟风之作。
    也无怪周星池都说：“香江有创意的人不多，但反应快和会模仿抄袭的人比较多。新出来的香江艺人有很多负面新闻，新人没有好好把握机会。有些公司无心提拔新人，总是先考虑有没有利益。香江电影在本土制作的水准上很难进行突破。”
    重点是本土制作，这一点很重要。
    弹丸之地能完成数十年的文化输出，本就是一个奇迹。后来转向合拍片的陈可欣以及周星池，也都是看重了内地在取景、资源上跟香江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
    更加开阔的市场才能容下更多的创意，后世唐探越拍越烂的同时，也有我不是药神，师父等题材与创意皆属上等的作品出现，更有流浪地球这样科幻片的革命之作登场，这就证明了广阔市场对创意的容量。
    池子够大，鱼才能多起来。一个鱼缸里顶多能养几条小金鱼，成不了气候。
    天气炎热，走着走着几人也累了，于是就走进了一家茶餐厅里。
    老板倒也实在，看着几人不会说粤语，还特意用磕磕巴巴的普通话跟几人聊了两句。
    家里的台式奶茶喝多了之后，万年这次喝港式奶茶，居然品出了以往未曾注意过的味道。茶有茶香，奶有奶香，不再是家里的奶茶一样突出一个甜味，反倒是各味互相辅佐，最后形成了一种非苦亦非腻的味道，很奇特。
    桌上，秦海陆跟王千原对视了一眼，张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您二位，这是有话想说？”万年看了看王千原那张糙脸，“您这个欲言又止表演的可不怎么样！”
    王千原道，“咱就直接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秦海陆苦笑道，“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我平时也不怎么求人！”
    这倒确实，都是别人求你演戏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事就直接说呗。”万年笑道。
    “我们这边吧，有个电影项目，”秦海陆脸色不太自然，“但是投资商都不太看好，拉不到投资，我就想问问···”
    “什么电影？”万年好奇道。
    “叫钢的琴，是讲述东北老工业区的一个故事。”王千原解释道，“编剧跟导演是耳朵大有福的导演章猛，故事不错，但是没人投资。”
    有印象，万年上辈子还看过这电影，虽然悲壮，却带着种莫名其妙的喜剧感。
    “这样吧，您这边直接让导演去我们公司，我保证给投资!”万年信誓旦旦道。
    王千原上辈子还是靠着这部电影拿的东京影帝呢，到时候卖卖海外版权，再联系官方如长影等搞几个奖项回来。
    挣钱不一定，但是肯定赔不了多少。
    秦海陆狐疑的看了一眼，“你说话管用吗？”
    这姐姐说话还真直，说点好听的，讨好一下投资商不行吗？
    万年撇撇嘴，“您放心，我晚上就回去打电话要投资，行了吧！”
    “那敢情好！”
    ······
    夜，酒店餐厅里。
    万年第一次见到了关锦朋。
    个不高，脸上一副近视眼镜，面色白皙斯文，透着股清秀细腻的感觉。
    最近几年，关锦朋觉得很无聊。
    香江的电影像是一滩死水般毫无波澜，一窝蜂的警匪片、喜剧片还有黑帮片完全占领了市场和影院，偶尔有一两部新鲜的，结果一看，好家伙，是内地的大片。
    虽说大基数之下偶尔也会有好作品问世，但是，好的警匪片，也还是警匪片，变不成文艺片，也变不成爱情片。
    于是，近两年的关锦朋就跟一个遗老一样，每日看着新闻报道，嘴上笑呵呵，心里却在怒骂香江影坛一代不如一代!
    去年，看着摄影展爆发，关锦朋心里甚至有点激动。他本以为香江影坛自给自足的情况就要被打破了，新的波澜将要出现。
    谁知，一年过去，波澜没出现，反倒是几个年轻演员沉底了。死水在吃掉几个年轻人跟一条条的新闻之后，什么都没改变。
    在这个时候，关锦朋接到了刘德桦的电话，在电话中，这位老相识对手里的剧本极尽夸奖之能事，号称这个本子简直是希区柯克再世才能写出来的。
    出于好奇，也出于无聊，他就跟刘德桦见了一面，登堂入室这个剧本也到了他的手里。
    剧本里，隐藏在青春之中的阴暗与哀伤完全的抓住了他的心。偷窥也好，偷情也好，故事嵌套着故事，情感包裹着情感，凄美无情，但看完之后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如何？”刘德桦满脸笑意，似乎完全不考虑关锦朋可能会拒绝这个剧本。
    关锦朋点点头，笑道，“我的下一部电影有了。”
    “咱们先约法三章，免得你到时候生气。”刘德桦笑道，“第一，人家要用全内地的剧组。第二，角色基本那边来确定，会给你过目，也会听你的推荐，但是决定由那边来做。第三，那边投资，咱们就是演员跟导演，别想太多，后续的事情让那边完成。”
    “成啊，就是什么都不管呗，我也省事了。”
    关锦朋点点头，现在的公司都好玩这一套，都是跟老美学的！
    “那就好，剧本就留给你了，有事情联系！”刘德桦起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做什么？”
    “联系拍摄场地，制片人马上就要来了，我得去看看。”刘德桦挥挥手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友人，关锦朋心里稀有的激动了一下。内心活动大概跟道哥很相似：这回咱们可有项目了！
    餐桌上，万年起身笑道，“关导，你好！”
    关锦朋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编剧跟主演的年轻人，眼睛扫过了那双通透的眸子跟俊秀的脸，笑了笑，“你好，万年！”
    至此，剧组齐聚，登堂入室即将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