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起床气

    九月二十日，雨。
    天气不算好，乌云遮住了天空导致光线有点微弱。
    窗外大雨划破长空，滴滴落在视野开阔的阳台，清冷的微风从山的另一头吹来，扫落树上的枝叶。
    这种静谧的感觉格外醒神，当你早上醒来后只听见雨落风吹的声音，会以为世界都被雨水淹没了。
    夏斋睁开淡棕色眸子，低下头，第一眼就看见了怀中的女孩。
    女孩正在沉睡，轻触的细长睫毛微微眨动，均匀的呼吸声平淡有序，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似乎在梦中遇到了好事。
    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起床似乎有点早了，但继续躺着还要磨很久，不过只要不迟到今天的考试就行。
    夏斋把目光从古朴的钟表上移开，转而观察周围的环境，昏暗的卧室里一片杂乱，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地上摆着，只有床和床旁的空位有落脚处，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一只玩具小熊正贴在女孩的背后，似乎在无声地保护她。
    直到这时夏斋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绕过女孩纤细的腰肢，环到她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连带着那只小熊一起把女孩围住了。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夏斋记得自己小时候也会做这种事情，每一个父母没回来的夜晚，他总是背靠着墙壁，身前放上一个哈士奇玩偶，然后在两者的保护下安然入睡。
    温润的呼吸化作一道暖流往夏斋脖颈处吹拂，他低下头嗅了嗅，尽是女孩的发香。
    夏斋默默移开头，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这时，他注意到了卧室里有一处地方不同寻常，那就是靠近书架的墙壁，那里一直亮着微弱的灯光，那光芒不同于聚光灯的炽白，也不同夏日的炽阳，而是一种很柔和很懒散的碎金，给人一种亮畅又温暖的感觉。
    灯光下一副画很好的挂着，躲在那个小角落与世隔绝，
    画中的小女孩笑得比较灿烂，跟此刻躺在床上熟睡的一模一样。
    夏斋看了很久，最终也没从画里看出什么秘密，或许姬幼菱的心情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他只能猜，猜逝去的母亲对她的意义就如顶天的神柱，在那一天病倒以后大小姐的世界崩塌了，她的悲哀就像是此刻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世界。
    最终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将自己锁在一个叫做孤独的小房间里。
    日积月累这个小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跟她对话，也成功变成了守护她内心的骑士。
    不过这个骑士也是她自己，那个渴望走出阴影的自己。
    很难讲夏斋现在的心情是什么，他细细的审视着初晨微光下女孩的脸颊，到最后视线逐渐柔和，旖旎的心思逐渐变得平和。
    “唔...”
    兴许是夏斋的小动作太过频繁，姬幼菱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并睁开了懵懂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夏斋。
    这一刻夏斋心底是有点小尴尬的，因为此时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一直清楚自己的睡相不是很好，但没想到自己梦中睡着的时候竟然把人家女孩给抱住了，这种行为和耍流氓几乎没什么区别....真是要命。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姬幼菱的表现与平常大不相同。
    此时的大小姐皱着眉，双手微微扯着夏斋的衣领，水汪汪的瞳眸写满了委屈，似乎在抱怨为什么要吵醒她。
    “抱歉。”夏斋有些无措。
    对他而言这个场景有点奇怪，就像是清客酒吧里那个黄头骚包突然变得高冷了，格外突兀。
    姬幼菱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乎听到了错误答案，然后不满的拍了拍他，头拱了拱夏斋的肩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手脚不老实的踢着被子。
    此刻夏斋终于恍然大悟，这个画面他见过，以前自己的小表妹也出现这种情况，睡醒后一脸不爽并开始发脾气...这种情况简单来讲就是起床气。
    这个简单，他哄小女孩有一套的。
    “乖，再睡一会儿。”夏斋伸手按住了不安分的小脑袋，紧接着抱紧了大小姐，调整了一下姿势后闭上眼，仿佛无事发生。
    姬幼菱看他睡了之后也是朦朦胧胧的闭上眼，闻着他身上散出的香味再度陷入沉睡，最后传出安心的呼吸声。
    卧室陷入了沉静，只能听见阳台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这种气氛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夏斋再度睁开了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盯着怀中的女孩。
    ...
    ...
    姬家，剑道馆，时间是六点半。
    夏斋换好了一身洁白的剑道服，站在古奥森严的场内，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肃穆。
    在他手里的正是姬父赠予的‘观世正宗’，黑刀在白炽灯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冶，上面一缕缕花纹像是沸腾起来了，火光并着冰冷的寒芒一点点侵蚀人的内心。
    半晌，他突然拔刀向前斩去，一道沸腾的刀光闪过，紧接着是呼啸的风声，‘观世正宗’比他想像的还要可怕，跟平日里训练用的主刀、素振刀完全不同，它是天生的杀器，造出来的目的就是砍人。
    这只是开始，夏斋猛然吸了一口气，凝神专注，将全身的势加持在黑刀上，紧接着向前斩出第二击。
    这一刹一道强风刮过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极具压迫性的势如烈火一般在地板上燃起，化作一片火海。若有人踏入这片领域，将会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上下如芒在背，一种恐惧感猛然在内心升起。
    第三击。
    刀光更加炽烈，仿佛盛夏的烈日，让人感到眼前一疼并失去了目标。而夏斋的淡棕色瞳孔已经彻底归于冷静，一缕肃杀之意徘徊在周身，任何的敌人在看见他之后都该畏惧他不知在何时、从何处斩来的刀。
    第四击。
    如太阳初升，若夕阳落幕。
    精美的刀光在眼前如花朵一般绽放，柳生新阴流本就是一个追求艺术的技法，睹蜘蛛之变幻而得悟剑之极意。
    而夏斋强行用庞大的势达到了这种剑法的极致，此刻梦幻般的刀光下是死亡的绽放。
    最奇怪的是这一刀不同别的斩击，它的声音近乎于没有，如同微风拂面一般柔和，乍看之下就如慢动作一般，让人看的同时会不由自主的赞叹。
    这一刀挥完后夏斋站在原地，陡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半晌后他茫然的看着周围，仿佛分不清情况，但全身肌肉发出了悲鸣，提醒他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最好赶紧躺下。
    夏斋脸一抽，忍不住蹲下身：
    “该死，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