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许诺

    吕布的表态听在何太后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
    如今何进、何苗身死，何家外戚势力分崩离析，他们母子二人无依无靠，全赖袁绍和曹操守住了皇宫，才不至于沦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可现在，却有一名手握重兵的外臣告诉她他愿意效忠于天子，听天子调遣，这无异于雪中送炭。
    努力控制了一番内心的激动之情，何太后以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吕卿果然是我大汉忠臣，就是不知吕卿此番来京，带了多少人马？”
    如今的洛阳，内有世家争权夺利，外有董卓虎视眈眈。
    且不说董卓手握重兵，就算是那些世家大臣在拉拢了执金吾丁原及其帐下金吾卫，并且瓜分了部分何苗旧部之后，手中亦有不少人马。
    在这种情况下，吕布固然忠心可嘉，但如果兵力不足，恐怕也难以影响大局。
    而面对何太后的问题，吕布也是答道：“回太后，因为并州兵马还需防备北方胡人，此外征战凉州的兵马也还没有调回，所以臣此番南下，只带了本部亲卫以及一万精骑。”
    只有一万人吗？
    听到吕布这么说，何太后眼中也是难掩失望。
    虽然一万精骑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但是在现在的局势下还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倒是曹操，在听到吕布这么说之后，眼中却是露出了几分钦佩。
    这位吕刺史，明明有和那董仲颖一般领大军入京争夺朝中大权的机会，却依旧将主力留下以防备北方胡人以及镇压西凉羌人，自己只带了一万精骑入京，这般家国胸怀，着实让他叹服。
    不过很显然，何太后跟曹操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
    对于立志荡平边患，做大汉的征西将军的曹操来说，吕布的做法当然是加分项。
    但是对于现在的何太后而言，她最在乎的是如何让他们母子摆脱困境。
    所以她很快就开口道：“吕卿忠义，哀家心知肚明。只是如今洛阳局势，只凭吕卿麾下一万精骑，恐怕难以掌控。不知吕卿还可抽调多少人马入京？”
    闻言，吕布眉头一皱，脸上也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回太后，胡人不得不防，羌人也不得不伐，并州兵马虽然不少，但属实难以抽调。如若洛阳情况实在紧急，臣可以调回征战凉州的兵马，转攻为守，不求镇压羌乱，只求固守西京长安，如此一来，或许还可再调两万人入京。”
    听到吕布在这种时候依旧念念不忘边患之事，何太后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从大汉天下的角度上来说，吕布的确是心系家国社稷的忠良，但是这却不符合他们母子现在的利益。
    深吸一口气，何太后缓缓道：“吕卿，戍守北方边塞，抵御胡人南下，需要多少人马？”
    “回太后。”吕布道：“北方胡患猖獗，为保并州百姓不受胡人侵扰，朔方、五原、云中、雁门一线起码需要十万兵马布防。”
    “那征战凉州呢？”
    “五万兵马。”吕布道：“凉州乱军兵势虽盛，不过之前有董司空与臣一并奉大将军令征讨凉州叛军，所以臣在三辅及凉州一带只有五万人马。只是如今董司空已经从凉州撤军，仅凭这部分兵力想要彻底平定凉州羌乱，未免力有未逮，所以如果洛阳形势紧急，可留三万人固守长安，抵御叛军，调两万人入京。”
    何太后沉默了。
    整整十五万大军。
    如果这样一支大军现在在洛阳，他们母子二人有这位吕卿的支持，不管是董卓还是世家，想来都不敢放肆。
    然而这样一支大军却被留在了边塞抵御胡人。
    这位吕卿只带了一万精骑入京。
    诚然，吕布这么做是为了护佑并州以及三辅之地免遭胡人侵扰，但是谁又来保护他们母子呢？
    轻叹一口气，何太后坐直了身子，神色威严道：“吕卿，哀家命你即刻调遣十万兵马入京。”
    “太后！”
    吕布“大吃一惊”，直接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他对着何太后行礼道：“太后，如果抽调这么多人马入京，边塞必然空虚，届时万一胡人南下，并州百姓恐怕会生灵涂炭，还望太后三思！”
    “吕卿。”
    何太后从天子刘辩身后站了起来。
    她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了吕布身前。
    望着面前即使微微低着头也依旧比她高上不少的吕布，何太后缓缓道：“哀家知道你心系百姓，并州又是吕卿乡土，所以哀家不求吕卿能调遣所有兵马入京，吕卿只需将征战凉州的五万兵马调回，再从并州抽调五万人马南下即可。”
    “可是太后，臣身居并州多年，深知北方胡患之严重，仅凭五万人马，恐怕不足以抵御胡人南下。”
    “吕卿。”抬头看着吕布的正脸，何太后缓缓道：“事分轻重缓急。如今洛阳的局势吕卿也看到了，那些世家大臣居心叵测，董仲颖更是狼子野心。除了吕卿之外，又有几个人将哀家和天子放在眼中呢？可以说，如果接下来稍有不慎，大汉江山倾覆就在今朝。”
    “哀家敢问吕卿，大汉天子，大汉江山，与些许百姓相比，孰轻孰重？所以哀家恳求吕卿，调兵入京，重振朝纲。为了天子，为了大汉江山，部分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哀家可以向吕卿承诺，只要吕卿愿意辅佐天子，待天子重掌大权，哀家临朝称制，吕卿便是大将军。如果吕卿愿意，哀家还可以将先帝之女嫁与吕卿，届时吕卿便是皇亲国戚。”
    “还望吕卿，能助天子与哀家一臂之力。”
    何太后这一番话说出来，吕布怎么想的先不说，此刻陪坐在一旁的曹操心中却是唏嘘不已。
    大将军，嫁公主？
    多么美好的许诺。
    只是，抛开何太后让吕布放弃边疆百姓不谈，就算一切真如何太后所言，将来吕布成了大将军，那又能怎么样呢？
    别忘了大将军何进是怎么死了。
    纵然世人皆知大将军何进乃是死于阉党之手，但是作为何进的心腹，亲自护送着何进到宫门外的袁绍和曹操都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何太后，何进根本就不会死。
    亲兄尚且如此，更何况吕布一个外人呢？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何进的遗命，袁绍和他根本就不会愿意支持何太后。
    不过这些话曹操却并没有说出来。
    士为知己者死。
    大将军何进将最后的遗命托付给他与袁绍，那么他和袁绍就要拼尽全力去完成何进遗命。
    其他诸事，与他们无关。
    他唯一好奇的是，在这种诱惑面前，吕布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