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驸马让我带句话

    这一仗，对周世显而言极为关键。
    天下局势风云变幻，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几乎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争分夺秒去做才行。
    他和崇祯都非常需要一场胜利——就目前而言，只要一场胜利，便足以将许多计划中的事情落到实处。
    但是，比起没有胜利，失败更加不可接受，所以他真的需要非常仔细的计算这其中的得失。
    他所集结的府兵，还没有完全捏合成型，照说应该把出动的日子再往后推一推。
    可是刘孔和的事件，又为他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一旦错过了，让刘泽清从容镇压了叛乱，机会就一去不复返。
    而且刘泽清这个人，在官场之上非常舍得花钱，当初在山东的时候，他就跟首辅周延儒打得火热，现在到了淮安，又跟东林党人走得很近，在南京城之中耳目众多，时间一长，难保不会被他听到什么风声。
    思前想后，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把进宫面圣的计划改了，先把红叶喊了过来。
    “红叶，你好像有日子没进宫去看你舅妈了，”周世显关心地说道，“你不想她吗？”
    “呀，你这么好心了？”红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不是想朱家姐姐了，又要让我带什么话给她？”
    “正是，要请红叶姑娘替我带个话。”
    周世显微微一笑，把她拉到身边，小声跟她交代了几句话。
    红叶似有所悟，用力点了点头。
    “还有，别再往宫里乱带东西了，”周世显还不放心，特意叮嘱道，“要是带了吃食，记得先交给尚膳监！”
    “晓得啦！”红叶一笑而去，准备自己的东西了。
    “十八，备马！”周世显吩咐道，“去校场大营！”
    到了校场大营，直入营门，还是在点将厅的门口下了马，进到偏厅里面坐下，由营中的旗牌官前去传人。
    他发现，整个大营的气氛已经变了，从往日热热闹闹的考校武艺、训练阵型，变成厉兵秣马，分派装备军需，一副出征前紧张战备的样子。
    说句实话，他心里满意极了，昨天他只是向几位亲信将领略露了一个口风，他们居然立刻便能领会到他的意图，连夜布置，大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状况。
    瑞常的骑兵，就驻扎在校场大营，所以他是第一个到的，韦东来的火枪兵驻地是覆舟山大营，赶过来花了一点时间，许勇今天也正好在覆舟山，所以跟韦东来一起到达。
    “许断事官，先说说你的。”
    许勇见驸马爷今天神情严肃，于是也一点不敢开玩笑，规规矩矩地说事情。
    “我一共出三十一名军法官，连我是三十二名，按现在府兵的规矩，千总带百人，配军法官一名，兵士弃千总返逃，则杀其兵，千总当先反顾，则杀千总。”
    “然。”周世显点了头，“瑞参将，听听你的。”
    瑞常也紧张起来，把他三千营骑兵的情形报了一遍。
    骑兵原来准备挑三个营一千五百人，现在已经有一千二百人，其中蒙营两个，汉营一个，每营大约四百骑，甲装齐全，都以长矛弓箭为标配武器。
    “就是备马还没有，”瑞常解释道，“不过要是打高杰，单马也够用了。”
    “打高杰？”驸马爷把眼睛瞪起来了，“你瑞常给我说说，你怎么知道要去打高杰？”
    瑞常有点慌，用求助的眼光看着韦东来和许勇，韦东来和许勇却都把眼光看向别的地方。
    “报告驸马，我是瞎猜的。”瑞常嘟嘟囔囔地说，“驸马爷昨天说了，不是去打满洲兵，也不是去打闯贼，所以我猜……”
    “嗯，天下大得很，你是怎么猜到高杰身上的？”
    周世显说话时虽然板着脸，但心中也有点好奇，想听听这个老粗是怎样一个猜法。
    看见驸马爷较了真，瑞常慌了神，到底把韦东来和许勇供出来了。
    “是韦东来和许勇他们两个商量着说话，我在一旁听见的，”瑞常嚅嗫道，“他们说高杰是闯贼余孽，在泗县乱抢东西，还杀人，这回驸马爷多半是要去收拾他。”
    韦东来和许勇低着头准备挨训，周世显却一时哑然。
    高杰不善钻营，在朝中几乎没有奥援，因曾经做过闯贼的身份每受歧视，现在连韦东来和许勇也未能免俗，这样下去，迟早会逼死了他。
    不过高杰的军纪不好，也是事实，这一点不改，则始终没有出路。
    周世显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不要瞎猜”，便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问覆舟山大营的备战情况。
    “我挑到了一千人，都是从京营的神机营中挑出来的熟手，火枪两营，再加上半个炮营。”
    “炮营只有半个吗？”
    周世显比较关心这个，上次在覆舟山看炮，那些最新款式的佛郎机炮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南京京营里面，火枪手不少，能操炮的炮手却不算多，我挑人的时候已经抬了手，还是只挑到一百八十来个。”
    “那能带多少炮？”
    “那要看咱们带什么样的炮，”韦东来注意看驸马的表情，“是要带二号大炮，还是要带四号野炮。”
    “咱们要奔袭，只带四号炮。”
    “八人一个炮组，加上炮车的驭手，一共可带十六门炮。”
    “辅兵呢？”
    “六百人都由关奇声统带，其中有三百弓箭手。”
    “两座大营的士气如何？”
    听驸马这样问，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由许勇来答话。
    “回驸马爷的话，大家都说，不打仗怎么立功。”
    周世显不说话了，身子坐得笔直，双手抚膝，默默地望着前方。
    三位将官也都不敢出声，肃立一旁，静静等待。
    “从明天起，再给你们三天时间。”驸马终于开口了，“第四天以演练之名，全体出队，由城西桃叶渡过江，当天驻扎浦口大营，第二天一早，再由浦口大营全军开拔。”
    三个人兴奋地彼此相视，从浦口出发，那是去打哪个？
    “谁的兵在淮安道上设伏拦截御驾？谁的兵洗劫一品总督行辕，惨杀淮抚路振飞？谁的兵把我们视若无物，狂追御驾两百里？”
    三人恍然大悟，驸马这是要去淮安报仇了。
    “我们不打高杰，我们去打刘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