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鼠群和怪物

    东约顿。
    莱琼将帽檐压低，挡住自己的上半张脸，全身黑色的他轻松地融入了夜色笼罩的街道中。
    他在觅食。
    东约顿是贫民们的居住地，这里也是滋生暴力与罪恶的温床，全城三分之二的犯罪都发现在这里。
    饿……
    每个夜里都会有人倒下，再也没法爬起来，帮派火并，仇杀，抢劫，甚至是为了争夺一口酸臭的面包。
    虽然这些年来，东约顿的表象变得平和了许多，即使是无法工作的孤儿，只要被街头的黑鼠帮接纳了，至少也能混到一口饭吃。
    但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是汹涌的暗流。
    他在寻找罪无可赦的家伙，莱琼已经在街道上徘徊了几天了，见过几位接近他标准的恶人，却还是迟迟没有下手。
    仇恨……
    他得杀了安东尼，还有谋杀埃德的家伙。
    但他却没有任何头绪，连是谁在葬礼上动的手都不知道，而他仅有的线索，也在安东尼身上。
    难道他要去找安东尼，请求他告诉自己是谁动的手吗？
    “求求你……”远处的巷子里传出了哽咽的叫骂声，“别碰我！”
    全身像野猫般脏兮兮的金发女孩惊恐地跌倒在地上，拼命地向后蜷缩，企图逃离面前的高大男人。
    对她伸出手的是位流浪汉，表情有些紧张：
    “别喊了！”
    莱琼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在干什么？”
    流浪汉惊慌地转过身，看向比他还要高的身影，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我这就走。”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
    莱琼正打算追上去。
    刚刚还在挣扎的女孩连忙露出了怯生生地表情，像只可怜的幼猫乞求道：
    “先生，好先生，你能送我回去吗，他刚刚在追我，我迷路了……”
    莱琼叹了口气，弯下腰问道：
    “你住在哪？”
    她连忙回答道：
    “就在达伦街的玛亚修道院的后巷附近。”
    离这里仅有两条街。
    莱琼说道：
    “跟我来吧。”
    看来今天没法饮血了。
    单说饥饿的话，其实他还没有饿到必需喝血的程度，但随着体内的鲜血消失，莱琼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在变弱。
    他需要血。
    在这种情况下。
    其实莱琼知道怎么取得胜利。
    制造血裔。
    他完全可以创造出庞大的家族，接着安东尼他们将会和成百上千的不死者为敌，但这件事仅有一个缺点。
    他没法控制这些后裔，这也就意味着，约顿市很快就会沦为怪物的地盘了，凡人会成为他们的随意取用的食物。
    也许他可以慢慢来，先创造两到三个吸血鬼，但是谁能确保他们没有二心呢？尤其是对鲜血的渴望如此强烈的情况下。
    他们只需“无意”创造一个后代，吸血鬼这个种族就将彻底脱离他的控制。
    但是……
    ‘我真的有必要考虑这么多吗？危险已经近在咫尺了，而所谓的“代价”则似乎那么遥不可及。’
    他得活下去。
    也得复仇。
    “到来。”
    莱琼停在了阴森的后巷前，显然，女孩的家并没有天花板和墙壁。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在他周围响起。
    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群十几岁的蒙面孩子从巷子的各处涌了出来，出现在莱琼的面前，两侧以及身后，他们的眼神都很纯粹。
    纯粹的邪恶。
    为首的男孩嬉皮笑脸地看着莱琼：
    “做得好，莉萨，现在，有钱人先生，把你身上的所有钱都交出来，否则的话……”
    男孩像个耀武扬威的将军，挥舞着手枪：
    “你的身上就会多几个窟窿，而且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毕竟，我们只是孩子嘛。”
    ‘这是我们的错。’
    莱琼指的是全部成年人类。
    他看向莉萨：
    “我救了你，对吗？”
    莉萨低下头，慢慢地躲到了其他孩子身后。
    大男孩不耐烦地说道：
    “快把钱交出来！我告诉你，大部分有钱的混蛋都乖乖照做了，但有那么几个人，他们没听懂我的话。
    “你想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去把他们的喉咙撕开，大口的吞下鲜美的血液，你怎么能允许这群弱者冒犯你的尊严？
    ‘让他们在你们面前惊慌而逃，让他们见见，最可怕的噩梦。’
    莱琼平静地说道：
    “我是莱琼·索法兰，你也许知道我的名字，简单地来说，我在约顿市的地位，与安东尼没什么区别，你们真的要抢劫我吗？”
    男孩嗤笑道：
    “大人物，是吧？那你的保镖和随从都在哪里呢？别废话了，你的伎俩是我玩剩下的，快交钱。”
    他将枪指向了莱琼的腹部。
    莱琼叹了口气：
    “这是我们的错，我觉得。
    “但你们同样有罪，这是两件无关的事情。
    “你们是黑鼠帮的？”
    男孩露出警惕的眼神：
    “你知道我们？”
    莱琼看向莉萨：
    “你们的老大给我工作过。
    “话说回来，刚刚那位想要对你动手的家伙，在见到我比他高大后，就转身逃跑了。
    “可你们一群孩子，竟然敢抢劫我，只因为你们站在一起，真有趣。”
    约顿市有130万人口，即使一百个人类供养一只吸血鬼，也代表着13000只恐怖的不死怪物。
    男孩愤怒地说道：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再不交钱，我就开枪了。”
    莱琼说道：
    “我给过你们机会动手了。
    “好几次。
    “你们很幸运，直到现在都还能没有扣下扳机。”
    砰！
    子弹擦着男孩的面颊飞过，空气化作刀刃，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惊慌声中，孩子们四散而逃，尽管他们手里抓着能够轻易杀掉同类的致命武器，但所有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怪物。
    莱琼平静地望着他们给自己留下背影。
    这里是无光的城市，罪犯们的天堂，恶龙的巢穴，在街道上流传着这样的传说：
    “约顿市是活着的，它会吃掉踏入其中的所有生物，但会先从最弱小的开始，如果想活下去，你得先把其他人喂给它。”
    饥肠辘辘地怪物迈着缓慢地步伐，坚定地向着远处的黑暗走去，在这座城市里，他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唯有黑暗庇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