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0章 合理的怀疑

    和绝大多数预料的不同，在例会上，陆薇并没有提及裁员一事，尽管裁员这件事已经私下里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但她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甚至都没有辟谣。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例会，和往常没什么异样，陆薇只是在例会上简单地说了下公司接下来的一些规划，对于裁员这件几乎关乎着所有人的大事，却是只字未提。
    所有人都很意外，大家都以为陆薇会在例会上解释这件事，如果真要裁员的话，应该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好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顺便把补偿的条件说一下，也让大家心里有个数，如果裁员的事情不是真的，那就应该当场辟谣，尽可能地安抚住大伙的情绪，毕竟这不是小事，大伙都已经人心惶惶了。
    可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解的是，陆薇竟然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的声明，此举搞得大伙莫名其妙。
    例会结束后，陆薇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肖打电话。她用的是办公桌上的固话，决定和老肖好好聊一聊。虽然在例会上她没有提及裁员一事，但是她也已经有所耳闻，裁员的计划还没正式公布，裁员名单倒先泄露出去了，这事情够严重的。
    陆薇之所以没在例会上说这件事，主要是想把这件事先压下来，不管怎样，在这个时候不能让公司内部动乱，裁员这不是小事，有着很大的风险，为了把风险控制到最低，她才没在例会上讨论这件事。既然裁员名单已经泄漏了，这件事早晚都要解决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她想弄清楚，裁员名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今天来例会，老肖并未到场，这让陆薇觉得可疑。要知道，除了她本人，老肖是第二个得知裁员名单的人。现在裁员名单泄漏，她怀疑是老肖所为。要知道，上次老肖来找她，和她讨论过裁员这件事，最终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闹得不欢而散。她怀疑老肖出于置气，提前把她发过去的裁员名单泄漏了，毕竟老肖临走的时候还放出过一句狠话，她认为这没准就是导火索。加上，今天老肖故意不来参加例会，她觉得老肖肯定也是心虚了。
    几秒钟后，肖勇那边就接了电话。“哪位啊？”
    陆薇尽管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她内心愤怒得很，尤其是得知裁员名单泄漏之后，窝了一肚子的火，到现在还没有发泄出去。以前，王文还在公司任职的时候，她心情不高兴了，就会把王文招呼进来，随便找点借口，就可以把火气撒在王文身上。现在，王文走了，自立了门户，而且和她关系也更近了，她自然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对待王文，把痛苦强加在王文身上了。“肖老师，您挺忙的呀？”
    肖勇一下子听出了陆薇的声音，显得多少有点意外。“哎呀，是薇薇啊。”
    “我用的是办公室固话给您打的。”
    “我说呢，看着这个号码有点眼熟，敢情是您办公室的电话啊，你怎么不用手机给我打？”
    “我怕肖老师不接我电话啊。”陆薇刻意强调了一下，或许是碍于上次洽谈的事情没有结果，导致老肖怀恨在心，所以在开例会之前，她用手机给老肖打过电话，老肖却直接挂了，无奈之下才给老夏发了条短信，说要开例会的事，然而老肖却以在外面谈事为由，拒绝参加这次的例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气得不行，特意用办公室的固话给老肖打，要不然老肖可能还会挂她的电话。
    肖勇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我怎么会平白无故不接你电话呢，当时我的确在忙，在外面和人家谈事，很重要的事情。”
    陆薇不想听老肖解释，老肖这个人能说会道的，就算没什么事，也楞是能说出个花来。她也不打算绕弯子，只想切入重点话题。“肖老师，我相信您肯定明白我为什么给您打这个电话。”
    “我还真不太明白，薇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需要我帮忙吗？需要的话，你只管说，你薇薇的事，我一定帮。”
    “肖老师，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问您，裁员名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薇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肖老师，您可真会装啊，我都点出来了，您还不认账是吧，裁员名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是不是您？”
    “薇薇啊，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名单泄漏出去了？”
    “肖老师，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装糊涂，有意思吗？”陆薇气得脸色都变了，也就是老肖没在这边，要是在的话，她早跟老肖面对面对峙了。她知道肖勇是个老油条，要想对付这样一个老油条，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没装啊，薇薇，这样，你先冷静点，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着这事有点糊涂呢？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薇是个火爆脾气，她委实不想听老肖拿这样的托词来应付，裁员名单泄漏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她当时也只是和老肖提议而已，至于实不实行她还没考虑好，虽然拟了一批名单，但有些人员是否应该裁掉，她还有些犹豫，所以在有些人的名字后面做了标记，现在倒好，还没彻底敲定的事情，提前泄露出去了，搞得人尽皆吃了，接下来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肖老师，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您还装蒜，裁员名单我就只发给过您一份，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现在裁员名单泄露了，不是您干的，那还有谁？”
    “啊？不是吧？裁员名单泄露了？”肖勇惊疑地问道，他的语气随之变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真服了，肖老师，您可真会装啊，搞得这事像您不知道似的！”陆薇气得想摔电话，现在裁员这事人尽皆吃了，然而老肖作为公司的副总，却说不知情，着实可笑。
    “我真不知道啊，名单怎么会泄漏呢？谁泄漏出去的？”
    面对老肖的反问，陆薇哭笑不得，在她看来，老肖此举简直就是贼喊捉贼。名单是她拟定的，当时她就只发给过老肖一人，现在名单却意外提前泄露出来了，按照常理，老肖是最值得怀疑的。当然，她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是老肖所为，她只是怀疑，合理的怀疑。“我问您呢，您倒好，却反过来问我，到底谁泄露出去的，您心里还不清楚吗？”
    “薇薇，你怀疑我？”
    陆薇冷笑了一声，“名单我只发给过您一人，现在名单却泄露出去了，您说我该怀疑谁？难不成怀疑我自己？”
    “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回去后问问，我这会在外面谈事，不方便和你说太多。”
    “哼！”
    “别这样，薇薇，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我没理由这么干啊，这事对公司影响多大啊，我是公司的副总，怎么可能私自把裁员名单泄漏出去呢，你说是吧？”
    “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我们谈得不愉快，私底下报复。”
    “打住，别说了，薇薇，你说这个有点太针对我了，虽然上次我们谈得不是很愉快，我很生气，也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但我当时只是气愤而已，你以为我还真会做让你后悔的事啊。再说了，裁员这事弄不好会导致公司内部动荡，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我是清楚的，我还特意提醒过你，我就算再气愤，也不至于把这事给捅出来，我是公司的副总，我也要为公司负责啊。”
    陆薇听了老肖的这番说辞，觉得相当可笑，心想，这个老家伙会对公司负责？要是对公司负责的话，就不会搬出去脱离整个团队了，私下里开小灶也就罢了，还挖走了公司的精英，这就是他所谓的负责？她目前不想追究这些，只想弄清楚裁员名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究竟是谁这么缺德，私自把这事给捅出来了，她需要调查清楚。“既然不是您，那还有谁？裁员名单只有我和你看过了，其他人一律不知。”
    “是不是你电脑中病毒了？被黑客攻击了？”
    陆薇忍不住想爆粗口，这个老东西可真会推卸责任，直接把事情的元凶推到了黑客的身上，亏他能想得出来。“肖老师，您可真会联想，还黑客呢，您还不如直接说我梦游，回到公司自己发出去的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太过分了！”陆薇说完，直接把电话撂了，她气得都想把电话给砸了。
    这次通话，让陆薇真正认识到了老肖油滑的一面，装愣卖傻也就罢了，还满嘴跑火车，连黑客攻击这样的判断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怪不得当初韩峰对他忌惮三分，敢情这老东西忽悠本事太厉害了，不佩服都不行。
    冷静了两分钟后，陆薇开始重新考虑这个问题，倘若不是老肖干的，那裁员名单究竟会是谁泄露出去的呢？要是和自己怀疑的那样，是老肖搞的鬼，那问题反倒简单了，可问题是，万一不是老肖呢？
    陆薇越想越头疼，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是一种困惑，她感觉头颅都要爆了，莫名的痛。
    ###第1501章这事真蹊跷
    没多会，陆薇听到有人在敲她办公室的门。
    陆薇也不知道是谁，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请进。”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婷婷。
    没招呼郭婷婷，看到郭婷婷来了，陆薇知道有事，便快速地调整了下情绪，冲郭婷婷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郭婷婷坐下后，并没有急着说话，她看到陆薇的脸色不大好，知道陆薇正在气头上，不敢火上浇油，索性又站了起来。“陆总，您是不是在忙？忙的话我先出去了，晚点再来找您？”
    陆薇见郭婷婷起身要走，急忙摆手拦下。“婷婷，既然来了，干嘛又急着出去？”
    “我这不是看到您在忙嘛。”
    “你哪里看到我在忙了？”陆薇觉得这话太莫名其妙了，她刚在电话里和老肖舌战了一场，气得不行，一直在冷静地思考，压根就没忙工作上的事。
    郭婷婷尴尬地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找个托辞而已，看陆薇脸色不对劲，及时脱身才是最保险的。“我这不是看陆总脸色不好嘛，知道您肯定在气头上，就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您添乱了。”
    陆薇竭力挤出一丝微笑，她很少冲郭婷婷发火，就算在气头上，也不会拿郭婷婷来开刀。以前王文在的时候，她时不时地还可以把王文叫到跟前，随便找个借口拿王文开开刀，把情绪发泄在王文身上，自从王文离开昊海科技后，她就没合适的人选了，失落的情绪，只能独自往心里掩埋。“没事，我刚才和肖总通了个电话，肖总把我气了个半死。”
    “因为什么啊？”郭婷婷又重新坐下，目视着陆薇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关于裁员的事，我们两个没达成共识。”关于裁员这件事，陆薇也不想瞒着郭婷婷，郭婷婷是负责人事的，无论裁员还是招聘，都要事先和她商量，她本来想晚点找时间跟郭婷婷谈谈的，没想到郭婷婷提前来了，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和她聊聊，顺便也听听她的看法。“婷婷，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嗯。”
    “不过，在说之前，你先说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郭婷婷见陆薇说话的语气温和，并没有发飙的迹象，这才平复了下内心，说道：“不瞒陆总，我来也是为了这事。”
    “那正好。”
    “陆总，相信您也听说了吧，裁员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咱们公司内部都已经炸开锅了。本来以为开例会的时候，您会说裁员这事，结果您只字未提。”
    陆薇也料到了，当时开例会的时候，透过大伙的眼神，她能够看得出来，大家都期待她能够辟谣一下，毕竟这事影响太大了，搞得人心惶惶的，大伙巴不得这是一场恶作剧。可是，她并没有就此辟谣，也没有解释，关于裁员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提，只是和往常一样，开了个例会而已。“是这样的，裁员计划我还没想好，不料却提前泄露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
    经陆薇这么一说，郭婷婷获知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公司真有裁员的计划，只是还没落实而已，接下来公司裁员是迟早的事，加上裁员名单提前泄露，相信公司会很快公布这件事，现在已经纸包不住火了。“陆总，名单是您拟的还是别人？”
    “是我拟的，不过我就发给过肖总一人，其他人我谁都没发过，包括董事会的人，只有肖总知道这件事，没想到这名单居然提前泄露了，我刚才和肖总通电话就是为了这事，我以为是他泄露出去的。”
    “不会是肖总泄露的吧？”
    “我起初怀疑是他，可和他争执了半天后，我隐约地觉得，应该不是他，或许是另有其人，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陆薇想到这里，心里再次燃起一团怒火，她努力压制着，可是，越是压制，那团怒火燃得越旺。
    “照这么说，这事真是蹊跷。”
    陆薇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谈正事，既然你来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就裁员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郭婷婷怔了怔神，她也看到了那份裁员名单，虽然她的名字不在名单之列，但是当她看了名单之后，还是挺震惊的。裁员计划真要落实的话，就是她加入昊海科技以来最大的人事变动了。“我支持陆总的决定，要真裁员的话，我就配合陆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安抚员工啊，帮离职的员工办理各种手续什么的，等我忙完这些，我就请辞。”
    陆薇一惊，她本想听听郭婷婷的看法，孰料郭婷婷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让她倍感惊愕。她明明记得，拟裁员名单的时候，她没有把郭婷婷的名字拟上，这就意味着就算裁员，也不会裁掉郭婷婷，然而郭婷婷却要请辞，这让她多少有点想不通，更不知道郭婷婷心里是咋想的。“你说什么？你要请辞？”
    郭婷婷点了点头，“是的，陆总。”
    “为什么？”陆薇想不明白，她转了下靠椅，正对着郭婷婷。郭婷婷的这个决定，太让她吃惊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郭婷婷笑了笑，表现得很坦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思想包袱。“我这不考虑到公司要裁员嘛，为什么要裁员，肯定公司遇到困难了，裁员要节省开支，这个我懂。今天开例会之前，吴琼还拦住我，向我求证这事，我能够看得出来，她想留下来，但是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所以我想冒昧地跟陆总求个情，让吴琼留下来吧，负责以后公司人事上的一些工作，我呢，主动离职。”
    听到这里，陆薇心里一酸，想说什么，可一看郭婷婷的眼神，想说的话又回潮的水退了下去。她沉默了，关于郭婷婷的这一提议，她需要考虑，需要慎重地考虑一下。
    “吴琼是新人，虽然工作经验尚浅，但她挺努力的，有一颗积极上进的心，很多事情都处理得不错，我觉得她能胜任这个岗位。我呢，有工作经验，就算离职后也能很快找到工作，所以，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吴琼，我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事。”
    陆薇仍旧沉默，她陷入了长久的遐思之中。
    郭婷婷见陆薇没有反应，一时猜不透陆薇的心思，更不知道陆薇是否支持她的提议。她怀揣着不安的心，试探性地问道：“陆总，您觉得怎样？”
    陆薇猛地缓过神来，重新审视了郭婷婷一眼，说真的，她没想到郭婷婷会如此设身处地地为吴琼着想，这领导当的，真够意思。“这事先搁下，回头再说，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陆总，关于我辞职这事，您不用考虑太多因素，我是主动辞职的，也不用给我赔偿。”
    陆薇一听郭婷婷误解了她的意思，急忙解释道：“我说考虑考虑不是担心赔偿这事，其实在做出裁员计划之前，我都已经考虑好了，要是真裁员的话，我们会按照国家规定走的，采取N+1月薪模式的赔偿方案，绝不会说开就把人开了，该赔偿的我们一律赔偿。”
    “嗯。”对于陆薇的这种决策，郭婷婷是支持的，她觉得陆薇这样做也比较符合情理。也多亏现在是陆薇当家做主，要是韩峰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弄不好会直接全部把人开了，至于赔偿，只能呵呵了。在陆薇入职昊海科技之前，公司曾高薪招过一名运营总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韩峰觉得那家伙的能力不行，就想把对方给开了，可对方已经转正，要开掉的话，需要赔偿两个月的工资，韩峰不想给予赔偿，先后让她和肖总找人家谈话，他也时不时地找人家谈话，旁敲侧击地给人家灌输理论，迫使对方主动离职了。从那之后，凡是遇到这种情况的，韩峰都采取这种方法，虽然屡试不爽，但搞得离开的人怨声载道，没少背后说公司的风凉话。
    “还有，我要强调一下，关于这次裁员，并不是因为公司资金出了问题，现在公司有钱，这次裁员，纯粹是为了优化团队。”
    “原来是这样。”郭婷婷还以为此次裁员是公司资金链断了，不得已裁员节支，现在她才搞清楚，这次裁员的初衷。
    “当然了，之所以要裁员，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留下的员工施加点压力，现在我们公司很多人的工作态度不端正，每天就跟闲人一样，我们需要把这样的人开掉，我们是在创业，不是上市公司，我们不能养着这种人。我以前在例会上曾经强调过，我们公司不养闲人，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我不是随口说说，接下来就要落实这件事，我们把一些所谓的闲人裁掉，然后再招一些新鲜的血液进来，这样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明白。”
    “好了，既然裁员名单提前泄露，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我打算尽快落实这个计划，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公司做一系列的安抚工作。”
    “放心吧，陆总，到时候您交给我就行了，我和吴琼保证把安抚工作做好，做不好您就把我开了。”
    “又来了！”
    郭婷婷笑了笑，“陆总，没什么事我去忙了？”
    “去吧。”
    郭婷婷走后，陆薇也没继续久坐，接下来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于是收起笔记本电脑，拿上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快步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