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最后的软弱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喷泉池边却有两个夜猫子在活动，看着她们手中空空的球型酒杯，她们的样子像极了急不可耐的酒鬼。
    萝拉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她在等待艾达说出自己心事，以便给出人生前辈的指点。
    而艾达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抛开萝拉有些令人尴尬的身份，她还是艾达的手下。老大上任第一天，就这么卷自己手下的面子，确实不太好。
    艾达又不是格林德沃，有着令人倾倒的魅力；艾达也不是伏地魔，喜欢用恐怖和威吓控制食死徒。而且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只要用心关注霍格沃茨的人，都会发现端倪。
    “我能相信你吗？”艾达问道，没用的一句废话。
    艾达看向萝拉，她的脸上带着酒醉的、迷人的酡红。这个女人本该很漂亮、富有吸引力才对，可是从额头到嘴角的伤疤却破坏了一张美丽的面孔。
    因为笑容而牵动的嘴角，反而让这伤疤变得更加狰狞、丑陋。
    “能，也不能。”萝拉的话很矛盾，自相矛盾。她又将酒杯倒满，又是一口喝光，酒，不是她这么个喝法，她似乎真的想将她自己灌醉。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自己都无法信任我自己的。”萝拉继续说道，“但我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种自信让我觉得，你可以相信我。”
    艾达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些，又给萝拉倒了一些。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你可能真的喝醉了，都开始说醉话了。”
    “我已经醉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
    醉话还是疯话？或许这就是萝拉·富尼耶在路易·罗齐尔死后，划破自己脸颊的原因。
    艾达没有再继续兜圈子，她说出了暑假以来一直藏起来的心事。其实也不能说是心事，而是担忧，从她进入霍格沃茨以来，除了二年级时，剩下的每年都不太平。
    一年级时福利想在学校找东西，想要让伏地魔卷土重来；三年级时伏地魔附在奇洛的后脑勺上，亲自来到了学校，想要偷取魔法石，借助魔法石的力量东山再起；四年级时又赶上了斯莱特林的密室，最后又落到了伏地魔身上，十六岁的伏地魔；五年级时越狱的小天狼星，隐藏十二年的彼得，绕了一个弯才发现，这事还是和伏地魔有关系。
    霍格沃茨的最近五年，有四年的时间能和伏地魔扯上关系。剩下的那一年，邓布利多邀请塞西尔任教，也是为了搞清楚福利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伏地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制造了无数血腥、杀戮的伏地魔似乎真的要回来了。他现在应该正躲在某个地方，暗中积蓄着力量，时刻准备重新掀起黑暗。
    暴风雨就要来临了，平静将会被打破，黑暗将会再次降临到这片土地上，而那些不喜欢黑暗的人就会选择奋起反抗。战争一旦开始，那就意味着死亡。
    尽管死亡再所难免，但这种事发生在朋友、亲人身上，依旧让人难以接受，艾达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可是，置身事外，躲在法国独自逍遥、躲在玫瑰庄园纸醉金迷，这又不是艾达的性格。
    所以艾达才会有一瞬间的迷茫，一瞬间的犹豫。艾达害怕的不是伏地魔、不是战争，也不是自己的死亡，她害怕的失去，担心的也是失去。
    很多东西，你一旦拥有过，就不想再放手了。
    说着说着，不用萝拉劝导，也不用她给出任何建议，艾达自己就想通了，自己就是想得太多了，才会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的。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自己，想要站在顶峰的人可不该是这副样子。用心去做，尽全力去做，不管最后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自问心无愧就好。
    艾达也学着萝拉的样子，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去，却因为喝得太急而有些呛到。艾达咳嗽了几声，自嘲道：“真是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艾达是在说自己犹豫的样子丢人，还是因为喝酒呛到而感觉丢人，或许兼而有之。
    “我一直都有关注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萝拉说道，“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尽善尽美的，正是因为有了残缺，有了遗憾，世界才会变得多姿多彩。”
    萝拉望向砖红色的建筑，黯然说道：“尽管因为路易的离世，让维达很痛苦，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若不是她收养了路易，路易可能就不会遇到杰茜卡，也不会有一个叫艾丝梅拉达的女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若是没有你，没有你们，维达会变成什么样？”萝拉继续说道，“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交给天意，后悔和犹豫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凡尔赛的夏夜静悄悄的，花园里只有两个女子碰杯的声音，一大瓶干邑很快就被喝光了。
    摇晃着空空如也的酒瓶，一点声响都没有。艾达不甘心地把眼睛贴近瓶口，顺着瓶口往里看，琥珀色澄澈的液体果然一滴都没有了。
    “没了，一滴都没了……”抱着酒瓶子，艾达嘟嘟囔囔地说道，“都怪你，你说你没事老干什么杯啊！”
    “看着长得挺聪明伶俐的，怎么竟干蠢事呢。”萝拉笑着说道，“那明明就是玻璃瓶子，瓶子里还有没有酒，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嘛，你凑到瓶口看个什么劲儿啊！”
    我，艾丝梅拉达·崔斯特，霍格沃茨第一大聪明，竟然有人敢说我蠢？非常不满的艾达立刻狠狠地瞪着萝拉，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密室里的蛇怪，我瞅死你！
    “胡说！”艾达大声说道，“万一这破瓶子骗我怎么办，我不亲眼看看怎么能放心！”
    与醉酒的人讲道理，通常都是讲不通的，所以萝拉也就放弃了说服艾达的想法。反而仔细看着艾达，防止她因为失去平衡而摔倒。
    这要是摔倒了可不得了，明早的头条就该是：花季少女因醉酒不慎落入水池溺毙，这究竟是道德的扭曲，还是人性的沦丧……
    抱着瓶子的艾达依旧嘟嘟囔囔的，口中说着“怎么就没有了呢”，或者是“这一点都不魔法”之类的怪话。
    别说是萝拉·富尼耶没见过了，就没人见过艾达这副样子。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艾达的戒心一向很高，但她却当着萝拉的面把自己喝醉了，不得不说多少是有些奇怪的举动。
    或许是萝拉真的有魅力，或许是这里是玫瑰庄园，维达就在这里，谁知道呢！酒醉之人的想法，本就有些难以理解，充满了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看着眼前的艾达，萝拉有些恍惚，艾达眉眼间和路易有相似的地方，还带着一部分杰茜卡的影子，完全是挑着父母优点长的。
    面对着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艾达，萝拉终于忍不住了，她动手了！
    萝拉突然把手伸向艾达，轻轻捏起了艾达的脸颊，笑着感叹道：“明明就是个蠢小孩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爱呢！”
    月光皎洁，映照在两人身上，给萝拉和艾达的身上披上一层透明的薄纱。因笑容而牵动的伤疤，在此刻却没有了狰狞、丑陋的感觉。
    萝拉尽情地捏着艾达的脸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嫩细腻，感受着艾达给自己的信任。
    可能萝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她将手伸向艾达的时候，艾达身体下意识的躲避。之所以没有被萝拉发现，那是因为艾达强行止住了躲避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是因为酒醉而产生了摇晃。
    萝拉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伸手的那一刻她距离死亡是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