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困局与占卜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街道上飞快奔过，看不到具体都是些什么人，但那钢靴与石砖地面连绵敲击的声响却无声告诉着钉锤岛盲神牧师罗伯特，那是一队武装骑士。
    而当不久之后一阵吵闹与怒斥传来时，罗伯特更是明白了刚才路过的那队骑士是去做了些什么。
    “派恩也被带走了。”
    身旁有声音低沉传来，罗伯特闻言抿了抿嘴。
    “我们的人还剩下多少？”
    “贝克莱他们十多个人在当天就和目标一齐被抓走了，凯雷和玛丽安的人在这两天也陆续被找了上门。目前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罗宾森和他三个兄弟还没有被察觉到……”
    这声音语气黯然地说道：“可能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被叛徒供出来了。”
    “别灰心，布德。”
    罗伯特闻言安慰地说道：“只有一些骨干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他们是不会背叛盲神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会暴露？”
    “能够看得出来，那些人一开始最主要的搜查目标其实并不是我们，只不过我们被不幸的波及到了。”
    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因为那天发生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只是听到这话后，罗伯特旁边那位却反而迷茫了。
    “可是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等到上面说的援军抵达吗？现在船壳镇被封锁的这么严，码头都已经被关闭了，援军还怎么过来？”
    “船壳镇不会永远这么封锁下去。”
    罗伯特闻言回答，“我们只需耐心等待。”
    “然后呢，等援军可以过来了，我们再去劫狱，把那个目标救出来？”那声音隐含不满。
    “当然。”罗伯特肯定地回应。
    “为什么我们要救他？因为救他，我们已经损失惨重了，可是我到现在却连为什么要救他都不知道！”
    “这是牧首交代的任务，我们必须完成。”罗伯特依旧沉着地回答。
    对方闻言沉默了下来，随后就再没说什么了。
    罗伯特因此而蹙眉。
    沉默远比抗议要可怕，这代表着对方心里的不满已经积蓄到了一定程度。
    然而这又是一个可以理解的事情，事实上就算是他，此时的心情也极度烦闷。
    他们本来在钉锤岛发展的还算顺利，通过一些贿赂手段，很多传教行为甚至不用太遮掩什么，平时也不会担心突然受到敌对甚至驱逐。
    只是当上面要求他们全力救援一个圆脸青年之后，这种局面就骤然被打破了。
    所有人都被动员了起来，然后展开了一场风险极大的行动，之后他们又开始东躲西藏。
    不幸被发现后，他们藏匿的人手接连被抓捕，甚至由此牵连出了大量本没有参与行动的外围成员甚至单纯信徒……
    经过这件事，他们努力多年在钉锤岛的发展已经完全被毁，而他们本身在这里的家庭和人脉关系也基本破碎。
    身为一位潜藏在莱雅大陆的异教徒，罗伯特其实对此早有觉悟。
    但这种莫名其妙就失败了的情况，却让他非常不甘。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始终搞不懂这个问题。
    不可能有人背叛他们的，因为圣约教会对待异教徒的原则就是烧死。
    谁会冒着被烧死的风险投入圣约教会的怀抱？
    可是没有人背叛的话，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次失败？
    难道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但罗伯特脑海中却总忍不住思考此事。
    然而这并不能对眼前局面造成任何有利的影响。
    于是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后，起身走向屋舍楼上空旷阁楼所在，最终站在了角落一处黑铁铸造的眼睛雕塑面前。
    罗伯特随后跪在这只眼睛下方低声祈祷了一番，随后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们急需支援。”
    “如果可能，希望上面能将被抓的教友们解救出来。”
    “我们……”
    他将目前困境全说了一遍，话语结束后，黑铁材质的眼睛雕塑表面有一层浮光闪现，随后复又恢复成了普通模样。
    这代表着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罗伯特对此却没抱什么希望。
    事实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联络上面了。
    然而盲神教会的总教堂距离钉锤岛实在太远，周围一些赶来支援的教友又因为钉锤岛的严密封锁而无法进入。
    想要打破这个困境，除非进行强攻。
    但那所代表着的含义与现在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
    与此同时，远在莱雅大陆之外的一座城市内，一场占卜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水晶球、仪式桌、银币与沾染黑色液体的材料花草……
    占卜所在房间有着一排黑蜡烛照亮，散发出的光线充足，但这里的环境却依然暗淡。
    只因这里充斥着一股子灰色的氤氲雾气，缓缓荡漾时，将周围笼罩的一片朦胧。
    乍看之下，这些雾气散乱不成体系，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它们即没有向外扩散，也没有朝内收敛，更是没有如同正常雾气那般逐渐消散。
    它们反而如同一片细密的灰色大网，或者像是一片深邃的星云，蓬松围绕房间中央处那颗精致的水晶球不断在缓缓挪动。
    水晶球中因此接连有杂乱画面浮现。
    画面有时是一群飞鸟，有时是一片花丛，有时是孩童奔跑的背影，有时又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这些现象让房间角落站着的一位胖乎乎穿华丽长袍的老人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但当先处于水晶球面前的朗曼·摩门对此却逐渐有所明悟。
    身为盲神教会的牧首，朗曼·摩门头上系着一条灰色束带遮挡眼睛部位，但身为一位高位格的超凡者，眼睛已经不是他观察世界的唯一方式了。
    因此他能够清楚看到，或者说比单纯用眼睛更清楚的看到水晶球内的一切。
    最终当这些画面消散，当房间中的灰色雾气倏然被吸入水晶球内收敛一空后，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位胖乎乎的老人。
    “接下来海族方面应该会提出与法洛斯王国，以及圣约教会进行和平通过格拉德斯通之路的谈判。”
    “谈判？”
    那胖乎乎的老人闻言有些诧异，“法洛斯王国和海族之间进行谈判可以理解，好战的圣约教会又怎么可能同意谈判？”
    “前段时间血月降临时，法洛斯王国境内某个地方发生了些事情。”
    朗曼·摩门回答道：“这可能是导致圣约教会改变态度的一个原因。”
    “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是有一位强大的魔鬼降临到了法洛斯。不过是哪个层次的魔鬼，我们并不了解，消息和现场被封锁的很严。”
    这个回答让胖乎乎的老人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他突然说道：“我希望能确定这场谈判是否会成功，摩门牧首，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我无法进行连续占卜。”朗曼·摩门闻言摇头。
    实际上不是不行，而是对他的精神损耗较多，尤其是面对这种涉及到顶级势力决策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对方再三恳求，他连第一场占卜都不会同意。
    所以他不可能再同意进行第二场占卜。
    于是任凭对方说什么，朗曼·摩门都表示不行。
    然而当他走出这间房屋，并且听到副手汇报了一些消息后，他却突然改变了注意。
    由此转身回到了之前占卜用的房间里，朗曼·摩门和那位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的胖老人说道：“如果亲王殿下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为你进行第二次占卜。”
    “什么条件？”对方闻言立即询问。
    占卜所预知的那场谈判成功与否，涉及到海族与法洛斯王国之间的和平是否还会继续下去。
    这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决定命运的一件事，但对他而言，却可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大机会！
    所以如果能提前知晓谈判的结局，那么等于是占尽了先机，能够将利益扩大化！
    “我们的人在法洛斯王国的钉锤岛内陷入了困境，我希望亲王阁下能够联系黑血教派，本灵教派与血荆棘组织，让他们在钉锤岛的人帮助我们的人脱困并逃离那座岛。”
    朗曼·摩门如此说道，并且补充了一些可以透露的详情。
    这似乎没什么难度，那人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
    于是朗曼·摩门踏步来到房间中央处那颗已经恢复晶莹的水晶球面前，准备对那场涉及到海族，教会与法洛斯王国三方的谈判进行预知。
    再然后，他就陷入了一片茫然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