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大海之王的怒火（上）

    “我没去过库尔提拉斯，在攻下暴风城后，古尔丹曾试图派我去刺杀你们的国王戴琳，但大海不是兽人的优势战场。
    你们的舰队很厉害，兽人氏族中最善航行的影月兽人在你们面前简直像孩子一样软弱。”
    深潜于海水之下的纳格法尔号的甲板上，在一群维库人幽灵无声的操纵中，这龙骨幽灵船就和潜艇一样航行。
    这艘船附着着冥狱的魔法，让它下潜之后，能形成水罩一样的防护，但对于一群死人来说，以往这个功能没有丝毫意义。
    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迦罗娜打量着头顶海面上，兽人战舰投射下来的阴影，在水罩之中，她抱着双臂，蓝色的眼睛里尽是期待。
    她对身边的布莱克说：
    “库尔提拉斯舰队在海上的威慑力，迫使古尔丹不得不放弃了那个可笑的计划，我也从没见过那个杂种那么沮丧。”
    “他应该放弃，那是明智的选择。”
    海盗手里抓着一瓶缠着海草的朗姆酒，这玩意在纳格法尔号的货舱里不知道放了多久。
    死人们不喝这玩意，就便宜了布莱克。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带着一股醇香，让他抿了抿嘴，如一个真正的海盗一样粗暴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他往头顶扫了一眼，说：
    “库尔提拉斯的每一艘战舰上，都有风暴教会的海潮贤者，那些家伙和法师很像，但使用大海的力量。
    有他们在战舰上坐镇，库尔提拉斯舰队就能平安穿过任何海域。
    海风是他们的眼睛，能帮助能提前发现海面上的所有对手。
    在所有海战中获得海潮相助，以最快的速度抢占有力地形，甚至是炮弹齐射，都会被赋予更平稳更精准的弹道。
    而且海潮贤者们，唤引大海的力量加持在战舰上，每一艘船都是一个移动的魔法结界。
    我不知道传奇刺客能不能躲过他们的监控。
    但自舰队和风暴教会有合作以来这几百年的时光里，库尔提拉斯还没有哪个海军将领，是死在刺客的刺杀里的。”
    布莱克回忆着脑海中属于德雷克王子的记忆，他说：
    “库尔提拉斯的舰队在无尽之海上所向披靡，靠的可不只是水手们的勇武，或者战舰的强横，他们的一场场胜利背后，还有更现实的原因。”
    “嗯。”
    迦罗娜点了点头，几秒之后，她又问到：
    “你在两天前给戴琳送去了信，他会来吗？而且就算他会来，他能在茫茫大海上，精准锁定到古尔丹这支小舰队吗？”
    “你是在怀疑戴琳.普罗德摩尔的能力？还是在怀疑海军上将的决心？”
    布莱克又饮下一口酒，他语气玩味的说：
    “女士，在三十年前，戴琳十五岁时第一次以舰长的身份出海到现在，被他盯上的猎物，还没有能逃脱的记录呢。”
    “你似乎对戴琳.普罗德摩尔很熟悉？”
    迦罗娜说：
    “你很崇拜他？”
    “以前很崇拜。”
    布莱克喝掉最后一口朗姆酒，把酒瓶放在耳边摇了摇头，然后随手一丢，将它丢出水幕之外，他打了个酒嗝，叉着腰说：
    “现在嘛，就有些头疼...”
    “呜呜呜”
    海盗话音刚落，在纳格法尔号的甲板后方，就有低沉的号角于深海中回荡，那是集结的信号。
    龙骨战舰的死人瞭望手，发现了强敌于附近海域现身。
    所有的维库人迷雾战士飞快的行动起来，整个纳格法尔号上的冥狱魔法被激活更多，这艘幽灵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瞧，女士。”
    布莱克咧开嘴，对迦罗娜笑了笑，说：
    “戴琳来了，让我们静下心，欣赏他的复仇表演吧。”
    距离兽人舰队数公里之外的海面上。
    一艘孤零零的战舰正在逆风行驶，尽管是逆风，但这艘战舰的航行速度，要比兽人们顺风行驶的速度快最少两倍。
    它通体黑色。
    其外形很像是经典的风帆战列舰。
    但它在各个方面而言，有些大的离谱。
    长度近120米、排水量3500吨、满载船员1300人、四层火炮甲板、舰炮总数200门，它是整个库尔提拉斯舰队的旗舰。
    它的威名在无尽之海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它是属于海军上将戴琳.普罗德摩尔的战争怪兽。
    它叫海上王权号。
    自它诞生以来，在这片无垠大海上，还没有出现有资格挑战它的对手，以往它的每一次出巡，都会有数目庞大的战舰护航。
    尽管它并不需要那些。
    但正如强大的统帅永远不会脱离他的士兵，戴琳的旗舰也很少会单独出动。
    毫无疑问，今日是个例外。
    这艘战舰的甲板上，有三根大桅杆和巨大的前桅，此时正处于满帆状态。
    一千三百多名身穿绿色战袍，白色盔甲的库尔提拉斯水兵们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甲板上到处都是水手们在将舰炮推入炮位，解开炮衣。
    中下层火炮甲板上的炮窗也被打开，黑色的炮管一根接一根的从其中探出。
    在甲板后方的艏艉楼里，风暴教会的二十名海潮贤者们正在竭力施法，沟通大海的力量，将逆风倒转，让海流改变。
    就像是为大海帝王的现身，铺出一条华贵的红色地毯。
    “陛下！我们已发现目标，就在前方！”
    忠诚的库尔提拉斯大骑士塞勒斯大步走入船长室中，他身穿盔甲，体型健硕如一头蛮牛，这会语气严肃的，对正坐在舰长座上，低着头的海军上将报告到：
    “绿皮们正沿着一条陌生航线行驶，目的地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破碎群岛，我们的探险队多年前曾穿越遍布礁石的海域到达过那里。
    据他们的报告，那里除了一片荒芜死寂的海滩之外，什么都没有。”
    坐在舰长座上的戴琳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抚摸着手里的吊坠，它有些旧了，但制作技艺精湛，还用的是罕见的，玉石一样的鹦鹉螺。
    上将以一种温柔的姿态，抚摸着它，他轻轻的将那鹦鹉螺吊坠打开，其上有一副魔法影像，像是照片一样。
    区别是它会动。
    戴琳在昏暗的船长室里，眼神温柔的看着手中的魔法影像。
    在那照片上，戴琳穿着一身水手装，怀抱着自己的妻子凯瑟琳，在他两人身前，自己的大儿子德雷克正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左手摁着淘气的坦瑞德的脑袋，右手托着自己的妹妹吉安娜，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所有人都在笑。
    就连一向严肃的戴琳也抱着妻子露出笑容。
    这是一家人的合影。
    就在战争开始之前的合影。
    那时，他除了统治着库尔提拉斯国度之外，他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他还是一个好父亲，还是一位好丈夫。
    而现在...
    他不是了。
    “啪”
    戴琳眼中的温柔，这一瞬转化为痛苦，他合拢手中的吊坠，将它死死握在手中，他仰起头，看着自己忠诚的大骑士。
    他语气沙哑的说：
    “我不在乎他们要去哪，塞勒斯，我一点也不在乎，更没兴趣去了解一群绿皮的想法...但他们来了。
    他们就在我眼前。”
    大骑士站直身体，他在等待命令。
    戴琳在昏暗的船长室里站起身，他身上的舰长服皱巴巴的，他整个人也有些胡子拉碴，头发都有些凌乱，眼中还有长久失眠留下的血丝。
    他这一段时间过的一定很不好。
    毕竟，他失去自己的儿子。
    “让士兵们做好准备，洛丹伦那边还有一场仗等着我去打，我留给自己的‘私人恩怨’的时间并不多。”
    戴琳将那旧吊坠，挂在自己脖子上，他说：
    “那位兽人杀手送来的消息是正确的。
    拉文霍德的刺客们说，他是卡兹莫丹海战的幸存者，因为目睹了第三舰队的覆灭而心怀恨意，一直在孤身猎杀绿皮，为同袍复仇。
    塞勒斯，他猎杀了一名兽人剑圣，他做到了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是个英雄！
    是我们库尔提拉斯的英雄，战争结束之后，你亲自去，找到那孩子，告诉他，他并不是一名逃兵！
    没人能指责他为同胞们献上的祭品。
    把他带回来。
    把他送回他的家里。
    我的儿子已经回不了家了，但英雄该有个欢迎他的家。
    拿我的指挥刀来，塞勒斯。”
    大骑士立刻上前。
    将一把海蓝色的，带着剑鞘的海战指挥刀递给戴琳，后者将其抓在手里，他披上自己的海军大氅。
    不带任何象征贵族与国王身份的徽章。
    就那么大步走出船长室。
    阳光洒下，洒在戴琳.普罗德摩尔身上，他站在三层栏杆边，单手扶在上面，向甲板眺望，库尔提拉斯的水手们也看到了他们的上将和国王。
    不知道是哪个机灵的军官喊了一句。
    很快，所有人都齐刷刷的仰起头，朝着戴琳呼唤他的名字。
    “唰”
    上将举起手，就像是个指令，下一瞬，所有的欢呼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在安静倾听他的命令，唯有海潮声在翻滚。
    “士兵们，在我们前方，有七艘绿皮的船在航行，我听说里面有个绿皮的大人物。”
    戴琳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着。
    上将高喊道：
    “我不在乎他是谁！我也不在乎他来这里干什么！但他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喜悦万分，你们都听说了第三舰队在卡兹莫丹海上的遭遇。
    你们失去了英勇的同胞，库尔提拉斯失去了一位元帅。
    而我...
    我失去了我的儿子。
    诸位，今日之战，不仅仅是为了联盟，不仅仅是为了我们的文明，它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这是一场复仇。
    这是一场更大的复仇盛宴到来之前的前菜，在撕碎他们之后，我会带你们回洛丹伦，我会带你们去救我们陆地上的同胞。
    我会和你们一起把绿皮赶回他们的地狱里！
    然后，我们会一起在那地狱之门前，欢呼胜利！
    现在，所有人进入战斗状态！
    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要以一艘船去应战他们的七艘船！这意味着你们每个人都必须打死七个绿皮，我们才能获得胜利！
    但我们知道，你们做得到！”
    上将停了停。
    他的手指指向前方，正指在那支兽人舰队的方向上，带着水手三角帽的海军上将握住栏杆，向他的士兵们沉声下达命令：
    “敌在前方！航向校准！前进！库尔提拉斯海军！”
    “以复仇的名义，碾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