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听幽灵讲过去的故事

    接近午夜零点，纳萨拉斯学院里所有的学员，不管高年级还是低年级的，都被严肃的宿舍管理员德克西阁下呵斥着回去了自己的宿舍。
    作为一家传承古老，很有底蕴的魔法学院，宿舍学员管理这一方面自然是很严格的。
    男女分开。
    夜里不允许外出，直到第二天清晨的课程开始。
    高年级学生可以申请冥想室，但这项特权现在无法使用，所有学生都被迫待在地下拥挤又破旧的教学场所里。
    嗯，其实本来居住条件不该这么差的。
    毕竟是很有历史的魔法学府，整个阿苏纳内湖湖畔一圈，都是纳萨拉斯学院的范围。
    学生们本该住在宽敞又明亮的湖景别墅宿舍，导师们也该待在各自的魔法塔中，还有专门用于各类课程的单独教室，室外的练习场等等。
    这些学院用于教学的施舍都有，无奈最近疯狂的娜迦们无缘无故的攻击了学院，导致大片建筑物被那群讨厌的深海软皮蛇占领了。
    学院高层已经分出了一部分导师和战斗法师们，与法罗纳尔的士兵们兵合一处，一起驱逐娜迦。
    但在娜迦被赶出阿苏纳之前，学员和导师们就得先忍耐一下了。
    “德丽安娜导师真的好严格啊。”
    在布莱克四个男生的宿舍里，四个术士坐在垮塌潮湿的黑暗中，眼前点着一把火，四个人盘坐在四周。
    坎瑞萨德第一个抱怨到：
    “她在魔法符文课程开始前，花了一个多小时纠正我的施法习惯，还教我繁琐的施法者礼仪，连怎么握法杖，怎么和其他法师打招呼，怎么冥想的知识都教了一遍。
    她还嘲讽我的萨拉斯语，说是和那些瓦尔莎拉来的卡多雷野精灵一样粗俗，一点都不上流。要我和她一起学习萨拉斯语，说是在语言改正之前，不会教我魔法。”
    “没关系的。”
    海盗往眼前的篝火里丢了一块木材，他这会摘下了腐蚀者法衣的头罩，对小术士说：
    “十分钟之后，她就不认识你了。好在我们已经办理了入学手续，已经是学院的一员，不过你明天还得再和她打一次交道。”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巨魔扎拉克这会解除了欺诈宝珠的伪装，他闷闷不乐的摸着自己的獠牙，对其他人说：
    “明天欺诈宝珠不能用，我没办法去上课了。以上层精灵们对巨魔的敌对程度，只要我敢出现，就要被他们活活弄死。”
    “我也不想去上课，当然不是因为我是个想要逃课的坏学生。船长你知道我的，我很愿意向比我厉害的人学习。
    但是那些精灵们太傲慢了！”
    兽人邪眼很不爽的在黑暗里抓起一把硫磺烈火，那幽幽的火焰照亮他青面獠牙的脸，在黑暗中说出粗鄙之语：
    “我们是术士！我们根本不必遵守这些精灵施法者们的繁琐规矩，要我说，不如今晚就趁着他们休息，把他们给...”
    “别急，都有计划的。”
    黑暗中被火光照亮一丝的布莱克把玩着手中的古尔丹之颅，他阴测测的说：
    “还不到时候，等我明天搞定那个魔法符文课程，拿到在蓝月院长那里进修的资格之后，你们再放手去做。
    带你们来，还真以为是要上学吗？”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扎拉克和邪眼这两个不愿意受拘束的混蛋，眼中的邪恶已经不加掩饰。
    “呐，等我偷到宝库钥匙之后，你们两要在学院里引发一场暴动！”
    布莱克对邪眼和扎拉克说：
    “之前让你们带了灵魂石的，到时候时间一到，就把恶魔们召唤出来，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把艾尔娅·蓝月从院长办公室里引出去，好方便我做事。
    那边有娜塔莉做接应。
    只要时间把控好，就能在蓝月返回之前，把潮汐之石碎片偷出来。”
    “好！”
    “没问题！”
    两个坏蛋听到这计划，顿时摩拳擦掌。
    但坐在黑暗中的小术士坎瑞萨德，却抱着自己的法杖，发出了微弱的抗议，他在黑暗中说：
    “我倒是觉得...在这里上学没什么不好的。”
    “嗯？”
    巨魔和兽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瘦小子身上，他们怀疑这坎瑞萨德是不是傻了，被一群傲慢的精灵打压来打压去，有什么乐趣可言？
    “喂，你是个术士！”
    邪眼不满的说：
    “术士们之间的传承不是这样学院式的，你是没经历过暗影议会的‘锻炼’，像是个小雏鸟一样。
    术士的成长是必须要在残酷的战争与阴谋中获得的。
    对我们而言，魔法是一方面，残忍狡诈这些‘美德’，可都得靠你自己学！”
    “兽人术士的传承是这样，不代表着人类术士也要和你们一样野蛮！”
    瘦小子立刻反击说：
    “你们是跟着古尔丹走的，任由那个大混蛋把你们塑造成现在这幅可悲又狡诈的样子。但古尔丹留下的体系，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我之前是没有接受过任何正统魔法教育的，我也不知道达拉然和奎尔萨拉斯是怎么训练施法者的，但我就是觉得纳萨拉斯学院很好。
    最少比跟着你这野路子传承学魔法好多了。
    最少人家会教我该怎么控制魔力刻度，怎么画好符文，怎么使用法杖，怎么避免魔力失控！你教过我这些吗？
    你根本没有。
    你只是把自己的经验一股脑的丢给我，让我自己去学，把我学成了现在这个半吊子样子。德丽安娜导师说话虽然难听，但她确确实实想把我教好。
    她是真的想要教会我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施法者。”
    说着话，坎瑞萨德抿了抿嘴，又看向布莱克，他说：
    “船长，人类术士这边现在还没有什么正经的体系呢，都是走的兽人术士的老路，我们又不可能再搞一个暗影议会出来。
    那条路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古尔丹都死了，是你亲手杀死他的，在他死的时候，他身边有人帮他吗？
    那是一条众叛亲离的路。
    我是完全旁观了你建立无冕者的过程，你想要在刺客之道里重塑出一条只属于你的崛起之路，你要为刺客们重订规则。
    你知道当你的规则生效后，整个人类世界里所有的刺客都会成为你的利刃。
    但为什么不能在术士之路上，也定下规则呢？”
    瘦小子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光，他喘着粗气，向布莱克描述着自己大胆的想法，他带着一股黑暗的幻想，说：
    “纳萨拉斯学院就是你的机会，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些上层精灵导师们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她们对术士魔法虽然很陌生，但她们只要学起来，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术士导师。
    我听扎拉克告诉了我你的想法，我们不如把纳萨拉斯学院搬到托尔巴拉德去！
    就和达拉然打对台。
    达拉然才存在多少年？不到三千年罢了，纳萨拉斯学院已经存在一万多年了，到时候法师和术士的正统，都在我们这边！
    达拉然的法师们拿什么和我们斗？
    你不是想在托尔巴拉德建国吗？不如就从王国魔法学院建起吧，我们完全可以照搬达拉然的崛起过程...
    宝贵的知识，是不应该被达拉然垄断的！
    我们不需要建立起人类版本的暗影议会，船长，我们可以建立起另一座达拉然！不，我们可以比他们更好，更棒，更优秀！
    整个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一群施法者导师都在我们身边呢。
    他们不是说，纳萨拉斯学院培养过很多魔法王子吗？
    这种辉煌的历史为什么要让它断绝呢？
    为什么蓝月院长和德丽安娜导师不能为我们培养出人类的魔法王子呢？”
    瘦小子的话说完了。
    让这破败的宿舍里一片死寂，让邪眼和扎拉克面面相觑，让布莱克眼中尽是欣赏。
    他笑着说：
    “不愧是你啊，坎瑞萨德·埃伯洛克，果然人才到哪里都是人才。你们两个废物，多向咱们的瘦小子学一学。
    别每天光想着破坏毁灭，建设也是你们需要想到的。
    算了。
    不指望你们思考这么深度的问题。
    来。
    我们调整一下计划，按照瘦小子的思路重新整理一下。”
    在布莱克一伙人商量诡计的同时，女生宿舍那边，娜塔莉却正在和艾尔娅·蓝月院长独处，并非是院长有什么女生之间的怪癖。
    而是因为娜塔莉手里的一样东西，引起了蓝月院长的注意。
    “这是一件伟大之物的残骸。”
    艾尔娅·蓝月坐在潮湿阴冷，垮塌的不像样子的石床边，这虚幻的幽灵手中捏着那枚不断散发出温和圣光的神圣之眼。
    娜塔莉以学徒的礼节，坐在她身旁，听这位一万多岁的幽灵，讲过去的故事。
    “我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我应该曾经在瓦尔莎拉的月神殿里，见到过它完整时的样子。”
    蓝月院长推了推自己那独特的无框水晶眼镜。
    这位死亡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的上层精灵传奇法师将造型并不圆润的神圣之眼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她说：
    “那是我尚未成为纳萨拉斯学院院长时的游历，在高阶牧师玛维女士的陪同下，我在那座最古老的月神殿里度过了很多年的游学时光。
    也是在那段时光里，我见到了那伟大之物。
    它是一根奇特的法杖。
    被一位艾露恩姐妹会的高阶祭司握在手中，它同时具备着光与影的力量，代表的是纯洁治愈和黑夜惩罚两种截然不同的月相。
    月之祭祀们使用的是神术的力量，那和魔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她们的法术和你使用的‘圣光’魔法来源不同，但表现形式非常相似。
    月之祭司们对于不同月相的认知，和你之前对我描述的光和影的理论也非常相似，或许是同出一源。
    我曾试图深入了解那种力量。
    但我毕竟是个法师，我无法接受信仰在寻求真理的心中扎根。”
    说到这里，蓝月院长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回忆起了古老的记忆，她将手中的神圣之眼还给娜塔莉，对她说：
    “那根奇特的法杖在用于治愈时，被称之为‘祈福’。它被用于惩戒时，则会被敬畏的呼唤为‘咒逐’。
    是两种力量完美融合的典范，也是你所追寻的光影之道的象征。
    可惜，那伟大之物最终毁弃了。
    你手中这枚神圣之眼，就是它代表治愈力量那一面的残骸，想要修复它，你还得找回代表黑暗的那一面的残骸。
    以及，你还需要一根有自然之力诞生的枝桠。
    我听说德鲁伊们手中有某些神奇的魔法橡木的树种。也唯有那种诞生于自然的万物调和之力，有能力将光与影同时承载，同时维持。”
    蓝月院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对身旁若有所思的娜塔莉·塞林说：
    “你行走的是一条很艰难的路，新生娜塔莉，这条路不能只靠单纯的信仰维持，黑暗的诱惑连最纯洁的月之祭祀都抵御不了。
    她们之中一直流传着关于彻底坠入黑暗月相后，会成为‘月夜战神’的可怕传说。
    想要将这条路走到终点，你必须完成对‘祈福’的重铸，在这个过程里，你或许会更深刻的体会到光与影的意义。
    等你理解到那宝贵的知识后，你的身心才能被拓展到足以承受更伟大的力量。”
    娜塔莉点了点头。
    蓝月院长说的很文艺，通俗一点说就是，娜塔莉想成为光影之路上的传奇牧师，就必须完成对祈福法杖的重铸。
    “那黑暗的那一面残骸，在什么地方呢？”
    她问了句。
    艾尔娅·蓝月正要回到，时间却在这一刻慢慢度过了午夜之时，这位传奇施法者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她看了一眼娜塔莉，遗憾的说：
    “一万年啊，又来了...娜塔莉·塞林，让我们在几分钟之后重新认识彼此吧。另外，我的脾气有点不好，尤其是对心怀恶意的陌生人时。
    纳萨拉斯学院是慷慨的，对所有求学的人，我们都会回报以珍贵的知识。
    我希望你们收敛一点。
    能做个乖学生，用心追求魔法的真理，这片大地能回报给你们的只有知识，那些不该带走的东西，就让它永远留在这里...”
    下一瞬，院长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娜塔莉·塞林，注意到了娜塔莉袍子上的学员徽章，便用严厉的声音说：
    “一年级新生！你的家庭作业做完了吗？摇头是什么意思？没做完？那为什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真是太倦怠了！
    看来你需要一些额外的家庭作业，来提醒你知识的宝贵和求学的艰难。来，做完这套魔法试卷，只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