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瑟普瑞丝，马泽法克

    “嗷”
    身上布满了魔法冲击的伤痕，眼睛里还插着两只箭的红龙幼龙哀嚎着倒下，就像是一座小山的崩溃。
    它的龙爪已经被利刃切的支离破碎。
    在脖颈上的龙鳞处，还有一杆插进去三分之二的戈隆兽骨战矛。
    这出生可悲，死去也可悲，但本可以高贵的生命发出最后的哀嚎，它的脑袋砸在地面，龙血迸溅之中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一个手持重刃，身缠怒火的年轻人从前方跳过来，将手中破风嘶鸣的长剑，狠狠的刺进它双眼之间的伤口。
    狮心圣剑在咆哮。
    这由矮人们的高山之王打造的武器洞穿龙鳞，又在灼热滚烫的鲜血四溅中，被阿尔萨斯推着刺进龙骨之中。
    像是插进大脑中的牙签，带走了红色幼龙的最后一口呼吸。
    “噗通”
    在看到眼前红色幼龙的大眼睛中的光芒破碎的时候，气喘吁吁的阿尔萨斯一屁股坐在了这幼龙的脑袋上。
    他甚至不顾周围流淌的龙血，伸手摘下战盔，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倒不只是因为紧张。
    而是刚才蹲在法瑞克的重盾之后硬吃了一记龙息，让他身上烫的不行，简直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但心里的喜悦却是无法掩盖的。
    今日，他杀了一头龙，完成了这个世界上99%的战士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头受伤的幼龙，这也足够年轻的王子以此为荣了。
    这场胜利也充分证明了那本《死亡之翼的屠龙纲要》的强大，其中描述的禁忌知识真的非常有用。
    “这头红龙的脑袋要被带回去，作为王子殿下勇武的证明，这会让殿下在人民中的声望更高。”
    皇室侍从玛维恩大步上前，取出战剑要砍下幼龙的脑袋，但却被玛瑞斯阻止，他摸出个怀表看了看时间，说：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来收拾战利品，兽人的督军们还等着我们去猎杀呢，休息几分钟，然后我们立刻出发。”
    “嗷嗷嗷”
    游侠将军刚说完，就听到城市下方的溶洞龙巢中响起猛烈又喧嚣的龙吼，那动静好像是很多只幼龙被刺激到了在咆哮。
    其中甚至还混杂着一两声低沉暴戾的成年巨龙的咆哮。
    下面肯定是出事了！
    ---
    下方确实出事了。
    在城市下方通往龙巢的隧道里，臭海盗这会已经化身恐惧魔王形态。
    他正把自己锋利的爪子从一头倒霉蛋幼龙的心脏处抽出来，一起抽出来的还有破碎的龙鳞和被搅成一团的心脏。
    周围还有几头幼龙嚎叫着扑来，但恐惧魔王提着罪人之脊法镰，狞笑着遁入阴影。
    孟菲斯托斯的得意绝招“阴影蠕行”发动。
    两个大蝙蝠幻影一左一右的疯狂乱冲，每到一处都会引发激烈的暗影爆破，这侵蚀性和冲击力极强的恶毒魔法把那些幼龙炸的人仰马翻。
    关键是它们连反击都做不到。
    没办法将布莱克从阴影中逼出来，这暗影蠕行的魔力轰炸就不会停止，它们是红龙，它们对于暗影魔力没有黑龙那样的超强抗性。
    这屡次爆发的暗影冲击每一次都会削弱它们的躯体，让下一波爆炸的破坏力更强。
    但它们也没办法撤退。
    因为乔拉齐公爵正手持巨龙之魂命令它们必须杀死布莱克。
    它们无法违背邪恶神器的命令，至于那神器是在兽人手里，还是在人类手里都一样。
    “别想着跑，你这可怜虫！”
    被释放的萨奇尔之颅正环绕在不断跳动的乔拉齐公爵身侧，用自己恶毒的折磨法术不断的攻击着想要逃离的公爵。
    这恶毒的老大爷用公爵听不懂的艾瑞达语尖叫到：
    “可悲的虫子，做事之前一定要想好退路啊。这可是我的惨痛教训，但你注定学不会这个教训了，死吧！死吧！”
    晦暗的飞行颅骨咆哮着，用最恶毒的诅咒轮番上阵，短短一分钟内，公爵身上就被挂满了七个效果不同的诅咒魔法，让传奇刺客大师头疼的无以复加。
    见鬼的！
    别说和布莱克战斗了，他连布莱克这邪恶又疯狂的黑暗法器都没办法对付！
    这可真是个让人绝望又遗憾的真相。
    不过虽然狼狈，但公爵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尽管并非一个施法者，但在和巨龙之魂的粗糙联结中，他依然感觉到了一个庞大的意志正在回应自己。
    并不是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而是红龙女王同样被囚禁在龙巢中的强大配偶。
    “凡人，我叫塔兰尼斯塔兹，乃是女王的护卫与爱人，我感觉到了巨龙之魂的易手。你或许和那些堕落的兽人不同...
    释放我们，你将得到红龙军团的感谢。”
    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在公爵精神中回荡，这肯定是一名强大的红龙亲王，这让公爵眼前一亮，他立刻回应到：
    “当然，伟大的红龙们，我就是为了拯救你们而来，我已经和克拉苏斯阁下达成了协议，我会把巨龙之魂带离格瑞姆巴托，我会给你们的女王自由。
    但我现在正被一个邪恶者攻击。
    他是兽人们的同伙，他在阻止我带走这邪恶神器，来帮我！强大的巨龙，帮我杀了他，我立刻会履行我的誓言！”
    回应公爵的，是一阵沉默。
    但随后就有更低沉宏伟的龙吼从龙巢中响起。
    一头巨大的庞然大物拍打着翅膀起飞，其威势之强，惊的恐惧魔王形态下的布莱克也从藏匿地跳出来，开始攻击公爵。
    “哈，你害怕了！”
    公爵并没有选择和布莱克近战，那恐惧魔王形态下的海盗一看就不好惹，公爵有足够的智慧分辨出什么样的措施在眼下对他最有利。
    他选择了狡猾的拖延战术。
    只要下方的红龙亲王冲入隧道，布莱克再厉害都要饮恨而归。
    手持巨龙之魂命令隧道中的红色幼龙们来到他身边，几乎是以自己的躯体作为人肉盾牌，为公爵保驾护航。
    在幼龙们被强迫的用龙息绝命般的胡乱喷吐中，萨奇尔老大爷都被暂时击退。
    这让恶毒的颅骨非常不满，它准备汲取周围的生命力，用一发萨奇尔的吞噬彻底干碎那个蟑螂一样的虫子。
    但这个危险的动作却被布莱克阻止。
    他甩手丢出群体沉睡的心灵魔法，将幼龙们束缚于原地，又再一次超长距离的闪烁跳跃中，闪到了公爵身旁，挥起爪子就朝着传奇刺客大师打了下去。
    眼看着命中，却又被乔拉齐公爵用一种怪异的闪避方式躲开了。
    公爵大笑着跳进阴影，又在隧道出口处现身，迎接他的是布莱克丢出的一连串暗影飞刀和两把飞旋而来的月刃。
    但这些致命的攻击都被公爵用精湛的技巧险之又险的闪开。
    而在他身后，一头庞大的老年红龙亲王已经拍打着翅膀，悬停在了那里。
    它矗立于公爵身后，就像是恐怖的阴影照拂。
    两团恍若燃烧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恐惧魔王，恐怖的龙威散发开，沉甸甸的压在整个隧道之中，为公爵的胜利保驾护航。
    “你输了，贪婪的混蛋。”
    乔拉齐公爵发出一声很有格调的长笑，并没有太多讥讽，他忌惮的看着恶魔变形状态下的布莱克·肖，他说：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有足够的力量开启一个黑暗的新时代，我无意和你作对，布莱克。这场切磋就到这里吧。
    我要走了，别追过来！”
    “好吧，老头子果然还是厉害。”
    布莱克咳嗽了一声，从恶魔形态脱离到人形态，他似乎很失望的揉着脑袋，对乔拉齐公爵说：
    “接下来你要把巨龙之魂带走，好让红龙们摆脱虚弱，对吧？你们难道没想过就在这里摧毁掉它吗？”
    “我们当然讨论过，但即便是克拉苏斯大法师与织法者那样的存在，也没办法毁掉巨龙之魂这样的神器。
    它在万年前铸造，拥有驾驭群龙的力量，我听闻燃烧军团的失败就是因为巨龙之魂的力量击碎了恶魔的传送门。”
    公爵这会已经胜券在握。
    他表面上慷慨的放过布莱克，但心中已经对身后悬浮的红龙亲王塔兰尼斯塔兹下达了命令，要它用一次深呼吸的龙火，彻底把布莱克埋葬于此。
    为了麻痹臭海盗，他还语气温和的回答了布莱克的问题，又轻笑了一声，说：
    “它拯救过这个世界，这样的神器怎么可能会被我一个卑微的凡人毁掉呢？”
    “是吗？你们觉得这神器无法被摧毁？”
    海盗摇了摇头，他咳嗽着说：
    “那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手中的巨龙之魂表面上正插着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吗？”
    “嗯？怎么会有...这是什么！”
    公爵闻言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金盘子一样的神器，本该是一片光滑无比坚固的神器表面，在其正中心正插着一片匕首一样的黑色玩意。
    那看着像是一小块破碎的龙鳞...
    它就插在巨龙之魂表面，就像是完美宝物之上的唯一的瑕疵。
    但让公爵感觉到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插入神器表面的龙鳞四周，已经有支离破碎的蛛网裂痕在延伸在跳动。
    “让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布莱克阴鸩的声音随着公爵心情的大起大落在他眼前响起，那生意中带着一种看人即将倒霉的愉悦。
    他说：
    “巨龙之魂很坚固，永恒之井的爆炸都无法摧毁它。但它也一样很脆弱，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武器’，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摧毁它。
    幸运的是，我在达拉然的毁灭中，已经从灭世者的败亡里收集到足够多这样的‘武器’。”
    臭海盗施施然的抬起左手，如变魔术一样轻轻一甩。
    五道打磨成飞刀样式的破碎龙鳞就如扇子打开一样被夹在了他手指之间，又在下一刻被收拢消失。
    “你用巨龙之魂命令红龙来对付我？”
    布莱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一直憋在心中的邪恶快乐在这一刻的隧道中肆意流淌。
    他指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公爵，笑的前仰后合，仿佛是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滑稽的表演，他说：
    “你声称你是来拯救红龙的，但你的所作所为和耐克鲁斯·碎颅者又有什么区别？你犯了个可怕的错误，我亲爱的公爵阁下。
    而这个错误，会彻底葬送你。
    我甚至都不需要动手。
    我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欣赏你被自己亲手推入地狱。”
    “不！”
    公爵豁然回身。
    看着身后那已经开始在巨大的嘴里积蓄龙火的老年红龙亲王，他刚才以为这红龙眼中的愤怒是针对布莱克的。
    但这一瞬，他意识到，那愤怒是因他而生。
    让他毛骨悚然的龙火，在老年红龙嘴里压缩翻滚。
    巨龙之魂的破损让它再无法控制这些高贵、强大又冷漠，同时心里积攒了无数痛苦与愤怒的传说生物了。
    红龙们要复仇了！
    “不！”
    公爵抬起手中正在碎裂的巨龙之魂，他大喊到：
    “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和克拉苏斯有过协议！我是你们的朋友，我不是奴役你们的龙喉兽人！”
    “在我们眼里，试图操纵我们的你，和堕落的兽人没什么区别！”
    这是红龙亲王塔兰尼斯塔兹对公爵辩解的回应。
    随着回应一起发出的，还有一道炙热无比的龙息，将红龙军团这几年里遭受的所有屈辱和痛苦，一股脑的全部施加在了眼前这个可恶的人类身上。
    “轰”
    本就已经开始碎裂的巨龙之魂，在龙火袭击下发出一声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在公爵的哀嚎和红龙的咆哮中也是如此的悦耳。
    布莱克抬起手，遮住眼前翻滚而来的灼热火浪。
    他的空灵领主从暗影中冲出，用一个黑暗牺牲的魔法将自己化作厚重的暗影护盾，遮挡在海盗周身，让他不至于被龙火的余波伤害到。
    在布莱克的指缝中，他看到了公爵被淹没在龙火里的最后挣扎，就像是一根点燃的火刑架，让那混球遭受到了从未想过的可怕折磨。
    “呵呵。”
    海盗发出了一声愉悦的鼻音，他欣赏着眼前的“火葬”，说：
    “这就是挑衅黑暗智慧的下场，我亲爱的公爵阁下。我原谅你利用我的计划为你谋取利益了，就如安度因·洛萨原谅你的不忠和两面三刀。
    你不必再因此承受我的怒火。
    下辈子注意点吧。
    你这又老又腐朽，只会躲在黑暗里装腔作势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