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隐藏在不远处运用望远镜观看了全程的欧罗.伯德咬紧了牙关。
    异兽好像认不出来了……真他妈的蠢！要怎么办？他现在能出去亲手杀掉亚里吗？
    不能，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不用把异兽放出来了。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只设定亚里的形象，而应该把亚里的毛发、气息、指纹、瞳孔等等能证明他一切的东西全部输入进程序里，这样他就逃无可逃了！
    .
    亚里不知道是该夸赞莉萝娜聪明，还是这只异兽……太蠢。
    他只是戴了一顶假发，这只异兽就不认识他了吗？
    亚里不信，他站起来，努力挺直身板，一步一步，鼓足勇气朝着异兽的方向走过去。
    异兽蹲在那里，歪头四顾，好像是在寻找猎物。
    亚里走到它身边，异兽低头看他一眼，无视。
    真的，有用。
    亚里呼吸一窒，他握紧手里的匕首，缓慢靠近异兽。
    异兽身躯庞大，肌肤坚硬。可只要割断它的头颅，它就会死。
    这是亚里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异兽，从前，他只在书本和投影录像内见过这种东西。
    虽然手里只有一柄匕首，但亚里很兴奋。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本性，外表看似纯良纤弱，但骨子里却有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嗜血本性。
    “喂，你要干什么？”苏白白看到亚里手里的匕首，冷冰冰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要杀了它。”亚里脸上的兴奋之色显而易见。
    苏白白看着少年的细胳膊细腿，实在是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便万分好心道：“要不你先把裙子换上？”
    从亚里侧头的角度，能看到苏白白居然真的从胶囊里掏出了一条克里诺林裙。
    这群贵族小姐确实是来野餐集会的吧？
    穿裙子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亚里举着匕首就朝异兽冲了上去。
    苏白白急喊，“小心假发！”
    亚里脚下一个踉跄，勉强稳住。
    虽然异兽被执行了程序，但在面对生死这种问题的时候，它心中尚存着一分对生的渴望。
    亚里的攻击太过冲动，意图太过明显，虽然“她”不是它的目标，但它也不会就这样让“她”得逞。
    异兽嘶吼一声，长尾一甩。
    亚里纤细的身形高高跃起，堪堪避开那长尾，可不想，这异兽看着蠢，竟还有几分灵活劲在。那长尾横扫过来，带去一片尘土，迷了亚里的眼。
    而就在此时，长尾再次横出，把亚里扫到了地上，狠狠压制住。
    异兽吃人无数，一口一个小人类，它看到被自己压制住的亚里时，眼中逐渐显露出清晰的食意。
    它似乎回忆起了自己的风光往事。
    一口一个小人类的那种。
    .
    坐在会议室内观看现场直播的伯德上校双手托腮。
    这只异兽脑内的程序并没有彻底完善，欧罗就把它偷了出去。异兽也有记忆，在某些记忆被触动的时候，它身上被强制植入设定的程序就会瓦解，然后完全的恢复本性。
    “吼！”异兽的眸色越发猩红，像浓稠的，化不开的血。
    它压着亚里的力道就像是要把他压成肉泥。
    苏白白站在旁边，眸色渐渐冷下来。
    这只异兽真的会杀了亚里。
    可是……身为男主难道没有金身不破的金手指吗？想到这里，苏白白挪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她神色一松，托腮歪头，继续观看。
    亚里眼前血雾猩红一片，他被压住心口，呼吸不畅，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快要被碾碎。
    不行，他不能，他不会就这样死去。
    亚里猛地睁开眸子，手里的匕首朝上抛去。
    匕首带着凌厉气势，稳准狠地扎入异兽瞳孔之中，异兽哀嚎一声，爪子一松，亚里立刻翻身而起，踩着它的爪子跃上它的后背。却不想因为太疼，所以异兽疯狂挣扎扭动，长长的尾巴拖曳在地，扫起一阵灰尘屏障。
    亚里被甩下去，他半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后再次跃起。
    面对如此庞大的异兽，就算是拥有精神力的战士也需要利用机甲与其战斗，可亚里居然就这样单枪匹马的上了。
    身体像是要散架了，连最后一分力气都使了出来。
    当亚里再次被甩下来的时候，他连弯曲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异兽没有空顾及亚里，它疼得去抠自己的眼珠子，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了下来。
    巨大的眼珠篮球一般滚落，沾满灰尘血污，正滚到亚里身边。亚里看到眼珠子上插着的匕首，咬牙，握住，然后一把扔掉头上的假发套。
    异兽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它看到了亚里。
    黑色短发，黑色的眼睛，是这个人，杀了他！
    异兽暴怒地冲过来，亚里握紧匕首躺在那里，他的目光坚定而凶戾。
    庞大的异兽怒奔过来。
    苏白白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指尖流淌出红色的丝线。
    “嗷！”就在异兽距离亚里半米之际，亚里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浓稠的黑色精神力，这股精神力像缰绳一样绞在一起，粗长黑重，被他猛地甩到异兽的脖子上，然后死死勒住。
    苏白白能感受到亚里的精神力，可却不能看到他的精神力，她只觉得亚里的精神力比之前似乎强了很多。
    这难道是临死之前被激发出来的威力吗？
    异兽被亚里勒住脖子，无法呼吸。它使劲抠着脖子，却无法触及到那股精神力。
    精神力总会消耗殆尽，光靠精神力是杀不死一只异兽的。
    亚里扯着手里的精神力，猛地上升飞跃，跨坐到异兽脖子上，然后举起手里的匕首，深深刺下去！
    “嗷！”异兽发生凄厉的惨叫声，疯狂摆动尾巴想把亚里甩下来。
    亚里死死勒住它，手里的匕首更入三分，并按下匕首把柄处的按钮。
    匕首弹射开来，变成一柄细长的剑，将它的脖子对穿。
    鲜血喷洒而出，血雾一般飘散。
    这匕首居然还能伸缩吗？
    苏白白皱眉，作为唯一观众的她忍不住撑开从胶囊里捣鼓出来的蕾丝遮阳伞，并掂了掂脚。
    赢了吗？
    少年的匕首插入异兽脖颈，狠狠划下，砍断一半头颅。鲜血喷涌而出，异兽晃了晃，庞大的身躯缓慢倒下来。
    “轰隆”一声，异兽死了。
    亚里成功了。
    面对这样的成功，苏白白脸上的轻松闲适却被慢慢瓦解，她盯着亚里满身是污泥和鲜血的身体看。
    她下意识攥紧手里的遮阳伞。
    她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并没有人逼着他做这些事。
    活得这么艰难，死了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亚里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瘫倒在那里，身边是他的战利品，那只异兽。
    异兽的鲜血像小溪一样流淌，亚里整个人都浸泡在血泊里，他太累了，连将眼睛睁大的力气都耗尽。这不仅仅是体力的流失，更是精神力被大量透支后产生的后遗症。
    突然，一双干净的修长黑色长靴踩着血泊出现在他面前，少女微微倾身，红发垂落，眼睫低沉，遮住眸中情绪。
    她手里的伞倾斜下来，遮住远远透来的一点晨曦光色。
    “为什么这么拼命？活的这么艰难，死了不是更好？”
    少年只剩下最后一点清明，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脸上满是淤泥和血污。
    “想，活着。”
    想活着吗？呵，真是一个简单的理由。
    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想活着而已。
    苏白白直起身，她站在亚里身边，安静地站着。她的头发被风吹起，遮蔽住红色的眸子，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格外阴沉。
    苏白白抬手，松开，伞随风起，打着璇儿的往天上去。
    然后，她举起了枪。
    “砰！”的一声，雾霾蓝的子弹炸开在亚里肩头。
    少年闷哼一声，这颗子弹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晕厥过去。
    苏白白继续面无表情的把枪对准自己，正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动作一顿。这个子弹打上来好像很疼的样子。
    嗯……苏白白抬手，对准自己漂亮的指甲盖来了一枪。
    “砰！”雾霾蓝覆盖住她的手，苏白白的面色有一瞬扭曲。
    她忘记十指连心了……疼毙了！
    甩了甩手，苏白白抬头望天，救援飞机怎么还没来？
    而此时，该死的系统已经在苏白白的脑子里倒计时，“十、九……”
    苏白白愤恨地抬手，对着亚里又开了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