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路历程

    金丹之后，大道不可变，这是修行界的铁律，无人敢触碰。只是...铁律就一定对么？
    今天季光勋用自己的顿悟证明了这铁律也不过是几率罢了，九成九必然失败就可以称为铁律，但他是那剩下的零点一。
    当然了，这顿悟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任何奇迹的背后都是无数看不见的付出。
    对于季光勋来说，他的大道内核其实从未改变，他至今都是戒律的忠实信徒。动摇的一直都只是他如何去实行戒律的方式方法。
    曾经的他天真的以为所有人就该遵循戒律，这是每个剑宗弟子，每个修行者天然的义务。他有这种想法其实很正常，出身世家嫡传，从小直接进的戒律峰，他天然就有些不接地气。作为剑宗典型的高出身，高资质，高地位的三高人士，他只是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给了所有人。
    这也是王动和燕无锋看不起他的缘故，剑道是人道，人都当不明白，剑道怎么会明白。
    所以当王动当着他的面，彻底践踏了剑宗的戒律，上代掌门更是直接拉偏架，这样的行为彻底冲击了季光勋的认知。
    也是那一刻，他意识到了在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权力面前，戒律是多么的可笑。也是那一刻他就有了明悟，错的不是戒律，而是他们这些维护戒律的人，是他们没有力量去维护戒律。
    事后，他就卸任了戒律峰剑主的位置，专心修炼，或者说尝试着重塑大道三观。
    当然了，作为剑宗的嫡传，他对剑道，对修行的常识和知识是扎实而全面的，自然不会冒然自毁剑道。他一直尝试的只是在原有剑道上进行细微的调整，或者说是在完善自身的剑道。
    不过...怎么说呢？剑道这种东西从来不是闭门造车就能完善的，一直以来他也没什么头绪。相反，看着两个竞争对手一个个晋升剑尊，冠绝当代，他的心中一直窝了一团邪火。
    但是到这个阶段，他的本心都还未真正失衡。同门相争，一时强弱实属正常，奋起直追也就罢了，虽然有些焦虑，但还不至于动摇根本。
    真正摧毁他信仰的，反倒是圣域的行为。
    要知道在真正开战之前，整个剑宗也没人真把圣域当敌人。就算王动和燕无锋对圣域，对上宗的态度也只是天高皇帝远，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别打搅谁罢了。
    但是季光勋，或者说戒律峰不同。这和三峰的基本理论体系息息相关。
    之前说过，当年祖师立宗，其实是背弃了剑修的传统，为了传承，不得不去学习上宗的模式，搞起了宗门体系。
    所以在剑宗的传承思想中就难免为了学习而产生了分歧。剑庐算是基本保留了剑修的理念，斩孽峰参考了部分墨宗的杀道，但也是纯粹的剑修。浩养峰则比较复杂，思想有些接近玄宗，但是却又有些自己的东西。和黄烁上一世儒家出自道家有些类似。
    唯独戒律峰有些特殊，他们追求戒律法规，但是这些戒律法规哪里来的？
    其实大多数都是借鉴的上宗和圣域的戒律。这学的多了，不知不觉中就让这戒律峰对上宗，对圣域有一种近乎膜拜的卑微心理。就像那句话说的，跪久了就忘记怎么站着了。
    实话实说，就现在剑宗被黄烁极度不爽的逆凡者家族模式，一些近乎魔道的竞争方式，全都源于此。正是戒律峰不分对错，不管好坏的全盘引进，才造成的现在剑宗内部的种种不和谐。
    当初黄烁刚入门的时候，其实从很多侧面已经发现了剑宗内部对戒律峰的不满已经蔓延到了底层弟子的层面。
    之前王动和掌门敲打季光勋，也不是临时起意，怕是早有打算，大壮的事只是个由头。
    而当圣域丝毫不在乎规则律法的，就这么蛮横无理的打上门的时候，对于戒律峰这群人，才是三观毁灭性的打击。
    一直以来，被他们认为是最文明，最先进，在努力学习的榜样，突然露出本性，竟然是比他看不上的王动等人还要野蛮的强盗，这种落差，才是击溃季光勋信仰的最狠一刀。
    也就是趁他三观崩溃，信仰塌陷，刘玉洁准备良久，才乘虚而入，引诱他成了宿妖者。
    这才有了戒律峰临阵叛逃的事件。
    而刘玉洁能说服季光勋这个顽固，除了其信仰坍塌外，也不是空口无凭。她为其提供了一套全新的理念，正是其中的某些点吸引到了季光勋，他才会义无反顾的背叛曾经最忠诚的宗门。
    当然了，刘玉洁自身可没这本事，她知道的都是白小告教的，而白小告这些思想的源头，自然是宿妖者的源头，秋水寒的。
    也只有这位易宗的天骄叛徒，一位上宗青年一代的领袖人物，才能总结出这么一套逻辑自洽，蛊惑人心的思想。
    秋水寒的思想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大致说来就是人族病了，这个世界病了，要来一次大的变革，大的清洗，不破不立，才能迎来更为健康完美的新世界。
    这种思想对于季光勋这种三观刚刚碎裂的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人们总是不愿意承认自身的错误，如果有错，总是试图找出其他人的错误，来减少自己的苦闷。
    是啊，这个世界错了，上宗错了，圣域错了，王动错了，剑宗错了，都是那帮把持着权利的家伙的错，是权力和野蛮玷污了戒律。把这些家伙都干掉，还世间清明。
    季光勋就是这么被说服，接收了宿妖。但是，他毕竟是经过了剑宗精英教育的人，他并不是那种完全把错推给别人的庸人。所以他在理智上接收了新思想，也确实背叛了，但他本心的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些抗拒的，还是保留了最后的一份不多的清醒。
    这种思想与内心的冲突，才是他之前剑道崩溃的主要原因。他是真正的精英，是有着自己思想的，不是那种一扇呼就上头的愚民。想让他彻底相信一个全新的思想是很难的。
    但是黄烁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得不说一句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