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交接

    等着黄烁的是王动和大壮，其实只要大壮就够了，这点小事本不该王动出面。
    黄烁见到王动，恭敬的施礼。
    “王剑主，多谢了。”
    王动冷着脸。
    “谢我干什么？我家弟子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大管家，要谢你谢他去。”
    黄烁淡淡一笑。
    “我们兄弟之间不说谢字，我想谢您的是，这点小事还亲自来，看来是怕我被人干掉啊。”
    王动死死的盯着黄烁，半天没说话。他对黄烁感情很复杂，要是从萧常念那论他们还算师兄弟，只不过没人承认罢了。毕竟黄烁是萧常念在兽场收的弟子，算不得真传，顶多算是旁支罢了。
    更主要的还是大壮，斩孽峰越到后期越重视修心，主修的杀意。所以这一脉虽然不至于斩情断义，但也要求内心纯粹，不能有太大的牵挂。大壮什么都好，就是和黄烁的这份情谊，让王动很是不爽。
    要是黄烁还是以前那个资质不行的废物，也就罢了。但是现在黄烁明显表现出来了种种不凡，关键还是这小子心思太活，太能惹事。这么发展下去，早晚会把大壮拉下水。作为师父，他是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和黄烁混的太近。
    但是换个角度，这个黄烁他还是了解的，从当初刚刚有点资本，就想往外跑，跑到蔓渠山占山为王，就能看出来这货对剑宗的所谓权势基本没兴趣。这货的兴趣全在外边。
    大壮对黄烁在外边的发展从没多嘴问过，但是来回几趟，却也知道个大概。而他也不会对王动隐瞒撒谎，所以王动也隐约知道黄烁在外边拉起了一摊。也正是王动关照着，黄烁才能这一年都在外逍遥。这样一个和大壮没什么直接竞争的高手，从理智上来说倒也是未来大壮在剑宗立足的好帮手。
    所以王动对黄烁的态度很矛盾，既有些不喜欢，却也有些认可。
    “不，我一点不担心你被人干掉。我更担心你小子把别人干掉。”
    两个人的对话听的大壮一头雾水。
    “谁啊？王师，谁敢惹我兄弟？”
    王动摇头不语，向着身后的戒律峰一挥手，几个斩孽峰的弟子押送着一百三十二名原戒律峰弟子走了出来。
    “行了，别那么麻烦，人你直接领走，里边你也就别去了。赶紧走，少生事端。”
    黄烁神识一扫，确认了人数和身份，再施一礼。
    “告退了，我很怕麻烦，但是...如果有人有心的话，快了慢了的，都是躲不掉的。”
    现在的黄烁早已不是上一世的那个打工人了，怎么说也是手下直属数千人，管理这一个百万级别仙国的掌权者。这一年，包括之前的日子，对他改变可不算小。起码在看人的方面，在权势的方面，他有了巨大的成长。
    不是黄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对那个北地剑神花羽秋印象极差，从不觉得这么一位剑尊加盟剑宗是一件好事。这和对方抢没抢他的戒律峰无关，纯粹是对剑修的了解和对人的认知得出的结论。
    原生的剑修很少有组成宗门的，这除了和剑修战争年代保留下的习性有关，也和剑修本身息息相关。
    在战争时期，剑修是作为一种速成的炮灰出现的，四大上宗为了抹平和妖族之间巨大的数量差距，不得不各自贡献出一部分顶级传承，组合成了一种速成的，高效的修炼体系。也正因此，从一开始到现在，剑修都有一种没爹没妈的失落感。
    人家四大上宗开枝散叶，分化出无数同根同源的分支宗门，有着统一的认知，有着统一的信仰，共尊一位祖师，自然也就亲近。但剑修呢？战争一结束，就成了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从心底怨恨着那些幸福的宗门。所以绝大部分剑修痛恨宗门模式，他们认为是这种模式造成的他们现在的孤立。
    这是事实，但却也有些片面。
    造成这种情况的，也和剑修自身不无关系。其实看剑宗就知道了，这还是祖师爷刻意引导，有了三峰，有了相对统一的认知，才好了不少。但即便如此，黄烁至今都不喜欢剑宗，要不是有亲近的人在剑宗，黄烁早就彻底甩开剑宗自己单干了。
    人情冷漠，黑暗丛林，从进入剑宗那一刻，黄烁就感觉自己进的不像是一个修仙宗门，而更像是小说里的魔门。或者换个他更熟悉的表述，感觉像是进了那种黑心私企。人已经不是人了，所有人都不过是工具罢了。
    黄烁之前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的问题，但是出去后见识的多了，才意识到。这个世界虽然人族发展的时间有限，各种问题不算少，但是那些宗门，却也并没有如此的冷漠。
    甚至可以说人情味极重，重到已经走火入魔，反倒成了另一种极端。以血脉为枢纽，划分身份高低的贵族体系。在他眼里，这种体系当然也问题重重，但却也和剑宗形成了鲜明对比。
    现在他境界高了，见识多了，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和剑修的修行体系脱不了关系。
    从外部说，剑修太全能了，能打能跑，战力全面，这是优势。相比而言，看看其他的职业，阵法师受制于阵旗，受制于布阵速度，还不便移动。术法师几乎没什么近战能力，一旦近身就输一半了。人偶师本身没什么，但是机关术严重受限于资源，受限于技术。
    那些宗门的传承可能因为敝帚自珍，多少都有些缺陷。但正因为有缺陷，才促使这些宗门要抱团，要合作。反倒是剑修够完善，吸收四大宗门所长，在战争中成长，一个貌似完美的职业，却也没了合作的必要，大家更愿意追求自身的强大。
    剑宗能强行捏合在一起，剑庐起了关键作用。正因为祖师刻意把剑庐独立出来，限制了其他各峰各院的炼剑能力，强行制造了一个缺点，才能让剑宗走上了近乎宗门的模式。
    但以黄烁现在的技术水平再回头看，炼剑真的那么难么？仙剑也许难，但是普通灵剑那些天才们真的学不会么？而且还有一种更强大，也更简单，但被祖师直接毁掉了炼制方法的怪剑。
    当然了，人心多变，区区一个修炼体系决定不了人的思想。但是剑修本身独立的体系再加上流传下来的对宗门的痛恨，和心底的种种不满，却能形成一种剑修特有的心态。这种自私自利，心寒如冰的心态影响了绝大部分的剑修，一般人是很难逃出这个囚笼的。王动不行，燕无锋不行，那这个花羽秋又凭什么特殊？
    当然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黄烁也不愿已轻易下结论。但是从这个花羽秋打上了戒律峰的主意，黄烁就有了警觉。这也是他抛下修执宗千头万绪，也要回来亲自跑一趟的原因。
    黄烁必须确认这戒律峰到底是这个花羽秋想要，还是王动或者燕无锋想给。这中间有着本质的不同，虽然结果差别不大。
    就算是一个剑尊，也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剑宗愿意收留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如果是王动和燕无锋想给的，那是一种大姿态的拉拢。那黄烁也不介意配合，反正人情在，该补偿的他一样也不能少。
    但要是花羽秋主动要的，问题可就大了。起码说明此人狼子野心，根本就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他要找的只是一个寄身之所，而非志同道合，共谋发展的伙伴。
    可惜，回来后问了李清泉才知道，不但是花羽秋主动要的，而且还不能不给，给燕无锋可是好好的作了一个大难。这货来了剑宗后，就没安生过。一直是以那些投奔剑宗的散修剑修的代表自尊，行事倒是还算大气。
    所以这根本不是区区一个戒律峰的事，而是剑宗原生弟子和这些外来户之间的矛盾，被通过这么一个点激发了出来。但偏偏黄烁明面上的身份也确实不足以拥有一峰，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被人抓住，无限扩大。早已成了剑宗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排挤这些外来户的代表行为了。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些，黄烁才毫不犹豫的舍弃了戒律峰这件重宝。他现在还不想陷入剑宗这些乱七八糟的纠纷中，没必要去当这个矛盾的聚焦点。
    但是退一步就好了么？
    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屁话在势力之间的交往中从来是屁话，落后就要挨打，软弱就要被欺负，才是真正的现实。
    黄烁相信对方费这么大劲，弄起这么大的声势，又怎么会被这么一点蝇头小利就能喂饱。一座剑峰可大可小，就是不知道对方的胃口有多大了。
    这种事情黄烁想到了，王动和燕无锋怎么会想不到。只看王动亲自来交接，就知道他也不放心。既不放心花羽秋，也不放心黄烁。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黄烁可也不是什么吃亏能咽得下去的主。所以才有那句话，担心黄烁把对方弄死，彻底激化矛盾。
    至于黄烁能不能，王动真不确定。但是听之前大壮对战斗的描述，无论是季光勋最后表现出的实力，还是那个强悍的人偶，都让黄烁的真实战力成谜。再加上这一年的没有音信，王动还真就有种预感，真要动手的话，黄烁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