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得到那瓦片大小、红色石板模样的法宝后，白狼谷的瞿真人也是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搞明白这法宝的用途、神通是什么，只知道是火属，但光从它的灵气波动，以及那邪灵借此营造的领域规模、强度，就可以推测出它的品质肯定极高。
    即便他付给蒋真人的“分宝”代价不菲，也是完全值得的——如果有的选的话，蒋真人肯定也愿意付出同样的代价将那法宝收归己有。
    瞿真人和蒋真人分开后，刻意落后了一段时间，然后前往镇区，找到了他之前就已经留意、追循灵气痕迹的弘衍门腾真人。
    在镇区的一家火锅店内，瞿真人“巧遇”了正和同门弟子云耀一起等着吃火锅的腾为腾真人。
    一番寒暄后，腾真人自然是“顺口”邀请瞿真人一起吃，而瞿真人也是求之不得地直接应了下来——他本就想找腾为聊聊。
    其实腾为也大概能猜到瞿真人想和他聊什么、目的是什么，正巧他对于那个法宝的神通特性也挺好奇的，于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后，便很“配合”地聊起了之前在那邪灵领域中的种种感受。
    “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邪灵，陷入邪灵领域的情况也曾有过，但像今天这样，能让我完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情况，却是从未出现过。哪怕现在邪灵已被诛灭，领域已被清除，我也依然不能肯定，当时所面对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腾为很是认真和详细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我刚刚还跟云耀聊起，现在来看，那邪灵三头三臂的模样，应该是虚幻而非真实存在。我们当时也没有上楼、外面也没有变黑，这些都是在领域解开、邪灵被诛除后可以证实的。可仔细回想……那些感知，实在是无比真实，在当时的我以及同入其中的道友们看来，那三头三臂的怪物，应该也是真实的，我们都有被它碰到，也都有攻击到它，从灵与实的双重感官判断，它都是确实存在的。”
    瞿真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那法宝可能是让邪灵实体化、妖化了？”
    他说着，直接将那块红色石板模样的法宝从包中取出，放在桌上，推到腾为面前：“这法宝的神通，腾真人有什么看法？”
    双方都是五大宗门的真人，既然已经确定了法宝归属，那自然不用担心夺宝什么的，还没那么野蛮。
    又或者说，这法宝还不至于有那种让灵修无视一切规则的诱惑力。
    腾为小心地拿起那块红色石板，仔细观察。
    这石板就算用普通人的视角来看，也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物件，它摸起来像加工过的石材，重量适中，边缘非常的规整，有切割得很完美的倒角，没有一丝刮手感，十分圆润，就是一块独立的长方形。
    上面有些很细的不规则纹路，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但从它边缘消失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一个大图案的一部分？
    若是从灵视界来看，那这块红色石板就更加不一般了，它上面的隐隐红光，若非瞿真人已经用了灵符进行压制和封印，可能都已经红光遍天了。
    可以感受到，它一直在不停地嵌入环境中的灵气体系内，然后不断地转化阴火灵气，就像一个火炉，想要燃烧，想要提升周围的温度，想要把一切都“温暖”……然后烤熟。
    瞿真人还没有将它炼化，事实上现在也没法炼化，连它的灵气结构是什么样都还没搞清楚，贸然炼化很容易鸡飞蛋打。
    而且这种明显相当强力，甚至可能大有来头的法宝，炼化失败，带来的反噬也未必是真人级的灵修能把握得住的。
    在取得瞿真人的允许后，腾为打出几道灵符，又开了天眼，用灵气进行感知和激发后，细细把玩了十几分钟，才将那法宝递还回去。
    “这法宝，看着像是某个整体的一部分啊？而且不像是被破坏后的碎片，而是本就如此分割。但暂时来说，我除了能看出它是阴火属性外，其他的神通特性没感知到。从之前邪灵将它做为载物并且发挥出超常实力和灵气波动的情况来看，或许需要炼化阴神、成为真君后，才能使用？”
    对腾为的判断，瞿真人点头赞同：“我亦是有此猜测，最近这段时间已有各种异常灵气现象出现，加上妖王现世、真君陨落的种种，这法宝搞不好真和上古秘宝有关。毕竟两百年前那一次宗门大洗牌后，因为天材地宝太过匮乏，就没有这类超大型法宝的记载了。这种纯属法宝还只是一个部件的情况，恐怕也只有上古灵气充沛的时期才会有大能舍得如此炼制。”
    “看来得将这法宝交予宗门真君，才能有一个全面的判断了。若真是上古秘宝的其中之一，甚至借此解开上古大能的秘密，那瞿真人对宗门、甚至对整个灵修界的贡献，可就大了。”腾为笑着说道。
    之前在那废墟之外，得到了几位道友的诚挚道谢和认可后，他对于法宝的得失心就已放下许多，这会瞿真人对他坦诚相言，又得知这法宝似乎没法单人拿来用，得上交宗门，他心里就更开阔了。
    瞿真人也是点头感叹道：“之前听到什么远古邪魔苏醒、上古秘宝现世的传闻推断时，还有一种地摊文学的感觉，认为就是有人瞎猜瞎传的，但现在看来，这些传闻恐怕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腾为笑道：“瞿道友有所不知，这些可不是等闲‘传闻’，就我所知，‘远古邪魔’的说法，是从大梁宗传出来的，而且在‘上古秘宝’的传闻之后，我在猜测，说不定是大梁宗有了比较确切的秘宝消息，故意放出其他传闻来混淆视听。”
    “哦？还有这事？不过这听起来，倒确实是大梁宗的作风。”瞿真人笑着点头道。
    这种话题，弘衍门的普通弟子云耀自然是插不上嘴，于是他专心地给两位大佬烫肉吃，闷头当听众。
    这些隐秘信息，甚至还有灵修界的第一手八卦，都是平常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
    对他来说，什么“远古邪魔苏醒”、“上古秘宝现世”的传闻，就已经是深度的隐秘机密了，而现在这些，甚至是自己直接成为隐秘信息的一部分——若那红色石板真的是上古秘宝的话。
    正聊着的腾为和瞿真人忽然同时停下，然后抬头看向入口处。
    几秒后，两个漂亮的女孩踏门而入。
    当先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短发女孩也是一眼就发现了他们这桌，惊奇地走过来：“腾真人、瞿真人、云道友，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家店吃饭？”
    两个女孩正是法言宗的阮居裳和萧嘉苗。
    腾为奇怪道：“阮道友、萧道友，你们不是一早就到镇上来了吗？怎么这还没吃饭？”
    阮居裳无奈道：“别提了！我师妹网上查了家火锅店，然后我们俩就一起兴冲冲地去吃，结果等到锅底上了后，一尝就觉得不太对味，料上来后试了试，更加不对味。我们就觉得奇怪，网上那么多好评，那么多评测，都是买的、刷的吗？于是又仔细看了下，原来我在地图app里输入火锅店名的时候，输错了一个字，把我们导错地方了。那家的火锅实在是味道不行，料也不新鲜，没吃一点就受不了，买单跑路了。这家才是我师妹原本看好的店，腾真人你们也是饕餮啊！一下就找到这家店来……”
    之前已经放过“法言咒”的阮居裳说起话来跟机关枪似的，说的两位真人脑袋都有些嗡嗡的，腾为赶紧打断她，说道：“在这相遇也是有缘，既然两位道友也是来吃饭的，那不如在这边添副碗筷一起？”
    他这次就真的只是客套一下了，但没想到阮居裳也是非常痛快、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一边让服务员多上两副碗筷，一边帮她师妹拉椅子：“哎呀，那我们俩就不好意思啦，放心放心，规矩我们都懂的，我们俩修为最低，我们买单，嘿嘿。”
    “阮道友客气了，我们这都吃一半了……”腾为和瞿真人对视一眼，苦笑道：“我们再重新点份锅底吧……”之前他还觉得法言宗可能是因为所修功法特殊的缘故，弟子都显得有些高冷，没想到那完全是他的错觉。实话实说，他还是觉得“高冷范”的法言宗弟子更好接触些。
    “哎呀，不用麻烦，我看他们这边有主食的。服务员，来来来，这边点菜，你们这个牛肉炒面来两份，呃，不对，来三份。”阮居裳笑着点完菜后，对萧嘉苗说道：“师妹，我们一人一份半？”
    后者乖巧点头，抿了抿嘴。
    阮居裳立刻又回头看向瞿真人：“真人，那法宝……应该已经被您收下了吧？我一直有点好奇，那法宝……到底是什么神通特性？啊，当然，如果是涉及到隐秘的话，您不说也行。”
    瞿真人苦笑道：“其实我也还没搞明白这法宝是什么特性，刚刚我和腾真人就在聊这事来着。”
    阮居裳立刻又看向腾为：“腾真人，咱们在那医院废墟里，看到的那个三头的怪物，你觉得究竟是幻象还是实体？”
    腾为说道：“若按逻辑和理性判断，它应该是幻象，但以当时的实际感受，我却很肯定它是实体。”
    “和我的感觉一样。”阮居裳点头。
    看到她又要说什么，腾为赶紧主动地对萧嘉苗问道：“萧道友，之前在那邪灵领域中，邪灵身形出现前，你好像失踪里段时间？”
    萧嘉苗点头，一对大眼睁的圆圆，看着可怜巴巴的。
    “能说说，你当时是什么情况？看到什么了吗？”腾为问道，“噢对了，你不方便说的话，可以用手机打字。”
    阮居裳说道：“我师妹是被那邪灵掳到下面几层去了，差点被勒死。”
    萧嘉苗连连点头，两手掐住自己脖子，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这么看来……你也觉得那三头怪物是真实存在？”瞿真人问道。
    萧嘉苗继续点头。
    就着这话题，他们又开始聊起之前与邪灵的那场战斗，以及对那法宝的神通特性进行猜测推演。
    然后又提到了最近各宗门采购和配用的“五行驱灵法阵便携易装套件”，特别是弘衍门和白狼谷还有专属的定制套件，聊起来都是啧啧称赞，觉得这法阵套件，一下把国内宗门灵修的整体实力，拉升了十到二十年的水平。
    在知道萧嘉苗的结拜大哥就是陈阔后，几人又是一番恭维，瞿真人还顺便夸赞了几句萧嘉苗的三哥、自家宗门的秋临动。
    虽然有闲门这个为了个大妖叛出宗门的老二，但他们这其他几位结拜兄弟姐妹，在各宗门、在灵修界还是都名声不错的。
    特别是现在多宝公司的各种产品几乎已经成了灵修必备物件后，陈阔也已经是各宗门都要高看一眼的灵修大人物了。
    在炒面吃的差不多，又点了几份拿来涮的牛、羊肉后，阮居裳看了师妹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擦了擦嘴，起身。
    “我师妹去下洗手间。”阮居裳替师妹解释道。
    不过离开餐桌的萧嘉苗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悄摸摸地把单买了——虽然这点饭钱不论是对那餐桌上的哪人而言都不算什么，但就像阮居裳之前说的一样，作为修为较低的两人，他们把单买了还是相对有礼数一点。
    买单的时候，萧嘉苗听到有俩服务员在讨论，说第一次见有人自己带碗来吃火锅的，还说那人食量真可怕，一个人吃那么多。
    她一下就上了心，顺着那俩服务员来的方向看去，是楼上？包厢吗？
    自己带碗，还特别能吃？
    萧嘉苗几乎可以确定那俩服务员谈论的是谁了，于是买完单后，又悄摸摸地爬上了楼，看似不经意地从一间间包厢门口经过，每个包厢的门边都站个两秒钟停顿一下。
    当她站到第四个包厢的门口时，刚一站定，包厢门就被快速打开，一个大手伸出来，准确地捏住她的鼻子，把她拉进了包厢，又顺手把包厢门关上。
    看到又回到桌边继续吃肉的陈阔，捂着鼻子的萧嘉苗气的脸颊鼓起，跑过去坐到陈阔对面，用凶狠的眼神瞪她大哥。
    陈阔却是笑了起来：“不用装了，你见到大哥高兴的都快笑出声了，一点都凶狠不起来。嗯嗯，我知道，下次不捏你鼻子了，下次捏你脸，哈哈，好好，不捏你脸，捏你耳朵……没事，我不会暴露的，那两个真人察觉不到我，其实我就算给他们看到也没事，主要是吃饭的时候干饭妞也要出来，比较不方便而已，不然的话我就下去和你们一块吹牛了。嗯，我已经吃完了，一会就走。”
    陈阔笑呵呵地看着幺妹，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了个手串递过去：“这个你带着，我和小朱一起炼制的个小玩意，关键时刻能救命用的。还有就是，最近你如果听说什么缘故秘宝、上古邪魔、宗门遗迹、大能洞府之类的消息，别去凑热闹。你是在问那医院里看到的三头怪物是真是假？周围的环境是真是假？上次不是说了嘛，是真，也是假，你觉得它是假的时候，一验证，它就是真的，你认定它是真的时候，它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假……哎哎，幺妹你别动手呀，没大没小，我可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