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可怕

    明佳的阴神就这么被解决了，而陪葬的还有用七噬定踪玄术带大家在几天内就找到这地下堡垒的林宝颜真君，以及同是袤奇宗真君的叶猇。
    特别是叶猇，并没有像林宝颜一样被明佳的阴神缠到，只是做出了关心自家真君的姿态，就直接被其他真君以雷霆万钧之势给灭了。
    其实就算其他真君没有对他出手，审时度势之下，他最终也会以“大局为重”，接受林宝颜真君的“牺牲”。
    但是其他真君，根本都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刚刚解决五个妖王都没有带来任何损失，这会却是直接在自己人手里死了两位真君，而且都是袤奇宗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已经必然被踢出“五大宗门”的上一宗，现在已无真君的“袤奇宗”，也基本上注定要被移出“五大宗门”。
    而有宗门被移出，自然有宗门能够被列入。
    “五大宗门”空了两位，那自然就有两位可以加入。
    “吓到了？”看到陈阔和朱璃怔怔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弘衍门的真君聂项嵘笑了笑，对他们说道：“深入明佳经营几十年的地下堡垒，对付阴神状态又与堡垒结合、防不胜防的资深真君，还要应付心怀鬼胎、突然出手突袭的五大妖王，只损失两位真君，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很显然，这就是他们准备好对外的说法。
    陈阔露出了微笑，语气有些怪异：“确实，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笑容让聂项嵘有些疑惑，他之前觉得陈阔和他那小助手应该是吓懵了，可这笑容，为什么让他觉得有点嘲讽的感觉？
    陈阔敢嘲讽他？又或者敢嘲讽他们这些真君？
    不可能吧……
    不过他也没有想太多，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确定上古秘宝碎片的位置了，陈阔，你找个地方布置下侦测法阵，来确定一下这地下是否还有其他地方有上古秘宝碎片的波动。”左崇喆一边吩咐几位真君和他前往明佳刚刚引动召唤的位置，一边对陈阔交代道。
    陈阔随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明显的敷衍感，连话都没说。
    如果是在平常情况下，陈阔这态度，不用左崇喆说什么，旁边的人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现在，聂项嵘等真君也是有些不悦。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何况他们也意识到，陈阔和朱璃，见过刚刚一幕后，在他们的工具人属性完成后，大概率是没法离开这个地下堡垒了，所以也懒得现在教训。
    “所以，狗哥，到底是人更可怕，还是妖更可怕？”
    蹲在一块做侦测法阵设置的朱璃小声问道。
    陈阔说道：“都可怕，不管是人，还是妖，想使坏的时候，都可怕。但也都不可怕，反正我们谁都不怕。”
    朱璃捂嘴笑：“嗯嗯，谁都不如狗哥可怕。”
    聂项嵘忍不住回头又瞪了一眼朱璃和陈阔，因为这次陈阔并没有将声音隔绝，所以虽然他们俩勾搭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小，聂项嵘等真君离得也不近，但真君的听觉依然捕捉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虽然他们俩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什么“可怕”，再明显不过了。
    不仅仅是聂项嵘，有三名真君都不悦地用灵压想要警告一下陈阔、朱璃这俩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的灵压之下，他们俩居然毫无反应，就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
    什么情况？
    不过真君们暂时顾不上他们了，因为前方左崇喆和魏无镜已经发现了明佳藏于这地下堡垒中的“上古秘宝碎片”。
    足足有十三块碎片！
    现在算上他们原本获得的，以及从妖王那里抢到的，连着这十三块，已经有了五十八块“上古秘宝碎片”！
    这个数量，远远超出他们当初最先预估的“上古秘宝碎片”数量。
    而按着他们原本的计划，也是认为这次从明佳这里、几大妖王那里得到的“碎片”，应该还不足以拼凑完整的“上古秘宝”，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收集寻找。
    可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把地下堡垒中的十三块碎片找出来，然后把之前的“上古秘宝碎片”上一凑后，异象忽显。
    五十八块碎片就像有磁力一样，快速地移动着位置，拼凑到了一起，然后浮空而起。
    这些碎片组成了一个不那么规则的巨大台面，而在上方，还有几块构成了一个个小碟子模样的单件，不断旋转。
    “这是……”聂项嵘仰头皱眉说道。
    相比起现实视界下，这“上古秘宝”的异象，灵视界下的异象其实还要更加让人震撼。
    地下堡垒中的灵气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物体强行撑开了一片空间，而那物体和周围的灵气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它就像从另一个世界凸出来，强行插入到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相比起聂项嵘、赵潜等真君的疑惑，左崇喆、魏无镜和大梁宗的薛真君却都马上看出了这“上古秘宝”的绝妙之处！
    “是阳属灵气！它在将阴属灵气转化为阳属灵气！”薛真君惊喜道。
    左崇喆也是捻须颔首：“不错，流飞和紫尾凤主所言非虚，这秘宝确实有助阴神转阳神之能。”
    “今日之后，修界将大不一样了！”魏无镜感叹道。
    “等等，这秘宝要如何控制？”大梁宗的洛云渺真君皱眉问道。
    大家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左崇喆和魏无镜，显然都觉得只有他俩才有可能掌控这“上古秘宝”。
    “它已经开始运转了。”左崇喆说着，对魏无镜道：“魏宗主，你先与薛真君，带几位同道，现出阴神，进入其中。它看起来同一时间，可以承载不止一位真君阴神……”
    魏无镜却立刻说道：“这‘上古秘宝’毕竟是上古仙人所造的绝妙之物，白狼谷是我们在场诸位同道所属宗门里历史最为久远，左长老又是所有同道中修为和资历最为深厚的前辈，所以这第一支探索秘宝的接力棒，理应左长老先来。”
    赵潜有些犹豫地说道：“这……没必要这么急吧，这秘宝既然已经完整，那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来进行探索吧，似乎不必急现在就确定由谁来试？”
    薛真君叹了口气道：“怕是不行啊……”
    “这是何意？”赤火宗的齐真君不解道。
    “看来你们真的是把注意力都放到这秘宝之上了啊……”魏无镜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没注意到么，虽然现在这秘宝和周围的灵气好像完全隔绝开来，互不影响，但在五十八块秘宝碎片合为一体之前，这地下堡垒中的灵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巨量的灵材，或者可以说，这地下堡垒中所有的灵材，都被无声无息地消耗掉了。”
    一听他这话，几位真君立刻明白了薛真君的意思。
    也就是说，下一次再要让这秘宝展现出这种激活状态，大概率也得消耗差不多量级的灵材，这还不算这秘宝有可能出现激活后的冷却时间，可能不一定能连续使用的情况。
    这样的话，这第一次的探索，既是危险，但也是机会？
    于是一通犹豫后，函央宗的赵潜、赤火宗的齐真君这两位非五大宗门出身的真君，主动提出用阴神探索“上古秘宝”，左崇喆、魏无镜、薛真君倒是都没有参与。
    当两位真君的阴神进入后，整个秘宝就像大磨盘一般，开始快速地转动起来。
    隐约可以听到惨叫声和痛苦的咒骂声，很显然，在进入秘宝空间后，两位真君的阴神并没有直接被转化为阳神，一步登天，成就突破真君境界的最后一步。
    相反，他们的阴神正在遭遇分解和炼化。
    几乎一瞬间，他们就意识到，他们被利用了！
    确实，在秘宝之前的左崇喆、魏无镜、薛真君，看到这番异象，全都是面无表情，显然是早有预计。
    洛云渺、聂项嵘等三位真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马上明白了过来，刚刚那一套都是双簧而已。
    虽然不知道左崇喆和魏无镜、薛真君是如何看出那秘宝还要吞噬阴神，但很显然，他们是故意要让那两位小宗门真君主动去当炮灰。
    不过现在剩下六位真君，倒是进入到了一种极度平衡的状态中。
    白狼谷、弘衍门、大梁宗，每一个宗门还剩两位真君。
    魏无镜看着那旋转着的秘宝，说道：“这个东西，就是登仙的‘餐桌’，上面摆出来的碟子，就是对应着五个位置。但是刚刚只是把桌子现出、碟子摆好，并没有准备好‘饭菜’，而现在，‘饭菜’才算是上桌了。”
    洛云渺皱眉：“五个位置……那也就是说……”
    他们现在可是还有六位真君。
    白狼谷的真君秦戍主动道：“反正如今秘宝已完整，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攒够灵材再次开启，晚辈现在修为最低，年龄也最小，等得起，今次便为几位前辈压阵。”
    他这般主动站出来，倒是一下让几位真君都松了口气。
    虽然按着修为来排，秦戍确实是修为最低、年龄也最低的，理应他退出，但问题是白狼谷的另一位真君左崇喆，可是这六位里实力最强的，若是左崇喆不愿意让秦戍退出，那他们就有的扯皮了。
    还好，秦戍自己识大局，这一波，让他赢得了多位真君的好感。
    “那么，左长老，您先？”魏无镜看向左崇喆。
    左崇喆看向薛真君：“还是小薛先来吧。”
    薛真君微一考虑，没有再推托，直接显出阴神，准备前往那秘宝之中。
    就在这时，左崇喆、秦戍却忽然出手，凶猛地攻向洛云渺。
    薛真君大怒，洛云渺可是她大梁宗的真君，秦戍明明已经表示了这次不争，却又在这时候突然出手，而且连左崇喆也一起，显然是早有预谋，当真是无耻之尤！
    好在薛真君还没有进入秘宝，在阴神状态并不影响她使用神通法术，甚至还能够更快、更高效地操纵法宝法器。
    她其实也早有一些戒备，所以身上的法宝其实也一直处在待激发状态，一见左崇喆、秦戍偷袭洛云渺，立刻使用一件护体法宝先护住自己肉身，然后用法术攻向白狼谷的两人。
    但她刚一有动作，就发现自己的阴神被控制住了，在左崇喆、秦戍动手的同时，魏无镜也对她下手了！
    弘衍门的另一位真君聂项嵘稍慢了一拍，但看到自家宗主出手，也是马上跟上。
    两边都是二对一！
    不过现在和之前他们暗算袤奇宗的情况不一样，当时袤奇宗更强的真君林宝颜因为被明佳的阴神缠住，被强行串在了一起，无法反抗。而袤奇宗的另一位真君叶猇修为偏弱，且毫无防备，被多位真君一齐下下手，自然难以反抗。
    此时大梁宗的情况并不一样，薛真君只是显出阴神，并未受到控制。
    洛云渺虽遇偷袭，但因为有之前的事情，让她也有些许的戒备，所以并没有一下就被重伤，看起来狼狈，却并未完全失去抵抗。
    在薛真君加入后，二对二，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胜负。
    即便弘衍门也突然出手，变成了四对二，他们想快速解决薛真君和洛真君，同样不可能轻松。
    不过薛真君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阴神竟然被束缚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再无法施展法术、使用法宝。
    然后她猛然发现，限制自己阴神的，竟然是自己身上的一件法宝。
    而那件法宝，是几年前魏无镜送她的，当时是魏无镜在追求她，想要与她结成道侣。
    这法宝她使用过很多次了，确实是非常好用的护体法宝，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没有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成为她的阴神牢笼！
    更让她震惊的是，岂不是从几年前魏无镜送她这法宝的那一刻开始，这位弘衍门的宗主、真君，就已经在算计她了！？
    因为薛真君的阴神被控制住，无法支援，洛云渺很快便支撑不住，特别是当魏无镜、聂项嵘也转过来帮左崇喆、秦戍一起进攻后，洛云渺的陨落也就成了定局。
    当这地下堡垒中只剩下四位真君，而那秘宝之上有五个位置，那自然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魏无镜扫了一眼一直在远处角落静静看着这边的陈阔与朱璃，一抬手，灵气震荡，两人的身体炸成了粉末。
    “现在应该没问题了。”魏无镜说罢，和左崇喆对视一眼，同时显出阴神，进入了那秘宝之中。
    ……
    感受着阴神在秘宝的转换之下，快速地阳属化，左崇喆、魏无镜等四位真君，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们咬牙忍受着，认为只要转化为阳神，就能突破原本灵修体系的束缚，成功历劫飞升，达成永恒。
    他们感觉到，整个秘宝旋转着，托着他们在不断上升。
    地下堡垒开始崩塌破坏，头顶的岩层被破开，他们冲出了地下空间，直接来到了地面之上。
    天上一片阴云密布，雷霆涌动。
    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地面上，仰头似乎越压越下的阴沉天空。
    “是……雷劫？”秦戍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雷劫。”左崇喆肯定地说道。
    “我们……现在已是阳神了？”聂项嵘还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们已是阳神，只要渡过天劫，便将飞升，成为真仙。”魏无镜目光坚毅地望着天空，大声道：“诸君共勉！”
    “轰——”
    狂暴的电龙毫无预兆地席卷大地，一片接一片地将地面犁过。
    虽然左崇喆、魏无镜、聂项嵘、秦戍的阴神已被成功转为阳神，但在这罚雷席卷之下，依然没能扛住太久，很快就化为颗颗粒子，散逸流动。
    虽然整个历劫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秒，但对他们四人而言，却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阳属转化后，他们对于这罚雷的承受力更强，但实际上却只是让他们承受了更久的痛苦洗礼而已。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没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通达，也没有“就差那么一点点”的遗憾，而只有“这算是历劫成功还是失败？”、“实在太痛！”、“就这么死了也好！”、“好像有点不对劲……”的遗憾、怨念和迷惑。
    ……
    不知过了多久，聂项嵘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前方。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是阴神转阳神，然后直接历劫了。
    那这是……历劫成功，到了仙界了？
    心中的喜悦刚一涌上来，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身体的感觉，和之前阳神之时完全不同，又回到了阴神加肉身的状态，而他面前，也不是什么仙界，是上一宗的秘密据点、明佳的承载法宝——那个地下堡垒！
    他的身边，有左崇喆，有魏无镜，有秦戍，还有之前已经死在他们手下的薛真君、洛云渺、林宝颜、叶猇，甚至还有提前一步被骗入法宝中，阴神消散的赵潜、齐真君。
    看起来，这是他们刚刚解决完五个妖王，十位真君全都进入地下堡垒时的状况。
    怎么回事？
    这是，时光回溯？
    他刚想张口，林宝颜、薛真君等人已是纷纷摆开了施法的架势。
    然后他一下子注意到，在地下堡垒中，陈阔和他的女助手站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小丑，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嘲讽。
    莫名的，他脑中响起了不久前听到的那段对话：
    “……不管是人，还是妖，想使坏的时候，都可怕。但也都不可怕，反正我们谁都不怕……”
    “……嗯嗯，谁都不如狗哥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