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扶苏之怒

    从始皇的寝宫大步而出，扶苏的脸上怒意不止。
    根据始皇的讲述，那位农户的儿子早些年就已经成家立室，在咸阳城中做一点小买卖。
    至于农户则是几亩薄田难弃，孤身一人在山头守着田地。
    大秦百姓大多以农耕果腹，有此情形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农户的儿子孝顺，每逢月初都会带着妻女回家看望农户。
    然而这一两月却是不见儿子归家，农户心优儿子一家或许是遇到什么难事。
    想起自己藏有一块富家公子所赠予的玉佩，农户急忙翻找出玉佩，带着前来咸阳城支助儿子。
    只是到了咸阳这才知晓，原来并不是儿子有了钱财上的困难，而是自己那六岁的孙女失踪了。
    农户情急之下，只能以玉佩作为悬赏，寻求孙女的消息。
    只因那玉佩是宫中之物，这才被始皇得知。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始皇看在玉佩的份上，随口让侍从为农户寻来孙女。
    不成想，这一搜查，反倒是揭露出连续二十余年的贩卖人口的惊天大案。
    一整个山野村落，百多户人家，几乎有九成的男子是靠着买卖妇女这才有了婚娶配偶。
    上有老人生来的儿子已经成年再娶，下有新人为求娶亲，都是以钱财买卖幼女妇孺而来。
    走进咸阳城的囚牢之后，扶苏神色渐冷。
    让守卫的士兵打开一处囚牢，一众老少不一的农户以十人为一间，占据着满满当当五间牢房。
    “只有这些人吗？”
    “回禀公子，其他三十多人因为誓死顽抗，被士兵当场格杀。”
    “那他们倒是死得不冤。”
    走入囚牢之中，扶苏冷言喝问：“尔等可知罪？”
    大秦律法把拐卖人口的行为称之为略人，将买卖人口的人叫做略卖人。
    只要有了略人的行为，无论是否已经出卖，都要处以磔刑，指处死并肢解尸体。
    知情收买之人与其同罪，不知情收买及转卖的，黥面后作为犯人从事筑城，而女犯则是从事舂米苦役。就算是买者后来知情的，也要同样处罚。
    拐卖人口是一种大罪，扶苏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刑罚下，居然还有人拐骗买卖人口。
    “草民知罪。”
    在几十人中，一个白发老者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颤颤巍巍地对着扶苏喊道。
    制止欲言的守卫士兵，扶苏继续问道：“我且问你们，匈奴夷族的奴隶大秦并不禁止买卖，为何你们还要买卖大秦妇女？”
    扶苏曾经废弃过大秦的奴隶制，但是有感那位被魔法师干掉的王莽，所以仅是废除大秦百姓卖身为奴的制度，并没有全面废弃奴隶制。
    大秦百姓不能买卖，但是匈奴夷族却是可以。
    经过多年的恶发展，如今大秦寻常人家积攒一年，也有十余贯半两钱；想要购买一个匈奴夷族的女人，只需要四五年的积攒。
    “匈奴的女人那么贵，谁要买呀！”
    “是啊，明明十贯半两钱就能买到的女人，凭什么还要我们花费五六十贯钱去买一个外族女人！”
    几个相对健壮的男人出言嚷嚷道。
    “反正家里的婆娘已经写了谅解书，大不了就是去长城服徭役，有什么好怕的！”
    原来始皇考虑的是这一点。
    谅解书这一建议本身是扶苏亲口提出，原意是为了让一些小罪小错可以被赦免。
    开启民智建言立行，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扶苏才抱着一分谅解，全力推行学堂的遍及。
    除了杀人，叛国等罪行，只要受害之人愿意原谅犯人，可以呈与府衙一封谅解书，让犯人可以减免罪行，小惩大诫。
    大意上就是有了受害者的谅解书之后，对于罪犯的刑处可以减轻一级。
    没想到，这一条建议最后只是便宜这种人。
    始皇不想因为这些小事驳了扶苏的意，这才等着扶苏回来处理此事。
    “有了儿女之后，没有几个女人还会继续抗争。”
    “想来你们中除了少数人外，大多都已经有了儿女，所以就认为自己吃定了自家的妻子吗？”
    相对于男人，女性更加容易心软；尤其是有了儿女之后，一些苦难也会默默承受。
    所以即使是昧着本意，那些女人也会呈交一封谅解书。
    若是再年长几岁的人，多年相处下来，朝夕相处，那些女人就会熄了逃跑的想法；甚至于在有了新来的妇女时，也会帮着劝说几句。
    嫁谁不是嫁，在这个年代。劳力低下的情况下，能有一口吃食，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就已经算是好事了。
    扶苏可以争取让每一个百姓不为吃住烦恼，但是想要成就富裕，在时间上还远远不够。
    冷哼一声，扶苏对着士兵问道：“除了这些人，他们的妻儿呢？”
    “回禀公子，大秦律例只诛有罪之人，其余无罪之人尚在家中，无有刑罚。”
    “传令下去，将所有人全数扣押，除了那些被拐骗的妇女之外，其余人等一律斩首示众。”
    “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太子殿下推行的律法，你这是忤逆太子殿下的旨意！”
    听到扶苏的话，这些人终于慌了，尤其是方才那位老者，更是不惜搬出扶苏的名头，高声大喊。
    “呵，你说的太子殿下就是一个傻子，居然会想着放松律法。”
    “还有，什么时候太子也能颁发圣旨了？”
    这种事情本该知道的，律法只是底线，而不是衡量一个人善恶与否的标准。
    其他一些小罪小错或许可以用金钱赔偿，让受害者呈与府衙一封谅解书，谅解那人的过错。
    相对于大秦律法的严峻，谅解书的出现确实避免了一些只是一时冲动却没有酿成大错的罪人被刑处。
    但是对于这种禁锢女性思想，颠覆黑白的事情，绝对不再适用。
    因为大秦对于户口的管制向来严谨，所以扶苏早前并不知道在大秦之中还有拐卖妇女的罪行。
    初略一观大秦的律法后，相对于前世，扶苏也认为在黥面和徭役的重罚之下，应该能杜绝这种罪行。
    却是没有想到，有了匈奴夷族的奴隶之后，为了省下金钱，还是有人选择铤而走险。
    如果不是那位农户拿着胡亥的玉佩出现，扶苏也不知道有此恶行。
    “请问公子是否全数缉拿所有人？”
    守卫士兵也是被扶苏的话吓了一跳。
    除了被拐骗的妇女之外的所有人，也包括这些人的儿女；上至成年男子，下至待哺的婴儿，都在其中。
    “所有人。”
    扶苏再次肯定了守卫士兵的疑惑，冷然说道。
    “你不能这样做！孩子是无辜的！”
    此时就算是囚牢中的人也听出了扶苏的意思，原来这个男人不仅仅只是要将他们这些人斩首，其中还包括他们的孩子！
    “无辜？你们这些人也配说无辜！”
    “我告诉你们，我不仅要杀了你们，我还要绝了你们的血脉。”
    “不要以为就算自己死了，自己还可以留有后人；凡是拐卖妇女生出来的儿女，一律以极罪论处。”
    既然黥面和徭役都不能杜绝这种现象，那扶苏就加大刑罚，从根源上杜绝一切犯罪的得利。
    华夏的观念就是无后为不孝，所以就算这些人被扶苏斩首，也能安慰自己还留有血脉；扶苏正是要从这一点绝了这些人最后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