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4.至高的母神

    只片刻功夫，詹姆斯就感觉自己的手传来一阵剧痛，他看向被缠绕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手臂的模样，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比起恐惧，迷惑更早占据了他的内心。
    如果说枪口或者刀锋对准了他，詹姆斯必然是首先感到恐惧的，因为他能理解这些凶器意味着什么，这些东西能够伤害他的身体，夺走他的性命，能够以他可以明白的方式作用于他的身体。
    可现在，躺在自己身前的女朋友，那腹部的空腔，那令人胆寒的牙齿，以及在内脏之间蠕动的触须，都超出了詹姆斯的理解，他无法想象这些东西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蹂躏自己，磨灭他的意志。
    就像给电脑程序输入了数据库之外的指令，电脑无法分析，从而宕机一般。
    在无法理解的巨大危险来临之际，詹姆斯同样停止了思考。
    就连哀嚎都没办法发出来，詹姆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友。
    “亲爱的，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瓦莱瑞嘴角翘起，那嘴角很快裂开，变成了巨大的缺口，与她的腹部连通到一起，构成了一张超越想象的血盆大口，从口中，无数的触须延伸出来，将詹姆斯彻底笼罩。
    身体的本能，求生欲此刻发挥了作用，詹姆斯立刻往后挣扎，想要逃跑。
    可他身后，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韦斯，快帮我，快救救我！”
    詹姆斯认出了这是自己的朋友，他急忙叫道。
    可韦斯却无动于衷。
    “好痒啊......好痒啊......”
    他正在抓挠身上那些黑色的部分，血肉溃烂，流下的鲜血就这样溅落在房车内，触目惊心。
    詹姆斯脑子已经宕机，甚至于看到这场景也并未感到畏惧。
    比起那要吃掉自己的女朋友，就连浑身是血的韦斯也显得眉清目秀。
    他拉住了韦斯，死死地盯着瓦莱瑞。
    那女人爬了起来，只是并非以人类的姿态，而是肚子朝上，背靠地面，用手肘与弯曲的腿支撑着身体，可以看到，满是黑毛的手臂与双腿末端已经硬化，如同生物的蹄子，她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模样，从那腹部的大嘴里，无数的触须构成了树冠一般的茂盛枝桠。
    瓦莱瑞就像正在从人类异化，蜕变成为怪物般，那扭曲倒错的景象折磨着詹姆斯的神经。
    可能是由于手臂的伤口导致流血过多，詹姆斯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他恍惚之间看到，那韦斯的身体似乎一动不动，又像是正在微微颤抖。
    片刻后，韦斯的身体里，萌芽迸发。
    就像新生的小幼苗，那萌芽从韦斯血肉模糊的身体里破体而出，汲取血肉的养分，转眼间变得繁茂，韦斯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可嘴里还在不断念叨。
    “好痒啊，好痒啊，好痒啊......”
    他的声音和瓦莱瑞的脚步声交织，在房车里回荡。
    詹姆斯感到自己的后背被某种柔软而滑腻的事物缠绕住，那东西接触到自己的皮肤，轻轻松松地深入皮下，就像他的皮肤和这些触须原本就是同样的事物一般。
    他觉得自己的内脏被那些触须抓住，拉扯，比疼痛更加令人感到战栗的绝望令詹姆斯的大脑沸腾。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整个将房车的顶篷掀开，连带着把车里的三个人都撞飞，詹姆斯感到头晕目眩，他的脑袋撞上了不知道车子的哪个部分，彻底昏死过去。
    “我的确应该在车里，不应该在车底。”
    陆绊手中，银色的左轮手枪【遗言】逐渐暗淡消失。
    他看到之前还是正常人类的两人，此刻已经变成了扭曲丑陋的怪物，没什么特别的感慨，他来到因为冲击力而被汽车碎片击倒，遍体鳞伤的其中一个怪物身边。
    手轻轻放上去，无数的文字浮现。
    【曾经是人类，但早已因为污染而异化】
    【它信奉的是黑暗诞下的神祇，那神祇司掌繁殖与生育，在浩瀚的虚空之中孕育了万千子孙，祂是至高的母神】
    【依靠吸食血肉为生，会迅速自我增殖，杀之不尽的怪物】
    【当你看到这些生物，你就应该快跑啦！】
    “至高的母神？”
    陆绊阅读这些记录，他的脑中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他的大脑发热，摸上去还有些烫，这很不常见。
    都到了他这个污染水平了，哪怕是知晓一位旧日支配者的名讳也不至于这样，陆绊有理由怀疑，这位司掌繁殖与生育的神祇，可能位格相当高。
    “这些生物是祂的眷族，人类为了获得力量召唤这些眷族，结果导致了密斯卡托克成为怪物的摇篮？”
    这种级别的存在，即便是眷族的召唤仪式都应当具有相当强烈的污染，人类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自己领悟到的，他们能够掌握这些技术，多半来自异域的污染。
    发生这种情况的理由有很多。
    或许是某些灵感极高的人在某些特定的时间通过某些特殊的方式聆听到了那些回荡在异域的呓语，从而意外了解到了某些名字，在半疯狂的状态下将其记录了下，流传后世。
    也有可能是属于其他神祇的神选者在过去曾经来到过这里，就像江城山一样，他们在这一片土地散播黑暗的信仰，污染了这里的市民。
    还有可能是某些恶趣味的家伙，基于自己的目的，或者单纯的乐子，教给了当地人。
    总之，在这种来自异域的极高程度的污染降临之时，人类就连抵御都做不到，只会被侵蚀，异化。
    但令人诧异的是，密斯卡托克的污染几乎没有外泄。
    陆绊抬头仰望群星，这里的星空并非真实，他估计，之前他们驾车而来的时候穿越的迷雾，就是某种特殊的封印，将密斯卡托克这座城市束缚在了这里，而没有让污染影响到周围的地方。
    这里就像一座更大的江城山，或者波纳佩岛，封印着不可名状的恐怖，只有陆绊这样的人才会误入其中。
    至于是谁，用的什么办法，陆绊已经心中有数。
    他看向一旁，另一只蠕动的怪物试图挣扎着站起来，那蠕动的触须朝着陆绊蔓延，却被陆绊轻松躲过。
    陆绊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摄像机，他打开摄像机，拍摄前方宽敞的草坪。
    镜头里，草坪上，全是那些扭曲丑陋的怪物。
    在怪物之中，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