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猎人与猎物

    从火车上走下来的塞缪压制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躯，转身离开了来往的人流。
    莱茵王都的火车站作为新兴起来的繁华人流中心，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王都之中的贵族、富豪甚至于...超凡者的目光。
    莱茵王都中最新的超凡者交易集市，便就开在火车站旁的贫民区。
    熟练地迈入贫民区中的小巷，蜿蜒曲折的小巷在塞缪眼中仿若无物。
    在这些小巷之中，随处可见的粗布衣衫贫民，往来的面黄肌瘦的孩子，以及面相凶恶的帮派成员。
    前两者对于这位闯入贫民区的老绅士纷纷抱以好奇之心，唯有那些面向凶恶的帮派成员看着头发花白却步伐稳健的塞缪时，脸色瞬间一变，连忙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远远地离开。
    作为生活在贫民区的地头蛇，这些帮派成员即便是不曾知晓超凡者的存在，但也听说过不少与失踪帮派成员的传说。
    在这片地区，真正最不能招惹的并不是那些从不踏入贫民区的贵族，而是这些装扮神秘的怪异人群。
    没有理会周围的视线，塞缪在转身走入一个死胡同之后，径直地撞向了死胡同所在的那面墙壁。
    犹如某种活着的恐怖怪物一般，死胡同墙壁之上蠕动的粘液将塞缪吞入其中。
    下一刻，一座仿佛被夜幕遮蔽的集市出现在塞缪面前。
    走入这里，塞缪才忍不住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能够在莱茵王都的火车站旁建立超凡集市，本身就意味着集市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坐镇，否则绝无可能安稳建立起来。
    据塞缪得到的消息，这一座名为夜鸦集市背后不仅有几位大贵族，更是有现世人神坐镇此地。
    虽然塞缪不清楚那位游戏人间的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想来对方既然没有在他进入集市之前杀死他，就应该不会在集市当中出手。
    毕竟在此地出手，就意味着挑衅一位现世人神和夜鸦集市背后的数位大贵族。
    哪怕是那等存在，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也应当不会凭白招惹这些大贵族。
    心中轻松了几分之后，塞缪迈步走进了集市之中。
    或许是因为没有到超凡集会的时间，夜鸦集市的街道上异常冷清，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寥寥数家长期开在夜鸦集市中的店铺，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刚刚经历了火车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塞缪本来是没有什么逛超凡集市的心思。
    但想到那位神秘莫测的大人经常把“来都来了”挂在嘴边，塞缪还是提起了几分心思走向了一家名为羽蛇的店铺。
    对于夜鸦超凡集市的了解，早就离开莱茵王都数年的塞缪并不清楚，他所知道的夜鸦集市一切信息，几乎都来自于东方港内的超凡者。
    顺着昏黄的灯光踏入店铺之中，塞缪感觉到一阵仿佛夹杂着死寂的寒冷。
    这并不是温度意义上的冷热，而是一种弥漫着无序死亡意味的刺骨寒冷。
    店铺并不算大，只有简单的几个枯木堆积的货架、一张木板拼凑的桌子，一盏晃动着火焰的煤油灯以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
    没有什么热情的“欢迎光临”，甚至连一句招呼声都不曾有。
    塞缪对此倒是并没有任何意外，这在超凡界中才是正常的交易态度。
    若是一上来便表现出十分殷勤的姿态，反倒是让人应该仔细考虑背后是否蕴含着其他风险。
    随意翻看着货架之上，基本上都是一些就简单的入门级超凡材料。
    森羊之眼、活尸腐肉、腐败花汁......
    目光随意地扫过这些东西，原本只是打发时间的塞缪却在在一瞬间被一件物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黑色的残破书页，上面残缺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浸淫黑死途径数十年的塞缪还是从上面清晰地读出了黑死两个字。
    塞缪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随后在周围打量了一番之后，看似浑不在意地挑出了几件常见的超凡材料然后拿起了这一张黑色残破书页。
    “这几件多少钱？”
    塞缪随口问道。
    煤油灯前的老人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塞缪的方向，昏暗的灯光在老人脸上笼罩出一片诡谲的阴影。
    “那张纸不卖。”
    嘶哑的声音在店铺内响起，犹如破旧的木门开合时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
    塞缪脸色勃然一变，语调有些不耐烦地质问道：
    “不卖你摆出来干什么？”
    老人呵呵一笑，慢吞吞地说道：
    “当然是为了钓你们这些黑死途径的小虫子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塞缪飞快地抽身向着身后店铺的大门冲去，大量的疫病虫豸如同一件残破的铠甲包裹住塞缪的全身，疫病的气息在此时扩散。
    店铺之中，一件件鲜活的超凡素材开始枯萎，撞在罐中的血肉残肢飞快地发生病变，化作一个个畸形的肉团。
    疫病带着恐怖的堕落气息，充斥着店铺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就在此刻，店铺之中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灯火在晃动间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了整座店铺。
    随后，夹杂着哀嚎的撕咬声、恐怖阴暗的咀嚼声、令人恶心的吞咽声不断在店铺内响起，夜鸦集市上的灯火不断闪烁着明暗交替的光线。
    足足半刻钟之后，店铺内的火焰重新被点燃，原本坐在桌子后面的老人拿着黑色的残页走到了店铺中央。
    在他身前，一片黑色的脓液带着空洞超凡灵性流淌在地面。
    ......
    火车站外的一家餐厅之中，享用着美味羊排的沈渺突然抬头看向了夜鸦集市的方向，有些意外地低语道：
    “居然这么快？
    那只小虫子曾说，夜鸦集市之中似乎有人在狩猎黑死途径的超凡者，没想到我不过是让他下意识忽视了段记忆，便直接让他主动送上了猎人的口中。
    看来超凡世界之中猎人与猎物的数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久。”
    话语间，沈渺突然眉头一皱。
    他能感知到，在真神位格的巨大漩涡旁，有一条坚实而又纤长的命运之线似乎因为某些事情被卷入漩涡的边缘。
    游离在漩涡边缘的命运之线如同一条小蛇，只需要沈渺微微一用力便会坠入漩涡之中。
    “真神位格又捕捉到了新的超凡者了，不过这条命运之线可比塞缪长多了。”
    看着那条闪烁着微微光，华彰与普通超凡者截然不同的命运之线，因为没有相应的各个序列阶位的超凡者进行对照，沈渺也难以确认这条命运之线背后的超凡者究竟是序列几，这让他心中犹豫。
    半晌之后，沈渺挥了挥手让真神位格将这条命运之线推离了漩涡。
    “看样子这条命运之线的归属者至少是一名序列六乃至序列五的超凡者。
    进入中位的超凡者从生命本质上与塞缪已经截然不同，短时间内我未必能将其控制。
    现在刚进入王都，还是不宜与这些超凡者过多接触。”
    就在命运之线被推离旋涡的那一瞬间，那位远在夜鸦集市中的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挥手间超凡灵性震荡抹去了地上的黑色粘液。
    随后，老人大步走出店铺，全然没有去理会小虫子来历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