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讨厌他的眼睛

    在前往的夜鸦集市的路上，沈渺并没有选择刻意隐瞒行踪。
    衣着华贵的青年，仪态优雅的女仆，本应该是富家公子出行野外游玩踏青的组合。
    但是在眼下的贫民窟内却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衣着贫寒的行人、教训小屁孩的家庭主妇、搬运着大包小包物品的苦力，时不时与沈渺两人擦肩而过，视线落在沈渺与秦清澜身上满是惊叹与敬畏，就好像普通贫民见到贵族出行一般。
    很明显，这些监视者的职业素养远远高于之前的帮派打手，纵使普通超凡者也难以察觉。
    所有监视者都对自己隐藏的手段无比自信。
    但是他们不曾知晓，他们背后的超凡者早就随着他们视线落在沈渺身上之时，进入了命运漩涡的感知中。
    一条条命运之线被那巨大的旋涡轻易捕获，犹如海浪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一叶扁舟。
    一入命运，身不由己！
    而在距离沈渺与秦清澜的不远处，夜鸦集市的入口之前，十多名超凡者守在此地，目光阴沉的互相打量。
    科恩大陆上的超凡者的数量整体都是极其稀少的，但这个稀少在各国王都之中并没有任何的体现。
    作为一个国家经济、文化、军事的中心，王都人口众多，同时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国家。
    在这庞大的基数加持之下，哪怕是上数百人之中才能出现一个的超凡者，在这夜鸦集市之中显得如此随处可见。
    靠在夜鸦集市入口外围的墙壁上，满脸胡须的特顿仅剩的一只独眼轻蔑地看着在场的诸位超凡者，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之感。
    作为夜鸦集市之中唯一一个梦幻途径序列七的催眠师，特顿确实有资格俯视其他超凡者。
    不同于其他嗜血途径、黑死途径、巨人途径这些以肉身为基础强化自身的超凡途径。
    梦幻途径从序列九开始便一直在探知精神层面的力量。
    肉身力量哪怕是普通人凭借积年累月的锻炼都能获得成效，但精神力却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领域。
    幻觉、催眠、精神暗示...种种超凡手段给人带来的恐惧远大于肉身破坏以及枪械攻击。
    只要特顿愿意，甚至能在特定环境下悄无声息地催眠与他同阶位的序列七。
    所以梦幻途径是公认的低序列之中最恐怖的超凡途径之一。
    视线扫过汇聚在入口处的十多名超凡者，特顿知道在夜鸦集市内部，盯上那位贵公子的狩猎者只会更多。
    只不过守在入口处的超凡者大多都是序列八甚至序列七，对于自身实力有一定的自信，所以才会在此做出头鸟。
    而集市内部，那些觊觎贵公子的超凡者实力从序列九到序列七参差不齐。
    这些人要么是没有足够的攻击手段，要么就是超凡途径残缺不敢做出头鸟，只能藏在暗处等待机会。
    至于序列七之上的中位超凡者，夜鸦集市之中有，但却未必会因为一份直达序列六的超凡途径信息而冒险。
    毕竟序列六的超凡者在王都大多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少甚至与王国贵族有所关联。
    为了一条对于自己并无好处的超凡途径信息去袭击一名贵族，这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唯有这些本就活在下水道的超凡者，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贵族......”
    特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右手轻轻伸向了自己那一只瞎掉的左眼。
    作为最好融入普通人之中的超凡者，特顿本来可以依靠催眠师的实力在那些中层富商之间横行无忌，过上富贵而又奢华的生活。
    可就是因为特顿那喜好人妻的那一点小癖好，让他在一次依靠勾引富商之妻的过程中被废掉了一只眼睛。
    脑海中记忆涌现，特顿似乎再次看到了那一夜的场景。
    在那场私人宴会之上，特顿如往常那般运用着自己俊秀的外表以及充满魅力的双眼，对自己钟意的猎物进行催眠。
    并不是粗暴的强制修改意识，而是润物细无声地一点微弱的暗示调动那些豪商贵妇的情欲，让原本正常的交流变成一场自然而然的成人游戏。
    游戏之后，双方不问彼此不再联系，这本就是上流社会默认的规则。
    但是随着宴会之上那位宛若女王般高贵的绝美白发女性出现，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我讨厌他的眼睛。”
    一句漠然的评价，便让一名同为序列七的超凡者毫不犹豫地对着他出手。
    无往不利的精神催眠却被那名犹如保镖一般的强者轻易击破，宛若长枪的食指刺穿了他的左眼，破碎的精神源泉几乎让他当场陷入超凡失控。
    他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
    对宴会的最后一刻印象，便是收手的那位保镖，以及那双充满漠然的酒红色眼眸。
    “该死的贵族！！！”
    心中恐惧与仇恨的情绪交织，特顿强大的精神力开始无意识扩散。
    周围数名序列八的超凡者甚至还未有所反应，便陷入充满仇恨的愤怒情绪之中。
    “该死的贵族！”
    “一定要杀死他，拿到那份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
    低语在人群之中响起，但在随后的数秒之内，那些超凡者也似是发现了自己状态的不正常，迅速恢复冷静之后神情警戒地看向了特顿。
    特顿轻抚一片空洞的左眼，面对众人的警戒不屑一笑，没有做出任何理会。
    时间继续前行，夜鸦集市之外，已经能看到那一对英俊贵公子与美丽女仆的组合。
    讨论之声开始在人群中响起。
    “这就是贵族？当真是令人嫉妒的存在。”
    “难怪这名青年有恃无恐，从装扮上来看似乎还不是简单的落魄贵族。”
    “嘻嘻嘻！他身后的那名女仆看上去好美味，我不要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将那名女仆留给我如何？”
    “那名女仆似乎有超凡的痕迹。
    序列九？这就是他的依仗？”
    ......
    人群之中，疯狂的鬣狗早已将眼前的两人视为无物，言语间肆意点评大有直接瓜分战利品的意思。
    特顿心中也是如此的想法。
    站起身来，特顿直接走在了众人的最前方，周围人见状纷纷四散退让。
    对特顿来说，巨人途径的超凡信息似乎远没有对一名贵族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来得重要。
    黑色的皮靴踏入结界之中，随后身穿礼服的英俊贵公子出现在了集市之内。
    优雅、沉稳，这是贵公子给人的第一感觉。
    行走在这阴暗神秘的夜鸦集市之中，贵公子仿佛没有任何不适，宛若行走在闲庭信步宛若走在自己家中一般。
    位于最前方的特顿嘴唇张合，正准备进行言语催眠。
    却看见，眼前的贵公子眉头一皱，轻声道：
    “我讨厌他的眼睛。”
    源自神国光辉的无声的静谧封锁了一切精神力的波动，地上神国仿佛在这一刻显现于这片阴暗的集市之中，封锁住了此地的一切超凡之力。
    从高高在上的超凡者坠落成为普通人，心中巨大落差带来的无力感刚刚升起，一柄精致的长剑划过黑暗之中的静谧，刺入了特顿仅剩的右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