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礼成

    当明羽再度睁开眼睛时，刺目的阳光已经彻底褪去，薄薄的暮色笼罩了四野。
    没有舍得离开枕着的柔软，明羽只是简单翻了个身，脸颊朝上，双眸便直直地迎上了少女那温柔的视线。
    “羽大哥，早上好啊～”嘴角憋着一丝笑意，绯玉丸柔声打着招呼。
    “早上好啊～”任凭慵懒在四肢百骸流动着，明羽半眯缝着眼睛回应道。
    作为使用禁忌力量的代价，即便他已经通过温蒂的血液缓解了饥渴，可那股仿佛自灵魂深处泛起的疲惫却是无法轻易消解的。和绯玉丸打闹一阵后，他就忍不住地睡意上涌，靠在少女身上昏昏睡了过去。
    但以如今这个角度看……明羽只能说是膝枕赛高了！
    “学园长她们已经到了哦。”手指在明羽的头发间梳拢着，绯玉丸柔声提醒道。
    “这样啊。”懒洋洋地应道，明羽仍然不想打起精神来。
    没有继续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勤奋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想必学园长应该是会体谅他的。
    “温蒂也来了呢。”脸上挂着从容的温和微笑，绯玉丸细心地打理着明羽的头发。
    “……这样。”闭上了眼睛，明羽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生气。
    三秒之后，明羽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已完全恢复了平日的神采。
    “好了，我们也该过去了，不要让学园长久等了。”翻身坐了起来，明羽脸上再无半点懒散。
    “好呀。”掩嘴轻笑，绯玉丸没有揭穿明羽的小心思。
    事到如今，这些都已经是细枝末节了。她和明羽之间，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把先前随意插在少女头发上的樱花取下，明羽认认真真地将这一头柔顺亮丽的樱色长发盘起，才把这枝樱花当作发簪别在了新婚妻子的脑后。
    “真好看。”手指抚弄着少女鬓角垂落的几缕发丝，明羽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白色的和服样式颇为保守，但偶尔露出的些许锁骨却足以传达出那惊人的美好来。若细细看去，雪白玉颈间尚能找到几线樱色，可这一丝的凌乱却反倒愈发衬托出了少女的魅力。
    薄薄的暮色给一切披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轻纱，也为少女增添了一分朦胧美。黯淡的光线下，白皙的肌肤折射着黄昏特有的光晕，越发凸显了其娇嫩与细腻。
    没有说话，绯玉丸只是轻轻踮起脚尖，在明羽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舔了舔嘴唇，回味着那股醉人的芬芳，明羽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向着林间深处的别馆走去。
    在那儿，婚礼最后的晚宴正等待着主角的现身。
    行走在安静的树林之间，明羽和绯玉丸都没有说话，两人的心情透过十指交握的手掌相互连通着。
    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虫鸣声，鸟啼声，一齐向着明羽涌来，可他却什么也无法听到，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似的。
    他知道，一旦他和绯玉丸出现在晚宴会场，接受完众人的祝福，这场婚礼就再也无法更改了。
    脑海中万千思绪浮现，但明羽却什么也抓不住。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想些什么，可他此时却什么无法去想。
    激动，不安，兴奋，后悔，期待，愧疚……各种心情纷纷涌上了心头，却令明羽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一步踏出，灯火辉煌的别馆忽地进入他的视野之中，嘈杂的人声顿时响起，一切声音与色彩重又回到了明羽的感知之中。
    长长地出了口气，明羽扭头看了身旁的妻子一眼，嘴角轻轻一勾，握了握手中的柔嫩，才终于踏入了晚宴的主会场。
    拿起了身穿执事服的女仆手中托盘里的酒杯，明羽揽住了绯玉丸的腰肢，与妻子一同穿行在会场各处，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啊～”这是极东支部那些相识已久的女武神们。
    “恭喜队长升任s级女武神，也祝您和副队长永结同心，百年好合！”这是原逆羽小队的那些女武神们。
    “祝明羽同学和绯玉丸同学新婚快乐，祝愿你们永远幸福美满！”这是圣芙蕾雅某些连名字也没有的龙套。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这是符华。即便嘴上说着祝福的话，上仙的脸上依旧挂着固有的平静，丝毫看不出她是这座小岛的上一任所有者。
    冲着符华举了举酒杯，明羽猛地一饮而尽。纵然正常的礼节不要求他如此，可对于他而言，符华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既然无法在婚礼上给她一个应有的位置，明羽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敬重了。
    看到了明羽的举动，符华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来，同样饮尽了手里的……可乐。在设定里，她还属于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祝队长新婚快乐，永远相爱、永远幸福！”这是逆风之羽小队的女武神们。
    “也祝你们玩得开心。”举了举杯，明羽微笑着回应道。
    “到我了到我了。”明羽甫一靠近，琪亚娜就激动地叫了起来，一张小脸上溢满了兴奋的神采，“祝你们百年好合，新婚快乐！”
    “比飞却似关雎鸟，并蒂常开边理枝。”手中酒杯微举，暗红色的可乐在玻璃壁上轻轻荡漾，芽衣脸上露出自然而亲切的笑容来，“明羽，绯玉丸，新婚快乐！”
    “祝羽哥哥和绯玉丸新婚快乐！”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布洛妮娅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琪亚娜一眼，似有挑衅比较之意。
    “谢谢你们。”微笑着说道，明羽和三人一一碰杯，玻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跟在明羽身后，绯玉丸也和几人相继碰杯，脸上荡漾着无法掩饰的幸福笑容。
    “嘛，虽然看到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人结婚心里不怎么舒坦，但也祝你们能够相濡以沫，永远幸福。”一手撑着下巴，姬子颇为不耐烦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希望姬子老师也能早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两只杯子轻轻相撞，明羽嘴角勾起一个有趣的弧度来。
    “你们两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德丽莎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杯子，“既然都已经结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吧。希望你们能永远相爱，携手一生。”
    “谢谢学园长。”碰了碰杯，明羽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将视线从学园长身上移开，明羽的目光落在了温蒂的身上，眼神猛然复杂了起来。
    迎着明羽的视线，温蒂的眼神同样变得难以言喻起来，一双宝石般的翠绿色眸子在灯光下闪着幽邃的神采。
    沉默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了这里，一股沉沉的凝重将三人包裹了起来。
    毕竟，所有人都还记得，正是温蒂在白天的婚礼上打碎了教堂穹顶，导致了那一场混乱的发生。
    尽管不是每一人都清楚她和明羽的纠葛，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律者、s级女武神、婚礼、第三者……各种词语在众人的脑海中浮现，大家都在等待着白天那场闹剧的后续。有些与明羽关系较为亲密的女武神身体已经暗暗紧绷了起来，随时可以上场拉架，防止突然发生的战斗毁掉了这场晚宴。
    “温蒂姐姐，欢迎你来参加这场晚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绯玉丸率先打破了场中这诡异的平静。
    “不，没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温蒂也和绯玉丸碰了碰杯。
    无论她如今对明羽怀着怎样的心情，但今天至少还是明羽和绯玉丸的大婚之日。
    与绯玉丸碰过的酒杯转到了明羽面前，温蒂脸上露出一个凄冷的笑来，道：“新婚快乐。”
    “谢谢。”低声地回应道，明羽也伸出了自己的杯子。
    酒杯相撞，隐隐有物体破碎声响起。
    觥筹交错，人影憧憧，至晚方散。
    小岛山顶的独栋别墅中，一身酒气的明羽和绯玉丸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新居之中。
    一边打量着这栋完全由他和绯玉丸布置装饰的新房，明羽将身体倚在了少女的身上，在妻子的搀扶下才得以走进卧室。
    明羽的酒量并不好。他平日里就不喜欢饮酒，但今天却喝了很多。
    百杯？千杯？
    具体的数目明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但凡有人来劝酒，他都会来者不拒地一饮而尽。
    律者的身体本不受这些人类俗物的影响，可今天的明羽却能明显地感到自己醉了。
    脑袋昏昏沉沉，令明羽只想立即就此倒下。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来，明羽大笑着看向了眼前已经化作了两个人影的妻子：“在神州……有个习俗……叫做……交杯酒！”
    一边说着，明羽将手里的酒瓶颠过来又倒过去，却怎么也打不开。
    长长地叹了口气，绯玉丸接过明羽手中的酒瓶，手指在软木塞上轻轻一拨，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看着眼前满脸坨红的明羽，绯玉丸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往两只高脚杯里各倒了三分之一杯的酒液。
    对于神州的这个习俗，她早已事先了解过了。
    若是平常状态下的明羽，她自是不会阻拦对方喝酒的。可现在……她怀疑对方或许连一口酒都喝不下去了。
    在晚宴上，面对疯狂向自己灌酒的明羽，她并没有去阻拦。甚至，她还律者的身体超乎常人为由，阻止了琪亚娜的劝阻。
    因为她很清楚，那个时候的明羽到底有多难过。
    而喝酒与醉酒，也许就是她唯一可以给予明羽的救赎和慰藉了。
    将一只酒杯塞到了明羽手中，绯玉丸自己用右手拿起另一只杯子，左手则握住了明羽的手腕，帮助着他完成交杯酒的仪式。
    本来他们还准备第三套神州式样的婚服，打算在这交杯酒的仪式上使用的。但现在看来，已经是用不着了。
    将明羽的杯子递到了他的嘴边，绯玉丸略一倾斜，酒液便顺着明羽的嘴角滑落而下。
    轻叹了口气，绯玉丸张嘴含住了一口酒液，身体前倾，然后猛地噙住明羽的嘴唇，将对方整个压在了铺着大红被套的床上。
    啪——
    酒杯摔落在地，猩红的酒液伴着玻璃的碎片在地板上扩散了开来，却也无人在乎了。
    衣衫散落，被翻红浪，人影交叠。
    而窗外，正凄风怒号，黑云滚滚，鹅毛似的大雪伴着瓢泼的暴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