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晨间

    迷朦地睁开双眼，入目是陌生的赭色天花板。
    视线下意识地瞄向了光线的来源，跃入明羽眼帘的是一扇大大的格子窗，粉色的樱花从窗棂间探进头来，柔和的白光则从樱花的缝隙间照进，映出了这个房间的光景。
    房间很大，但布置却很简单。一个高高的原木色衣柜，一张红色的床头柜兼梳妆台，以及一张大大的床，此外就别无他物了。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身体的感知一一恢复，明羽也察觉到了右臂那不自然的酸麻。
    扭头看去，粉发少女安静的美丽睡颜轻飘飘地落入了明羽的视野之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明羽那轻微的动作，少女的睫毛一阵轻颤，一对清晨天空般澄净的眼睛旋即展露而出，瞳眸里还带着层薄薄的秋雾，是没有聚焦的朦胧。
    晨雾迅速散去，一双比秋水还要柔软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了明羽，眼波带笑，顾盼生辉。
    “早安啊，羽大哥～”轻笑着呼唤道，绯玉丸愈发抱紧了明羽的手臂，不肯轻易松开。
    “早安，绯玉丸～”笑着回应道，明羽右手顺着对方的搂抱向下揽住了女孩的娇躯，左手则放在了绯玉丸的身体上方。
    轻轻一个发力，两人的身体瞬间贴近，少女的温软娇躯顿时便落入了明羽怀中。
    “呜～”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炙热，绯玉丸忍不住地娇呼一声，可转瞬就被堵住了嘴唇。
    良久，唇分。
    “羽大哥……”脸颊泛着如云似霞的红晕，绯玉丸呼吸粗重，小手向着薄被下探去，“如果羽大哥想要的话，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已被对方夺去，手上的动作也被强行中止。
    唇舌分离，少女双眸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却还是直直地看向了明羽，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羽大哥不喜欢吗？“
    看着女孩那如初生小鹿般纯净明亮的眸子，小巧的樱唇却吐气如兰地道出这般诱惑的话语，明羽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不断沸腾的欲望，明羽捉住了绯玉丸的双手，将女孩温热的娇躯紧紧抱住，往那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的耳朵呵着气：“现在还不行，我想要等你一起，无论要多久……哪怕是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会继续等下去的，一直等到你能够完全适应这具身体的一天。”
    “然后……”语气陡然锐利了几分，明羽脸埋在女孩的脖颈上，狠狠嗅着这股醉人的芬芳，“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肉眼可见，少女脖颈的绯红更甚了。
    没有再说什么，绯玉丸只是将自己的身子递到了明羽怀里，脑袋深深埋在了对方胸口之中。
    她知道，在眼下这个时间，她只需要这样就够了。
    “时间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吧。”嘴里含糊地呢喃着，明羽将女孩当作抱枕紧紧抱着，一条腿还霸道地压在了少女的身上。
    感受到明羽的动作旋即停了下来，仿佛真的要依言睡个回笼觉一般，绯玉丸的脸颊却是不住发烫，脑海里各种思绪不断翻涌。
    零距离地感受着心爱之人那炽热的体温，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啊！？
    把脸埋得更深了，绯玉丸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竭力寻找着那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的睡意。
    察觉到了少女微弱的挣扎，明羽闭着的双眼睁开一线，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
    铿！
    砰！
    轰！
    伴着时不时惊起的响声，芽衣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线从上方的帐篷顶移开，芽衣扭头看向左边，琪亚娜毫无淑女可言的睡颜顿时跃入了她的眼帘。
    嘴角不禁一勾，芽衣先是把少女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拿开，再小心翼翼地为其掖好被子，顺便理了理那头如海藻般胡乱散开的白色长发。
    做完这一切，芽衣才扭头看向了右边，直直地对上了布洛妮娅大睁着的灰色瞳眸。
    连她都能察觉到那些声响，感知一向是三人中最出色的布洛妮娅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甚至从少女那无比平静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分明猜到了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对此同样有些猜测的芽衣并没有提这个话题，而是压低着声音问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二十一分。”平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三无少女的声音同样较平日低了许多，生怕惊醒了还在梦乡的另一个人。
    即便布洛妮娅心里知道，除非把响个不停的闹钟塞进琪亚娜耳朵里，否则这个白毛团子几乎不可能醒过来。
    “你要起来了吗？”轻声问道，芽衣嘴边荡漾着一丝柔和的微笑。
    没有开口，布洛妮娅只是轻轻摇了下头，便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拜童年时遭受的严苛训练所赐，少女甚至可以在枪炮纷飞的战场入睡，这点微弱的干扰自然不算什么。
    而更重要的，是合金装备布狼牙的尊严不容许她比预定时间更早起床。
    看着灰发少女的呼吸迅速变得轻细均匀，芽衣不由失声发出一道轻笑。
    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钻出身来，芽衣将帐篷的拉链缓缓拉开，猫着身子走了出去。
    虽然比平时的闹钟早了一会儿，但素来自律的少女却没有躺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
    简单地洗簌了一番，芽衣把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拢起扎了清爽的马尾，便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多时，随着愈发震耳欲聋的巨响，转过一株一人堪堪合抱的大树，一幅惊人的图景在芽衣眼前兀然展开。
    轰！
    这是绯玉丸双足蹬地的声音。
    少女的身体看似纤细苗条，却展露出怪物般的恐怖力量来。只是在地面用力一踏，一个巨大的坑洞便被留在了原地，而身着浅蓝色运动装的粉发少女也如出膛炮弹般急射而出，恐怖的劲风即便相隔甚远也依旧显得声势惊人。
    铿！
    这是两柄高强度合金太刀激烈相撞的声音。足以充当b级女武神战斗用装备的合金太刀，此刻却被当作训练用具在使用着。
    而在这道巨响之外，还有着无数如雨点般迸溅落下的金色火花。
    仅是眨眼之间，两柄太刀就已经在空中相交十余次。视线根本无法捕捉到已化为两片残影的太刀的具体路径，唯有那刀锋相抵时迸发出的狂风骤雨似的火花依旧醒目无比。
    砰！
    刀刃相错分离，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形也终于分开。但在下一瞬，身体尚在空中的绯玉丸却猛地一脚踹在一旁的大树上，在树干上留下一个鲜明深刻的脚印后便再度转身向明羽飞去，狭长的合金太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双刀再次相抵，刺目的火花肆无忌惮地挥泻而出，本该清脆响亮的金铁交击声也被拉扯成一串长长的嘶鸣，像是两柄太刀在为这粗暴的使用而控诉一般。
    刀刃碰撞又分开，两人的身形也随着双刀重合、分离。
    这是一个无比简单的过程，却也是一个无比复杂的过程。
    明羽只是简单地站在了原地，将绯玉丸发动的一波又一波攻击挡下，刀刃偶尔上扬，恰到好处的反击每次都能逼得少女不得不后撤。
    而绯玉丸的进攻，与其说是秋雨那般延绵不绝又毫无破绽的东西，不如说是夏日雷雨瓢泼而下，于电闪雷鸣间自有着一股沛然不可挡之势。
    单以技巧而论，绯玉丸并不出彩，芽衣甚至可以清晰看出有些招式已经明显变形了。但是，少女那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却充分地弥补了这些不足。
    芽衣相信，哪怕是a级的女武神，在这样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也难以讨得到半点的好处。
    所谓的战斗技巧，在很多时候为的也不过寻求一个更加合理的发力方式，让自己的攻击可以更快、更强。
    但在绯玉丸这里，纯粹的力量却已然碾压了一切。即便发力方式并不完美，她挥剑的速度依旧超过了芽衣所见过的绝大多数a级女武神。
    虽然挥剑的速度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实力，但当你的剑能够快到别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那就无所谓技巧与否了。
    光是方才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芽衣就明白自己是定然承受不下来的。哪怕她的眼睛可以看出绯玉丸招式中的破绽，她的身体也没有抓住时机发动反击的能力。
    而在这样狂暴的攻击下，明羽不仅游刃有余地挡下了一波波攻势，还能精准地点出绯玉丸攻击之间的疏漏。
    看着场中这激烈程度完全不亚于帝王级崩坏兽讨伐战的对战，目睹金色火花如瓢泼般倾泻撒落，一个个坑洞出现在这大地之上，芽衣不由得呆住了。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明羽身上背负的s级女武神名号到底有着多么重的份量，明白她们当初可以战胜冰之律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侥幸。
    战斗正激烈间，绯玉丸却忽地一个踉跄，宛若扭到了脚腕似的，身体禁不住地向前倾倒了下去。
    口中的惊呼尚未发出，芽衣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直如柱子般拄在了原地的明羽身形顿时消失，再出现时便已经把即将倒下的绯鱼丸抱在了怀里。
    “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勉强了。”揽住了少女即将倾倒的身体，明羽柔声地说道。
    “我还……”迎着明羽那无比坚决的眼神，少女倔强的话语终究没有能说出口，只能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
    望着绯玉丸那依旧健康红润的脸庞，明羽心中暗叹了口气，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心疼。
    将女孩的身体扶正，明羽忍不住地在那小脑袋上敲了敲：“慢慢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的。”
    虽然绯玉丸最后的失误看上去是体力衰竭的结果，但明羽心底却是清楚，拟似律者的体能绝不该只有这样的程度才对。
    真正对少女产生影响的，是律者核心与这具身体的联系！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终究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纵然是如绯玉丸这般灵魂保存完整，甚至已经成就了拟似律者之位的人，依然有着种种的限制。
    仅是这种程度战斗的刺激，绯玉丸体内律者核心与肉身的链接就已然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若是战斗的强度继续上升，这种链接只会越来越不稳定，最终甚至会有“掉线”的危险，就如两人新婚时那一夜一样。
    没有说话，少女只是揉了揉脑袋被敲击的位置，一双澄澈如秋水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明羽，柔和的眼波里却荡漾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决心。
    哪怕在新婚夜上她中途就失去了意识，可从那事后的狼藉里，绯玉丸却是不难看出明羽到底有多么疯狂。甚至即便是在日常的相处之中，她也能时不时地感受到明羽对这具身体的渴望。
    而且，纵然不是为了这种事，绯玉丸也希望自己可以早日掌控这具身体。
    这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快。
    虽然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不大，可一旦身体受到的刺激大了一些，难言的异样感就会从心底翻涌而出，提醒着少女她还并非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轻叹口气，明羽将眼前的少女拥入了怀中，不久才发出那样狂风骤雨般攻势的身体入手却是出奇的柔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唯有这与平日里的温热截然不同的冰冷证明着这具身体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那属于拟似律者的寒冰属性崩坏能仍控制不住地从女孩的身体中散溢而出。
    将嘴唇凑到了女孩耳边，明羽用轻柔而坚定的语气小声地说道：“没关系的，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一直到你能真正掌握这具身体的时候。”
    从绯玉丸的眼神里，明羽清楚地看到少女的自责与愧疚，她分明是将这种事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啊！”轻轻捧住了绯鱼丸的脸颊，明羽强迫着女孩与自己视线相对，嘴角微微勾起，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执着，“不论前路还有多少难题，我都会和你一起去面对的。”
    迎着明羽那炙热的视线，少女眼中的倔强逐渐软化了下来，原本满溢的坚硬都化为了秋水似的柔软，撅着的嘴角也缓缓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