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信仰

    冷！
    好冷！
    手指所触皆是寒冷刺骨的冰霜，空之律者无力地跌坐在冰层之上，一头如雪白发随意披落，遮盖住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作为静谧宝石的持有者，她本该是无惧于任何伤害的。但凡无法杀死她的，都只会让她更加强大而已。
    可是，仰望着那位斜倚在寒冰王座的黑发男子，空之律者曾骄傲无比的眸子却已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是那位被神明选中，赋予了审判世界使命的空之律者。
    但现在，少女已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比巴比伦塔还要深沉的黑暗和冰冷已将她死死裹缠，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来。
    在征服宝石被夺走的时候，空之律者的骄傲也被彻底粉碎了，剩下的只有那个名为西琳的女孩的孤独与绝望。
    对少女而言，一枚宝石的损失虽然惨重，但也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真正摧毁她的，是崩坏对她的抛弃。
    身为空之律者，被神选中的崩坏女王，她本该踏着无数生命的废墟君临天下。可现在，她却是完完全全地被崩坏抛弃了。
    抬头望向了白浪翻涌的天空，少女的眸里没有丝毫神采。
    深沉的黑云如今已被翻滚的白色取代，但这却绝不是什么美丽的景象。那滚动的白色，是完全由崩坏兽组成的“白云”。
    数量多达五万的崩坏兽，共同组成了这片白色的天空！
    若是以往，看到这么多崩坏兽少女应该是会满心欢喜的。对人类来说象征毁灭与破坏的崩坏兽，在律者眼中只是最忠诚的仆从而已。
    或许个体实力不强，但崩坏兽的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怎样的命令，它们都会拼尽一切地去完成，哪怕是去送死。
    既有着无法动摇的忠诚，又能简单方便地大批量制造，崩坏兽简直是律者最优秀的奴仆了。
    对少女来说，这一切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可如今，她却是连一只崩坏兽也无法命令了！
    纵然这五万头的崩坏兽并不全是因为她而诞生的，可少女却能清晰的觉察到，其中有几千头分明是响应她的呼唤才来的。但现在，它们却已经向另一位存在俯首称臣，全然不顾她这位曾经的崩坏女王了。
    甚至贝拉……贝纳勒斯的生死不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少女能隐隐感觉到，如果贝纳勒斯还在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地向那位寒冰王座上的存在表示臣服吧。
    因为即便是她自己，都有种想要跪倒在对方脚下的冲动。
    倘若对方愿意接纳的话，少女是不会在意的。哪怕是律者的骄傲之类的东西，她也可以完全舍弃，因为这本就是对方所赋予她的。
    是的，尽管形象与月球上所见的有些差别，但那位寒冰王座上的存在无疑就是真正的神明化身。在对方身上，少女真切地感受到了神才有的伟大。
    过去只存在于她意识之中的神降临到了现实，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可是……
    “神啊，您为什么要抛弃我！？”颤抖地向着那高高耸立的寒冰王座伸出了手掌，少女低声地哭喊道，毫无神采的眸子里再没有半分律者的高傲，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和孤独。
    自聆听神的教诲以来，她一直把毁灭人类当作自己的使命，竭尽所能地去实现神的期待。即便是和那个玩羽毛的蝼蚁战斗，失去了与神的联系后，她也没有一刻忘记神赋予自己的责任。
    可现在，神却抛弃了她！
    不仅夺走了她的征服宝石，还收回了她对于崩坏兽的控制权，完完全全地将她当作了一枚弃子！
    “为什么要抛弃我，神！？”绝望地哭喊道，少女在冰层上跪伏着爬行，膝盖与粗糙的冰面摩擦留下两道斑驳的血痕，“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的力量，我的权柄，都是属于您的东西，可您为什么要抛弃我啊……”
    真正令少女绝望的，并非是神夺走了她的力量，因为这本来就是神赐予她的东西，现在收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甚至只要神开口，她的一切都可以献给对方。
    但是，神却彻底地抛弃了她，连一个谕令都不曾向她降下。
    轰～
    一道雷电猛然炸响，一头紫色麒麟踏着炽白雷光急速飞至寒冰王座之前，四肢猛地弯曲，脑袋低伏着表达了臣服。
    继菲尼丝之后，又一头审判级崩坏兽来到了神座之下。
    王座上的男子双眸微睁，灿金色的眸子轻忽地扫过了座前跪下的紫色麒麟，目光旋即落在了下方的白发少女身上，道：“因陀罗，杀了她。”
    “吼～”
    长吼一声，麒麟身上雷光迸溅，数十米长的身体完全沐浴在了雷海之中。
    雷光散去，一位紫发少女代替巨兽麒麟出现在了空中，向着王座上的存在郑重地行了一礼，才用无比恭敬的语气说道：“遵命，伟大的主。”
    说罢，得名因陀罗的少女转过身来，目光看向了冰层上的白发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化作一束雷光向对方砸落而去。
    看着充满整个视野的炽白雷光，白发少女不禁一愣，旋即便笑着闭上了眼睛。
    既然神想要她死，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早已舍弃了人类的身份，如今连神也不承认她了，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像这样死在神的另一位仆人手中，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吧……
    这样想着，一丝不甘却忽地从少女心底涌起。
    她，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舍弃了神赋予的使命，就这般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真的好吗？
    脑海里闪过明羽此前的表现，少女心中不禁一动。
    不对，在神的身上，还有着另外一种存在的气息！
    是那个叫做明羽的家伙，篡改了神的旨意！
    猛地睁开双眼，瞳眸中金光璀璨，象征空之律者的靶状瞳纹明亮异常。
    她，必须要夺回神的荣光，把神从那个躯壳里解放出来！
    静谧宝石的能力发动，空之律者身上的伤痕顿时一扫而空，连破损不堪的衣裙也重又焕然一新，长长的裙摆无风自动，汹涌澎湃的崩坏能波动如海浪般节节升高。
    “去死吧，渎神者！”
    向着紫发少女袭来的方向抬起手掌，一枚空间柱瞬间在空之律者的掌心中凝现并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