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枷锁

    “布洛妮娅——”看着灰发少女迅速消失在海渊城内部区域的身影，可可利亚失声大喊道，却无法令对方有丝毫的停留。
    “可恶！”看了眼空中不断围聚而来的浮游级崩坏兽，以及竭力做着抵抗阻拦的泰坦机甲，可可利亚一拳砸在了身旁的立柱上，脆弱的皮肤与粗糙石面摩擦瞬间划出片片血痕。
    作为布洛妮娅的母亲，她自然能听出少女最后那句话中的冰冷与坚决。
    可以想象，倘若绯玉丸真出了什么事，布洛妮娅是定然不会原谅她的！
    “妈妈～”见到可可利亚手上的血痕，萝莎莉娅担忧地叫道。
    看着眼前唯二留在自己身旁的阿琳姐妹，可可利亚没有在意这点伤痛，心中迅速做出了决断：“萝莎莉娅，莉莉娅，你们赶紧去帮布洛妮娅。但要注意，一定不能靠近量子之海！”
    虽然知道布洛妮娅现在一定非常憎恨自己，可她又如何能对自己的女儿置之不理呢？
    “明白。”点了点头，莉莉娅郑重地道，拉住萝莎莉娅就往海渊城内部赶去，一红一蓝的两柄大剑交替挥舞，为两位少女在崩坏兽的包围中打开一条通往前方的道路来。
    “可可利亚，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待到两位少女的身形远去，墙角的阴影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一个手执长伞的黑衣男子来，“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补救的方法来，真是一个令人安心的合作伙伴啊。”
    至少，比某个前侵蚀之律者靠谱多了。
    “灰蛇，你为什么要对爱因斯坦动手！？”面对灰蛇的称赞，可可利亚冷声喝问道，脸上没有丝毫悦色。
    爱因斯坦应该在此刻打开海渊之眼，并只身进入量子之海……计划本来是这样的，但她没想到灰蛇竟然会不经她同意就对爱因斯坦动手，导致他们的计划彻底乱套。
    “呵呵，爱因斯坦的消失，对你而言不也是一件好事吗？”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灰蛇轻笑着道，“少了这些碍事的家伙，你才能更好地掌控逆熵，不是吗？”
    虽然对爱因斯坦动手是因为绯玉丸的失误，但灰蛇可不想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找错了合作对象。
    “那也是我们逆熵的事情。”听出了灰蛇语气中的浑不在意，可可利亚的声音愈发冷了几分。
    即便她也知道逆熵被世界蛇渗透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甚至有些时候她还对这种渗透视而不见，但在海渊城这块地界，在她所控制的地盘上，可可利亚决不允许有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控。
    “逆熵……哈哈哈～”听到这话，灰蛇顿时忍不住地低笑出声来。
    作为逆熵最大的叛徒，可可利亚竟然还有脸在他面前谈逆熵的尊严？
    “那绯玉丸呢？你把她怎么了！？”脸色一僵，可可利亚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移开来。
    哪怕她对于逆熵如今的状况心知肚明，也到底知道背叛是一件值得羞愧的事情。
    看着灰蛇面具下的红色独眼，可可利亚目光锐利异常。
    对于绯玉丸，纵然她很希望对方能落在自己手上，也很想要少女身上的疾疫宝石。但一想到布洛妮娅临走时那冰冷而决绝的话语，可可利亚心中还是不禁产生了几分犹豫。
    至少，现在的她并不会直接杀死绯玉丸。
    “她没在你手上吗？”独眼中红光闪烁，灰蛇的声音里竟有丝丝的惊讶。
    虽然不怎么看好可可利亚的实力，但他对于这位西伯利亚军阀的手段还是有些敬佩的。
    毕竟，能够为了自身目的而不择手段，可以利用一切、牺牲一切的人类连他也不曾见过多少。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冷冷地道，可可利亚成熟美丽的脸上露出分明的怒意来。
    如果她真的有能力对绯玉丸下手，也不至于会被幽兰黛尔逼到这种程度了。
    “看来，铃小姐也有自己的目的啊……”看出了可可利亚的神情不似作伪，再想到昨夜那巧合到有些刻意的失误，灰蛇瞬间明白了什么。
    “铃？”听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可可利亚有些疑惑。
    没有向这位可靠的合作伙伴解释的意思，灰蛇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崩坏兽聚拢中的海渊城内部，眸里红光闪动：“铃小姐，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海渊之眼已经开启，蛇……必将回归！”
    …………
    “学园长，哪里都找不到绯玉丸和爱因斯坦博士的踪迹。”视线从崩坏能探测器上移开，布洛妮娅看着德丽莎汇报道，声音中带上了丝丝的焦急。
    “而且，海渊之眼的能量波动还在不断上升！”看了眼海渊城底部的那个巨大虫洞，特斯拉咬着牙说道，“这玩意就像个巨大无比的闹钟一样，现在整个太平洋海底的崩坏兽都快被它吵醒了！”
    “学园长，崩坏兽越来越多了！”一边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太刀奋力砍杀着扑击而来的浮游级崩坏兽，芽衣担忧地喊道。
    目光环视一圈，看着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的苍白，仅能偶尔从兽群的缝隙间看到些许海渊城原本的景象，德丽莎的内心也不由感到了浓浓的不安。
    这个数量的崩坏兽，也唯有天命总部的那一战可以媲美了。
    虽然因为缺少了律者的统率，这些崩坏兽中并没有诞生帝王级以上的个体，但她已经察觉到不少下位崩坏兽巅峰的气息了。
    而且，这一次她们可没有浮空战舰群的火力支援了。
    她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手中的武器！
    “布洛妮娅！”
    一声大喊响起，崩坏兽群中顿时一阵骚乱，竟是有一红一蓝的两位少女撕开崩坏兽的洪流冲到了德丽莎几人面前。
    “萝莎莉娅，莉莉娅？”看着眼前浑身多处带伤的两人，布洛妮娅不禁有些惊讶。
    在如此密度的崩坏兽包围中，连她想要突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萝莎莉娅和莉莉娅竟然还能从外面挤进来？
    “嘿嘿，是妈妈叫我们来帮你的哦～”用尾巴甩了甩大剑上沾染的浅紫色崩坏兽血液，萝莎莉娅不无自豪地傻笑着说道。
    “妈妈很担心你。”难得地没有拆台，莉莉娅平静而认真地说道。
    “你们两个……”理了理两人头上因为崩坏兽血液而粘结在一起的头发，布洛妮娅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淡淡笑容来。
    虽然布洛妮娅还是无法原谅可可利亚，但看到萝莎莉娅和莉莉娅肯来帮她，终究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是阿琳姐妹吗？”手上挥舞犹大的速度不停，德丽莎看了眼突破重围赶来的双子少女，眸底浮现一丝喜色。
    不管理由如何，能够多些帮手总是不错的。
    在要保护特斯拉的情况下，她们的力量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有阿琳姐妹在的话，想来可可利亚也不至于那么快撤退。
    那些泰坦机甲即便在面对幽兰黛尔时表现不佳，可其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可以阻拦相当一部分的崩坏兽，让她们这边能更轻松一些。
    “芽衣，布洛妮娅，你们和阿琳姐妹保护着特斯拉博士离我远一点。”沉声命令道，德丽莎一步踏前，站在了崩坏兽冲击最凶猛的位置。
    再固守下去的话，哪怕有阿琳姐妹的加入，她们也迟早会被这些崩坏兽给彻底淹没的。
    看了眼抵抗愈发艰难的芽衣几人，德丽莎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下定了决意。
    “学园长！？”仿佛察觉到了德丽莎试图做什么，芽衣大声喊道。
    无视了芽衣担忧的喊声，德丽莎只是冷冷地看着无法计数的崩坏兽如被捅了窝巢的马蜂一般向自己疯狂涌来，眸里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升起些许强烈的兴奋来。
    这，是潜藏于她体内最深处的嗜血本能。
    作为融合有崩坏兽基因的合成人，她本身就是这样一种渴望杀戮、渴望鲜血的怪物！
    “接下来，就让本学园长来陪你们好好玩一玩吧～”
    感受着烙印在基因深处的枷锁寸寸断裂，无比恐怖的力量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涌出，德丽莎香舌伸出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狂笑，眸底染上一层嗜血的鲜红，单手抓起犹大便冲入了崩坏兽群中。
    …………
    j“月煌装甲的限制程序？”接过经绯玉丸用侵蚀之键仔细检查过后的血骑士装甲，德丽莎疑惑地问道。
    本来，她只是希望绯玉丸检查一下这套奥托亲手送与她的弑神装甲，以防血骑士中存在什么后门程序。
    毕竟，要对付这种科技产物，绝没有什么比有着最强侵蚀之力的地藏御魂更加合适的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绯玉丸竟然会在月煌装甲里发现这种东西。
    “嗯。根据地藏御魂的反馈，这个程序应该是为了限制血骑士·月煌的机能。”点了点头，绯玉丸严肃地道。
    “限制机能？”德丽莎更加迷惑了。
    一般而言，装甲都是为了提升使用者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有限制力量的装甲？
    “学园长，你应该还记得毗湿奴吧？”没有继续谈及装甲，绯玉丸岔开话题道。
    “当然，这种帝王级崩坏兽有着远超其他崩坏兽的自愈能力，那时的天命也是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才将其讨伐的。”提到帝王级崩坏兽毗湿奴，德丽莎的神情不禁有些莫名。
    毕竟，她体内所融合的崩坏兽基因，就是来自毗湿奴。
    而也正是得益于此，她才能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自愈能力。
    “没错，自愈能力的确是毗湿奴远超其他崩坏兽的地方。但是……”说到这，绯玉丸不由一顿，抿了抿唇后才继续开口道，“根据我这段时间查找的资料，毗湿奴自愈能力的本质其实是通过吞噬其他崩坏兽来恢复自身。而且……每次吞噬后，它都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
    “吞噬？”听到这个充满血腥气息的词语，德丽莎神色有些惊讶。
    “如果……当时的毗湿奴能够吞噬足够多的崩坏兽，或许它就不是帝王级了。”摸了摸自己肩上安静躺着的青色小蛇，绯玉丸语气凝重地说道。
    “不是帝王级……”同样想到了什么，德丽莎脸色一变，“你是说，它有可能会成长为审判级？”
    尽管由于明羽所引发的世界级大崩坏，审判级崩坏兽出现的频率较以往多了不少。但无可否认的是，审判级崩坏兽依旧是天灾级的存在，绝大多数国家和组织都没有与审判级崩坏兽抗衡的能力。
    即便是逆熵，也得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能讨伐一头审判级崩坏兽。
    否则，逆熵也不会屡次求助极东，要求绯玉丸前去帮忙了。
    微微颔首示意德丽莎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绯玉丸神色愈发凝重了几分：“即便已经被融合，但毗湿奴的这种基因本能却还是没有消失。而月煌装甲里的限制程序，就是为了限制这种能力而存在的。
    当这个限制程序存在时，毗湿奴因子的活化程度会被强行压制在15%左右。”
    “15%……”手掌伸出，打量着自己这看上去与正常少女并无不同的纤细手臂，德丽莎不由神色复杂。
    她很清楚，自己这具看似柔弱的身体到底蕴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而倘若，这还仅仅只是15%的话……
    “你能解开这个限制程序吗？”抬起头来，德丽莎直直盯着绯玉丸的眼睛，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道。
    “学园长，这个程序限制的不仅仅是毗湿奴基因的能力，同样还有崩坏兽的嗜血本能！”没有正面回答，绯玉丸只是沉声提醒道。
    “我知道。”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德丽莎蔚蓝色的澄澈瞳眸满是坚定，“但在某些特殊时刻，我需要一些能够扭转战局的底牌。”
    作为曾讨伐过无数崩坏兽的前s级女武神，她自然知道崩坏兽是一种何等嗜血、何等恐怖的怪物。
    而能够让爷爷用一套弑神装甲来封印束缚的毗湿奴基因，危险程度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与这种危险相比，她更加无法忍受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在幽兰黛尔带人袭击圣芙蕾雅的时候，她无法阻止琪亚娜被抓走……
    在天命总部面对空之律者时，她和犹大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在明羽引发世界级崩坏时，她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月光王座之上……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已经再也不想体会了！
    “我明白了……”从德丽莎视线中感受到了少女那不可动摇的决心，绯玉丸也只能轻声一叹，“限制程序一旦解除，毗湿奴因子就会开始活化释放。”
    “第一阶段时，它还会处于可以控制的范畴。”一边说着，绯玉丸一根手指缓缓竖起，“而从第三阶段开始，危险程度就会急剧上升。至于最后的第五阶段……”
    竖起的手指全部倒下，一只手掌凝握成拳，绯玉丸没有继续说下去。
    “放心吧，至少在短时间内，我是不会动用这股力量的。毕竟，极东不是还有你们在嘛……”明白了少女话中的意思，德丽莎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灿烂柔和的笑容来。
    “希望如此吧……”轻叹口气，绯玉丸却丝毫笑不出来。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预料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