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槐序四月生

    在深情拥吻（刑、潘、李：？）的过程中，陆离内心并不想他表面那么社死。
    毕竟在他视野中是有槐序小姐姐存在的。
    他内心其实在纠结。
    槐序......其实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相反，她甚至对自己很好。
    而且虽然看上去很大胆，但亲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和生涩。
    但她的身体又极为成熟。
    说实话，陆离甚至可以理解电影电视剧里投奔高富帅怀抱的女角色了。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长得特漂亮，然后还特有背景的白富美对你死心塌地，还各种对你好。
    那说实话，真的很难顶住。
    而且陆离其实并不是主动的，主动的是槐序。
    虽然生涩，但是主动。
    虽然主动，但是生涩。
    但陆离依旧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眷恋、恐惧、以及......不舍。
    这种感觉，那种没恋爱经历的人是不会懂的吧。
    怎么说呢，陆离完全没感觉到槐序小姐姐针对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明明完全没想过伤害自己，却要把自己杀掉变成亡灵。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杀了自己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负面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事情。
    果然，还是动手吧。
    对不起了......
    亲吻的时候，陆离悄悄从芥子纳须弥中取出一把对鬼物有克制效果的匕首，然后朝槐序腹部捅了过去！
    但他马上停住！
    因为他想到一件事！
    不对啊！
    其实槐序表现出来的样子特别有条理性，再加上相亲app对她性格的描述......
    她根本就不是病娇！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动手！
    但不可能啊......
    没道理可讲，为什么要让自己捅她？
    而且还要扮演一个反派的角色？
    她能得到什么？
    陆离完全想不通。
    可就在他迟疑的这一下，槐序反而自己凑上前让匕首刺入了自己腹部。
    “唔......”
    看着表情痛苦凄然的槐序，陆离懵了，“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陆离的脸。
    槐序表情凄然，视线渐渐模糊。
    她想起了从前。
    那是一千八百二十九个雪天之前。
    也是六十六万七千七百一十五个日夜之前。
    那一天的天空被烟雾遮盖、火光冲天。
    那也是她第一次遇到陆离的那天。
    只有陆离......
    那时她已经在烧成一片白地的废墟中徘徊了三十多个黑夜白天。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人能看见她，也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直到那一天，她听到的第一句话。
    “找到你了。”
    后来......她就一直跟着陆离生活。
    陆离教会她什么是时间，什么是生存，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以及更多更多的常识。
    那段日子是她最难忘的日子。
    后来她知道那叫做“喜悦”。
    他们就这样一直一直生活着。
    她总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跟着陆离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又学到了很多新的常识。
    比如......年纪相仿的男人和女人一起生活，要么是兄妹，要么是夫妻。
    她跟陆离......应该是夫妻？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一种莫名满足的感觉。
    还有，人都是有名字的。
    可是她没有名字。
    那天，她问陆离她的名字是什么。
    陆离一怔，笑着回答，“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吗？”
    “不想。”
    这是她的回答。
    是的，她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
    跟随着陆离，她看过太多的事情了。
    有好的，有坏的。
    但总体都是坏的。
    大家互相杀来杀去，百姓生活凄惨，还随时可能会被杀死，整个天下十室九空，他们几乎到哪里都能看到吃腐肉的鸟，以及曝尸荒野的白骨。
    幸好，她能跟陆离在一起。
    如果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要离开陆离了吧。
    她不想那样。
    所以不想知道过去。
    “嗯......既然不想知道过去，那不如重新开始。”
    陆离看着不远处的一颗槐树，“国槐七八月开花，洋槐四五月开花。我捡到你是在四月末五月初，不如就叫槐序好了。”
    看着他阳光的笑脸，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总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好......”
    槐序，这就是她的名字吗？
    她很喜欢。
    因为是他起的。
    如果能继续这么下去就好了。
    她这么期待着。
    可是终于还是有一天，他要离开了。
    “良人要丢下妾身吗？”
    良人是外面的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这是她偷偷听来的。
    不过“妻子”和“丈夫”是陆离教的，还真是奇怪，陆离他似乎和天下所有人都不同呢。
    “良人妾身什么的......算了，你开心就好。”
    陆离揉了揉她头顶，“没办法啊，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还有像你一样可怜又可恨的家伙在等着我......我也没办法抛下她们不管。”
    原来还有和她一样的吗......
    那确实不能放着不管。
    身为贤惠的好妻子，她要支持陆离才对。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感觉好难过。
    “真的不能带妾身一起吗？”
    心好痛......
    “没办法，不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我自己才能去的地方。”
    陆离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总会再见面的。”
    “什么时候？”
    “槐树开花的时候，我在未来等你。”
    陆离走了。
    槐序静静等待着。
    国槐八月开花，她等到了入夏。
    淡黄色花香淡雅，但是陆离并没有回来。
    也许他说的是另一种槐花吧。
    绿叶变红。
    红叶凋零。
    白雪化冻。
    枝头生新芽。
    又是一年槐序。
    纯白花香浓郁，但是陆离依然没有回来。
    等啊等......
    等啊等......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名满天下的无双国士渐渐老去、凋零。
    大汉消亡，新的天下建立。
    然后又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接着一次又一次......
    槐序依旧在等待着。
    可是陆离还是没回来。
    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不，陆离不是骗子。
    他说过要相信他。
    于是槐序开始寻找新的槐树。
    又是数不清的白雪化去树发新芽。
    她终于找到了那颗生于幽冥的老槐树。
    传说所有人死后都会魂归于此，这棵槐树吸收了足够多的灵魂就会开出全天下最美的槐花。
    于是她守在这里，等待花开。
    不知又过去多久，很多亡灵称她为冥君。
    它们建起了府衙、制度。
    从此黄泉有了引渡人，过往种种皆有所规。
    但她不在意那些，她只是等待花开。
    但这棵树只是轮回经所，那些魂灵经过此树，终究褪去往事种种，继而转世投胎。
    所以它永远不会开花。
    因为它永远也收集不到足够花开的灵魂。
    于是某一天，她控制着槐树不再让魂灵转世。
    它们只能作为养料让槐树开花。
    只要开花......陆离就会回来。
    后来一些强大的家伙联合起来讨伐她。
    就连那些称她为冥君的家伙也叛变了。
    她死了。
    人死后会变成鬼。
    鬼死后会变成什么呢？
    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死。
    因为死了就等不到陆离了。
    于是她又活了。
    但这一次，就连鬼和妖怪也再也不能看见她。
    她不在乎。
    她只是等待良人归来。
    又过去了很久很久......
    她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当初讨伐过她的那些家伙。
    她们要去找一个人。
    那个熟悉的名字......陆离！
    一百万个强者的灵魂吗......
    对她来说，很容易。
    于是，她去了。
    她真的见到了那个人。
    她的良人，陆离。
    那一刻，她内心的怨恨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抛下我不回来？
    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能再见到他就好。
    可是他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她忽然想起他离开时说过的话。
    所以......妾身的过去，就是良人的未来吗？
    八月，果然是国槐开花的季节。
    良人果然没有骗妾身。
    不过这一次，是妾身先找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