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要么突破到禁忌，要么死！

    尽管因为古塔的肆意妄为，【天灾试炼】的第一轮试炼似乎正如同一列疾驰的火车，飞速远离着主办者的初衷，但出于某些考虑，到底还是没有被身为试炼负责人的奥利瓦暂停。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救援信号，古塔也如同一只辛勤的蜜蜂，不断来返于各处，收获着独属于自己的快乐。
    尽管绝大多数的怪物，都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技能高度退化，到最后也只能聊胜于无地掠夺一些基础属性，但偶尔也是能涌现出一批，诸如三人组遇到的晶岩龙那样，别具特色且充满惊喜的强大怪物。
    像是什么体型比原种还要娇小一些，但速度几乎有两倍之多的绿迅龙亚种，又或者是同样体型缩水，但是周身甲壳呈现铁黑色泽的重甲虫亚种……
    这些怪物的出现，让古塔本次试炼的狩猎体验，愈发趋近于圆满。
    而在天灾试炼的当口，在远离大陆中心的某处不可知之地
    拖拽着漫天黑风的巨大怪物，也是正式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一个到处都是连天龙卷飓风，连周围砂岩都呈现尖锐奇形，堪称生命绝迹之地的巨大峡谷。
    带着奇特音律的悠长龙吼声迅速响起，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一瞬间便覆盖了整片风暴之地，甚至一度压下了周围那仿佛无休无止的龙卷风柱的呼啸风声。
    很快，伴随着音调有些类似，但要更浑厚一些的龙吼声响起，一头体型同样硕大的银灰色怪物，从某处龙卷风柱的尽头震翅飞出。
    那些恐怖的龙卷风柱，在它面前几乎化作了温顺无害的清风，任凭其穿梭而过。
    【库沙欧，还没到你回归的时候】
    【嗯？你的翅膀怎么……】
    视线略过身前模样大变，一侧翅膀都彻底失去，取而代之的是某只完全由黑色风暴组成的元素翅膀的钢龙库沙欧，从风暴中飞出的钢龙一时间竟有些惊疑不定。
    【达奥拉死了，不详迷梦下的手】
    【欧罗赞，我要见族长】
    眼底古井无波，曾经的锈钢龙库沙欧，如今的【黑翼大魔】，朝着身前的同族低吼道。
    似乎受到了它情绪的影响，黑翼大魔一侧的风暴翼翅，在一瞬间出现了诡异无比的扭曲形变，但在下个瞬间便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还没到族长苏醒的时候，你可以等到下个百年】
    摇了摇头，钢龙欧罗赞扇动翅膀，操控着周身的气流，略微拉远了和眼前这位同族的距离。
    对方身上的浓重黑风，以及那身此前从未见过的银黑色鳞甲，让它莫名有些惊惧，以至于本能地不想和对方靠得太近。
    而且，相比于三十年前，库沙欧身上的气息强了太多太多了，甚至一度让欧罗赞有种见到了族长的错觉。
    种种诡异之处，都让活了五百年之久的钢龙欧罗赞，有些莫名的忌惮。
    【老东西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下次至天之时吗？】
    【让开，我自己去见它】
    黑翼大魔有些不耐，绕过眼前的同族就准备往里面闯。
    【你不能进……】
    一阵错愕之后，欧罗赞挥动翅膀想要阻拦，却在下一秒被黑翼大魔瞬间变大近五倍的风暴黑翼直接拍砸在了面部，整个身体都深深陷入了五十多米外的岩壁之中。
    不详的黑色风息，在它骇然的视线中，正不断朝着它周身的鳞甲缝隙里钻，仿佛某种有生命的诡异生物一般。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让它感到恐惧的。
    真正让它呼吸都几乎停止的，是自己正逐渐失去的对风暴的控制权。
    对于每一头天生便能操纵风暴的钢龙而言，这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事情。
    【停手吧，库沙欧，它毕竟是你的弟弟】
    【欧罗赞，不必阻拦了】
    一个仿佛墓中枯骨一般的苍老龙吼声，寄托在无形的风暴之中，从峡谷的最深处飘荡而出。
    一时间，无论是黑翼大魔，还是钢龙欧罗赞，都停止了争斗。
    沉默间，丝丝缕缕的黑色风暴被逐渐收回体内，黑翼大魔没有理睬欧罗赞的意思，挥动着一对不对称的翅膀，朝着峡谷深处逐渐落去。
    至于后者，则是一边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对风暴的【权柄】，一边神情复杂地看着远去的银黑色身影。
    【呵，我们这些古龙种，真的有这种所谓的亲情吗？】
    自嘲地低吼了一声，钢龙欧罗赞挥动自己的银灰色翅膀，缓缓落在了自己常年趴睡着的高处平台上。
    脑海里则是闪过数百年前，自己刚出生时的记忆片段。
    【我叫库莎欧，按照那些直立种的说法，你可以叫我姐姐】
    【从今天起，我会教你怎么操控自己的能力】
    带着莫名情感的龙吼声，微不可查地从钢龙欧罗赞微微开阖着的巨口中传出，似乎是在缅怀些什么，又带着些莫名的讽刺意味。
    但终究，还是归于了仿佛千年不变的沉默，并最终被周遭的烈烈风息声，抹除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某些东西，对于古龙种来说，本就是一种奢望。
    ……
    伴随着黑翼大魔一路下落，周遭的光线也是愈发暗淡。
    在将近千米之深的谷底，借着周围莹莹闪烁的晶体矿石的辉光，黑翼大魔也是看到了面前静静趴着的，几乎有自己两倍大的“灰色山脉”。
    不同于其他钢龙，眼前那头庞然巨物的身上，没有一丝金属的光泽。
    非要说的话，其体表的鳞片反而更接近于岩石的触感。
    更诡异的是，在那颗苍老龙头的表面，半张若隐若现的人类老者的面容，正仿佛投影一般不时闪过。
    这便是钢龙一族近五千年的族长，古钢龙-哈雷德
    实力极度逼近禁忌领域的古老怪物。
    【出去一趟，你成长了很多啊】
    望着眼前模样大变的黑翼大魔，古钢龙哈雷德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欣慰的神情。
    这是它所剩无几的同族中，唯一还在保持着“变化”的。
    对于寿命几近无限的古龙种而言，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你还在尝试突破吗？】
    望着古钢龙哈雷德头部变幻不定的人类老者形象，黑翼大魔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是我们所有古龙种，唯一的出路】
    【你以后会明白的】
    古钢龙哈雷德摇了摇头，带起了一阵山石碎裂的声响。
    对于哈雷德的这个说法，库沙欧，或者说库莎欧，有些讽刺地低吼了一声。
    于古龙而言，所有的个体名字都只是单纯的音节，字形什么的不过是人类强加的语言习惯罢了。
    【所以，这就是你五十年前，把自己唯一的亲族当作祭品，送给终焉之王的理由？】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这件事，古钢龙哈雷德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了钢龙一族的禁忌，也就只有眼前这头桀骜不驯的同族，会有胆子在自己面前提这件事了。
    过了许久，古钢龙才再次睁开自己灰白的眼睛。
    【这是必要的牺牲】
    【那你为什么不牺牲自己？】
    黑翼大魔有些针锋相对地嘲讽道。
    对此，古钢龙哈雷德没有丝毫犹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因为我更接近禁忌领域，仅此而已】
    这种直接了当的回应，让从一开始见到古钢龙哈雷德起就有些情绪激动的黑翼大魔，一时间都哑了火。
    许久，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其他事情的黑翼大魔，再次吼道：
    【这些事与我无关，我来这里，是希望能借助全族的力量，给达奥拉报仇】
    【不，不仅仅是达奥拉，这已经是近五百年来，我们族内第三个死在它手上的族人了，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说实话，按照自己原本的性格，黑翼大魔应该会直接单枪匹马去找【不详迷梦】报仇。
    但是在经历了和【鏖魔】那一战，以及后续自死亡中挣脱而出后，黑翼大魔已经彻底收起了自己曾经身为古龙种的傲慢。
    即便是突破后实力暴涨的它，对上能从【禁忌之王】手下逃脱的【不详迷梦】，多半也不会是对手。
    但如果加上眼前半只脚踏入禁忌领域的古钢龙哈雷德，以及其他族人的帮助，那结果应该就完全不同了。
    而且根据族内某个未公开的传言，这位族长貌似和炎龙一族的族母关系很好，必要时说不定还能拉上它们……
    面对黑翼大魔的请求，古钢龙哈雷德直接了当地给与了回应。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下子，黑翼大魔有些急了。
    【为什么，如果是我之前冒犯了你，那我可以道歉，但你不能……】
    【和那无关，孩子】
    【和那无关】
    仿佛叹息一般的龙吼声响起，一瞬间便打断了黑翼大魔的低吼。
    古钢龙哈雷德巨大的龙首，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因为情绪激荡，连自身左侧风翼都无法再维持形状，化作扭曲不定的黑色线条的黑翼大魔，微微摇了摇头。
    【五十年前，天彗龙一族的下场，让所有族群的老家伙们，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禁忌之王而言，无论是人类还是古龙种，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当然，我明白这件事还要更早一些，在这一点上，我倒要多谢那个吃素的老不死……】
    没有去管哈雷德最后那一句话，黑翼大魔只是执拗地吼道：【这和你不愿意帮忙有什么关系？】
    【还不明白吗？】
    古钢龙哈雷德有些失望地摇晃了下脑袋。
    【上一次至天过后，除了那群连禁忌之王都找不到的，狡诈猥琐的紫皮蜥蜴，几乎所有古龙种的族群数量都缩水了将近八成】
    【谁能确保下一次，这个数量不会彻底归零？尤其还是在那几位禁忌之王，压根不在乎我们死活的前提下】
    【所以，为了种族的延续，我们必须赶在下一次至天之时到来前，确保族内出现新的禁忌之王，否则就会再次沦为禁忌之王们交锋的工具】
    【我们残存的族人数量，再也经受不起新一轮的至天了】
    古钢龙哈雷德有些悲哀地吼道。
    【在此之前，我们不会把任何时间，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要么突破到禁忌，要么死！】
    老朽但坚定的龙咆哮，让黑翼大魔一时间都为之失神，僵立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