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骑牛老者盲女妙哉

    云泽四域是被豢养在笼中的无翅鸟。
    北域，隶属于青羊宫。
    北域三国，大梁，大陈，大元每年都要向青羊宫进贡大量的灵石，而青羊宫则是为他们提供进阶更强者的平台。
    四域有着四名守山人，戚老鬼的家族历代守护着北域。不被其他三域吞并，也履行着挑选天骄的职责。
    想要离开北域，击败守山人是一条路。北域这数百年来，已经没有出现过天骄，也没人真正踏出过北域，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这一切都要从六百年前说起，从邪王灵王出现在绝北灵域说起，从邪王灵王大战陨落说起，所有的事情裹在一起，那会是一卷冗长的典籍。
    数百年岁月，足够使人遗忘许多事情。也只有一些尘封在某个角落中的文献可能记载着，北域没落的原因。
    青牛老者名为墨殇，一百多年的修炼岁月，他的名字已经淡出修炼界，人们似乎只知道他叫青牛子，因为他总是骑在一头矮小的青牛背上，抽着烟袋，一副懒散的模样。
    青牛子通晓占星卜卦之术，寻日里旧友让他卜卦，他总说泄露太多天机，天道是会加难于他的。他的占卜之术只在传闻中，出神入化，却久未有人真的照着他的卦象，驱凶化吉。
    这一次应是冥冥中的注定，青牛子向天问卦，卦中显示，绝北灵域抑或是整个七灵域将有大劫。劫难所指，始于北域。
    这个依附在青羊宫庇护下的小小山脉贫瘠之地，如何滋生出足以颠覆七灵域的大劫？
    青牛子被青羊宫高层如此质问，他无法说明。天道给了指引，如何驱凶化吉需要人为。只可惜，在青牛子眼中，青羊宫安逸了太久，已经忘记劫数难逃是什么意思了。
    青牛子望着眼前的男子，这样一个甚至比他还要年长许多的老家伙，却依旧保持着中年时的模样。
    &应劫便是你来此地找我的理由?墨殇，你应该明白，这天下苍生与我而言，甚至已经不及我眼前的一个茶盏。北域如何?七灵域如何?与我已没有任何关系。&
    &宫主，除了您没有人能够阻止邪王。兽魂山当年便是您的灵宝，只要您去，器灵大人肯定会再度苏醒，封印邪王&
    &墨殇，你不明白。我已经没有战王的力量了，即便我去了，也不过是徒劳。你没有经历那场大战，所以你没有看过人类的自私。或许邪王是正确的，这世界的秩序需要重新制定。&
    &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吗?&
    男子突然微微一笑。
    &如果有可能，或许我会帮助邪王。&
    青牛子一愣，不明白男子口中的话是真是假。
    &不过，既然你说了。兽魂山，我会让我的徒儿前去收回。至于封印邪王的事情，你不用再提。&
    男子说完对外竹屋外轻声唤道:&妙哉，你且进来。&
    青牛子看着之前在门外所见的女子走了进来，虽然此女的双眸不能明视。但青牛子却是丝毫没有小觑此女的心思，青羊宫前任宫主的徒弟，又岂是寻常人。
    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双眸上缠着一道轻纱遮住了双眸，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此女风华绝代的容貌。
    &妙哉，你且随墨殇前往云泽北域将兽魂山收取回来。&
    女子应了一声，乖巧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好了!墨殇，多余的话你我不必再说。世间若真有命数，那便是天道注定。既然邪王重生已成定局，你又何必纠结于此。青羊宫也罢!七灵域也罢了!如果真要灭亡，那便是天数。你身为占星师，应该明白这些。&
    青牛子长叹了一口气，男子不想做的事情，放眼整个绝北灵域，再无人能够左右。
    青牛子起身，躬身施礼:&既然宫主心意已决，属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徐姑娘，请随我走吧!&
    徐妙哉对着男子欠身施礼。
    &师傅!妙哉走了。&
    &还记得为师对你说过的话吗?当你离开这里之时，便是开启宿命姻缘之日。你的命，非，常命，妙哉，只有找到那个人，你才能完善情道法则，踏足战王。&
    男子以传言之术将声音传入徐妙哉的脑海中，说完之后，便挥了衣袖。
    &妙哉记住了。&
    从绝北灵域前往云泽北域需要飞过乱妖海，即便是战魂强者，如果没有熟悉海域之人带领，也绝无法轻易穿过乱妖海。
    青牛子坐在云端，青牛此刻趴在他的身旁。徐妙哉侧身坐在云中，感受着绝北灵域外气息。
    海风拂面，吹起她的秀发，空气中有着点点的腥味，耳中时而传来波涛海水的声音。徐妙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师傅身边。&
    青牛子抽了一口烟袋，挪了挪屁股，倚靠着青牛的腹背。
    &虽然有些唐突，老夫还是想问问徐姑娘，你的眼睛因何失明?以你师傅的修为，难道还无法让你复明?&
    徐妙哉莞尔一笑:&妙哉生来便双目失明，师傅曾说过，我的眼睛并非常态，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使我复明。不过，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双眼虽不能见，但精神感知之下，一切并无差别。&
    &徐姑娘的修为应该已经突破战灵了吧?&
    徐妙哉点头:&十五岁就已经是战灵九级了，师傅说我还没遇见宿命中那个人，无法晋级战王。&
    青牛子听着徐妙哉平淡地回答，险些惊得从云端掉落下去。
    &十五岁就战灵九级?&
    青牛子老眼瞥了一眼徐妙哉，惊为天人的同时，也是暗叹徐妙哉不谙世事的单纯。无论他问什么，徐妙哉都会如实地回答。
    &徐姑娘，以后对人还是要提防一些，不用什么都对别人说。&
    &师傅说，说谎是人类的本性，他希望我可以纯洁如兰，摒弃这些本性。&
    &不是让你说谎，而是希望你别把自己剖露在人前。外界不如山里，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善良的。你的修为虽然晋入战灵，我想你应该从没有杀过人吧?&
    &为什么要杀人?师傅说，修炼是为了寻求自我。&
    青牛子有些无语，徐妙哉三句不离师傅说。
    &徐姑娘除了宫主大人，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吗?&
    徐妙哉摇头。
    海面上渐渐出现一片陆地，远远看去，如同一条盘曲的长蛇。有着巨大的屏障包裹在陆地上空，让这片大陆如同一个笼子，独立于海面之上。
    青牛子手掌一翻，掌心中出现一张符箓，被他双指捻住，虚空一扔，落在屏障之上，符箓当即化作一道门户。
    “徐姑娘，此岛叫做‘灵蛇岛’，乃绝北灵域辖内三十六岛之一，隶属于青羊宫。灵蛇岛内与外界还是有所区别，那里的灵气十分淡薄，徐姑娘可能会有些不适应。”
    “师傅曾经让我断灵三年，以磨修为。灵气淡薄于我来说，并无妨碍。”
    青牛子点着头，如此怪异的修炼方式也只有这位青羊宫前任宫主想的出来。毕竟，灵气乃修炼之人根本，一日不修，修为皆会不进反退，莫说断灵三年。
    进入灵蛇岛，徐妙哉立即感受到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有人在窥探，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察觉到徐妙哉的神情，青牛子含笑说道：“徐姑娘想必已经察觉到了。”
    “为何要监控灵蛇岛？”
    “并非监控，而是这灵蛇岛本就受大阵守护，你所感受到的感觉其实是灵蛇岛外那层屏障散发的。至于因何会有这种现象，老夫也无从考究。”
    徐妙哉便不再追问，望着云下山川，偶尔得见几个人影，只觉得这灵蛇岛上生灵实在稀少。
    她虽然未曾入世，却也在师傅的带领下见过绝北灵域的世界，无论村落还是城池，仿如繁星，点缀在绝北灵域的每个地方。可是这灵蛇岛，仿佛是荒地，人烟稀少的可怜。
    忽然她的神色露出几分慌张，她的精神力感知到浓郁的血气。
    青牛子看着徐妙哉的神态，瞥了一眼云下的地面，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杀戮和死亡产生的血气直冲云霄。
    &他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他们不是同为人族吗?&
    青牛子摇了摇头，道:&这个，老夫无法三言两语对你说明白。你只管记住，利益之前，这世间最无情的就是人类。&
    青牛子看着云下的城池，几乎每个城池都在进行了战争。
    &大梁要变天了。&
    青牛子话音刚落，徐妙哉忽然从云中站起，飘然而下。
    &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青牛子当即乘云追去，不解地问道。
    &我要阻止他们。&
    &你阻止不了的，王朝兴亡，朝堂更替这是规则。你阻止的了一场战争，可你阻止不了人心。徐姑娘，还是正事要紧。&
    人心?
    徐妙哉像是忽然想起师傅的话，停在了空中，随后缓缓坐在了青牛子身后。
    &师傅说过，人心难度。我从未接触过师傅以外的人，或许崇尚杀戮也是他们的本性吧!&
    从来没有接触过外人的徐妙哉，离开生活了三十年的平静世界，看见的第一幅画面，就是充满死亡的战争。她安静地坐在云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以青牛子的速度，一进入云泽山脉，很快就来到了兽魂山外。
    此刻，让他意外的是，兽魂山外聚集了很多人。戚老鬼早早地感受到了青牛子的气息，当看见徐妙哉时，他便知道，青牛子此行竹篮打水。
    &这位徐姑娘，乃是他的徒弟。此行随我而来，就是为了将兽魂山收回。另外，我走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何山外聚集了这么多人?&
    &也没有发生什么，邪王掌控了试炼空间，更改了试炼规则。这山外之人乃是大陈与大元来的战魂强者，另外还有一些是从兽魂山里出来的。&
    &嗯?他们怎么舍得出来?&
    &不出来会死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邪王如此看重那名叫做徐真的青年，竟然让他一人面对数千战魂的剿杀。我原以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剿杀，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徐真竟然能以狂战师境界抗衡数十名战魂联手，并且将这些人尽数击杀。&
    &徐真?那个小子?虽然他觉醒了暗灵珠，也还没到如此强大的地步吧?&
    &这个我也没办法搞清楚，而且此子能够同时施展两种领域，而且似乎灵气不会枯竭。&
    &两种领域?你没有看错?&
    戚老鬼指着兽魂山:&邪王似乎知晓我等的窥视，他也没有屏蔽山中的情况，你自己看看就是。&
    青牛子微微摆手:&徐姑娘，这座便是兽魂山，你如何将其收回?&
    &我需要进入山中。&
    戚老鬼闻言，满脸疑惑:&收回兽魂山?那山中这些人怎么办?难道要一同与邪王封印在山中?&
    &师傅说，兽魂山已经没有封印任何人的力量了。它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只是曾经师傅设定的试炼规则。我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操控兽魂山，并非你所说的邪王。&
    徐妙哉的话，让青牛子与戚老鬼面面相觑。
    &除了邪王，还有人在控制兽魂山?&
    徐妙哉点头。
    &所以，要收回兽魂山，我必须进入山中，去沟通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