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位主角

    “你说要是找到一位性格、经历非常适合角色的演员，但他和剧本里的外貌描写不符合，应该怎么办？”罗纳德问在一起整理试镜资料的玛格丽。
    “这是个好问题。我们工作室的创始人，玛丽昂·多洛蒂其实改变了业内对这个问题的普遍看法。”玛格丽解释到。
    “1967年的电影‘毕业生（the graduate）’，剧本里的主角是一个金发的高个帅哥，和你有点像，罗尼。”
    “但是玛丽昂发现了达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说服导演迈克尔·尼科尔斯，选用他为主角，把剧本里的金发高个改成了犹太矮子。”
    “那电影非常成功，从此之后，就有导演开始更重视演员和角色性格的契合，而不是光看外貌。你知道在大片场时代，选角导演就和秘书差不多，从演员照片里挑选长得和剧本描述相像的就行。”
    “玛格丽，你看这张照片？”罗纳德从笔记本里拿出吉恩的照片，递给玛格丽。
    “怎么？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舞跳的很好，经历和“热午餐”的主角勒罗伊特别像。他也是哈林区的贫民出身，上过演艺专高，因为不守纪律的出格行为被学校开除，最有趣的是他也和勒罗伊一样，不太认字。”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黑人，而勒罗伊是拉丁裔。”
    “他叫什么？可以让他明天来做一次试镜。”
    “吉恩·安东尼·雷，当然我和他说的是试镜舞蹈群演，不过我总觉得他就是勒罗伊。”
    罗纳德拿起电话拨过去。
    “我找吉恩，……吉恩·安东尼·雷……没这个人？……他给我的号码就是……等会，他是琼的儿子，……对对，就是那个经常戴礼帽的。”
    过了一会吉恩来接电话，听到明天来试镜，非常高兴，在电话里就唱起来了。
    “这小子每天不上课的吗？难道又被开除了？”罗纳德暗想。
    吉恩的试镜非常成功，他的芭蕾舞中混杂了不少地板舞和机械舞的元素，很像一位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舞蹈天才，自己看各种舞蹈融合而成。
    只有这种舞蹈天才，才能在入学面试，打动老师，把正主刷掉，而破格录取给朋友伴舞的勒罗伊。
    “得让制片人大卫·达席尔瓦，和导演艾伦·帕克来看看。”玛格丽已经被吉恩的试镜说服，同意罗纳德的观点，把他当成勒罗伊的候选人向上推荐。
    “不，不行，这样的话黑人太多了，八位主角将有三位是黑人。”看过吉恩的试镜后，制片人斩钉截铁的否决了。
    “勒罗伊是舞蹈系男生，coco是音乐系女生，还有一个coco的竞争对手莉迪亚。”罗纳德算了算，确实多了一点，一共才八位主角。
    “但是他就是勒罗伊，我们不能放弃他这么合适的。他会让整部电影上一个档次的。”导演帕克倒是支持吉恩扮演勒罗伊。
    “no way，阿美利加观众习惯了电影里主角的比例，两位黑人，一位拉丁裔白人，一位犹太裔白人，其他四位都是欧洲裔白人，没有发行公司会同意放这么多黑人主角的。”
    “电影里需要那么严格的种族比例吗？”罗纳德偷偷地问玛格丽。
    “你还年轻，罗尼。在好莱坞电影里，角色是有种族配额的。”玛格丽说道。
    “大片场时代的好莱坞，基本上都是白人角色，很少有黑人能出演，有也是配角。”
    “金博士的平权运动以后，黑人开始在娱乐业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是反映纽约的电影，黑人，拉丁裔，意大利裔，犹太裔这些纽约常见的种族，都会按照人口比例分配一些角色。算是大家默认的规则。”
    “那华裔呢？”
    “华裔？他们影响力不够，至多有一个配角。热午餐里入学面试的戏，就有一个华裔小提琴手出场，但也就到此为止了。”玛格丽给他解释。
    “你俩怎么看？”导演帕克和制片人争执不下，问玛格丽和罗纳德的意见。
    罗纳德觉得导演在找支持，吉恩本来就是罗纳德和玛格丽推荐的，问他们的意见，倾向性很明显。
    “罗纳德，为什么要改动主角的肤色呢？这是‘和剧本明显不符’的选角。”制片人达席尔瓦把重音放在了“和剧本明显不符”几个字上，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当初的约定。
    “达席尔瓦先生，我的想法很简单，吉恩的背景和勒罗伊非常相似，如果先生你和帕克先生同意，我觉得是个好人选。如果不行，他也可以胜任一个舞蹈群演。”
    “罗尼和我试了试他的戏，吉恩的演技很有爆发力，而且他的背景和勒罗伊简直一样，难得找到这样能够本色演出的演员。
    试镜的情况也说明，现在青少年演员不好找，为了他改剧本是合算的。”玛格丽也开始帮腔。
    “也许可以考虑把其他两位黑人女孩的种族改掉，保持主角里黑人的比例？”罗纳德小声建议。
    达席尔瓦处在劣势，罗纳德，玛格丽，都站在导演一边，赞成换掉勒罗伊的背景，选用吉恩做主角。
    选角当然不是选大统领，不是计票数多少。但是制片人也要讲理，没有充分地理由，达席尔瓦一般不能否决帕克导演的决定。
    达席尔瓦眉头紧皱：
    “不，coco的戏份不能删，她是唯一一个横跨舞蹈，喜剧，音乐三个系的学生，很多主角的戏份需要她来串联。”制片人达席尔瓦说道。
    “那就是另一个可以删？”罗纳德暗想。
    “那就删掉莉迪亚的戏份”，导演帕克一锤定音，“莉迪亚和coco的剧情过于重复，两人在歌唱事业上的竞争其实相当无用。coco本身也没有成功，莉迪亚争赢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去拍成人电影。”
    玛格丽把吉恩的宝丽莱照片贴在白板上“勒罗伊”名字的下方：“罗纳德记得给吉恩拍张照片，他现在是主角之一了。”
    “整部戏确定的第一个主角。”导演接茬道，“我们其他的主角们怎么样了？海选放在哪里？”
    “会放在大使酒店，那里有几间很大的商务会议室，我们一般都推荐那里。”
    “罗纳德你过来一下，我和你聊聊。”制片人达席尔瓦见导演和玛格丽聊得起劲，便单独把罗纳德拉出办公室，在走廊里谈话。
    “我和你是怎么说的？让你盯住导演，不要选择和剧本明显不符的演员，你是怎么做的？”达席尔瓦压低了声音，可是脸上青筋爆起，显得非常的愤怒。
    “抱歉，达席尔瓦先生，我本意只是想给他一个群演的机会，但是他的背景……”
    罗纳德顿时觉得事情不太妙，制片人就像一个连连挥棒击空的强棒，没法攻击远处的投手导演，开始抱怨身边的捕手罗纳德起来了。
    达席尔瓦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要再说了，你在我这里的信用扣一分，今后不要在做这种违背我意愿的事情。”达席尔瓦身高也很高，双目平视着罗纳德，“别以为导演喜欢你，我就不能炒了你。”
    “好吧，达席尔瓦先生，我向你道歉……”罗纳德想，不知道自己在制片人那里的总分有几分？
    “还有，马上艾伦会主要坐镇在大使酒店，面试海选的试镜演员，你的司机工作就到此为止。”达席尔瓦气还没消，打断了道歉。
    “得，每月的外块也没了。这推荐一个人的代价还真大。”罗纳德有点不爽。
    “别忘了我对你的嘱咐，小罗尼。你要牢牢记住，在剧组里，谁才是给你发工资的人。”制片人达席尔瓦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罗纳德的胸膛。
    罗纳德被他戳的后退了两步，耳朵开始有点发痒。
    这事情的结果，违反了制片人的吩咐。不过罗纳德可没有越权，第一时间是找的玛格丽，玛格丽再上报给他和导演。最后更改剧本，可以说是制片人自己没有压制住导演。
    再说，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剧组好不是？
    “这样可以让你加深一下记忆”，达席尔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说完转身要走。
    “我还有件事，达席尔瓦先生”罗纳德叫住制片人，“我听说‘热午餐’在哈林区的黑人俚语里是很不好的隐语，电影名字这样叫会有问题吗？他们的俚语里，热午餐是……”
    达席尔瓦再次打断了罗纳德：“你想多了，罗尼。这部电影不是给黑人看的。其中有两个主要角色是黑人，并不代表电影的主要受众是黑人。你明白吗？”
    “算了，你不懂电影的发行和营销，和你说这些也不懂。我知道你很上进，小罗尼。但是在剧组，最重要的事情是管好自己该管的事情。”
    这话好像以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罗纳德挠挠耳朵。
    平白无故丢了几千美金外块的罗纳德心情不好，倒了杯咖啡在走廊小口的喝了起来。
    “罗尼，我的试镜怎么样了？”吉恩还在外间等候，看到罗纳德，急忙上来探听消息。
    “玛格丽还没通知你吗？导演比较欣赏你，会给你一个重要角色。”罗纳德笑笑，“和我来，我带你去见导演。”
    “嗨，兄弟。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们哈林区的男人，最是恩怨分明。以后在剧组，我就是你的人。”吉恩开始表忠心。
    “记得听导演的。好好演，别堕了哈林区的名头。”罗纳德把他引进了会议室，“导演，吉恩来了。”
    “啊哈，吉恩你来了。”导演帕克很高兴的拥抱了他。
    “你会担任主角之一，哈林区来的勒罗伊。这是你的剧本，这段时间你要背熟，不会的部分去问罗纳德。然后下周开始每天到大使酒店去，我们会开始海选其他演员。有些角色需要你和他们一起搭戏。”
    “好好演吧，吉恩，也别辜负了我6000美元一月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