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风尊者与圣君

    三十五年前·武魂城·千家小苑。
    狼藉的小苑内，铺满地面的几百块青砖上，布满了细微的剑痕，翻倒在地的木人桩和小苑中央那一棵尚未茁壮成形的梧桐树苗。
    七岁的千浔，倔强地抬起头，看向悬在小苑上空的那道一身白金衣袍的身影——已经十三岁的千寻疾。
    六岁武魂觉醒之时，便一步跨出，十级的先天满魂力。
    此时，已经是三十八级的魂尊了。
    千寻疾一脸嫌弃地看着被自己一拳轰破其全力一击的剑气盾，并被打趴在地上的弟弟，冷冷地说道：
    “废物就是废物，既然不是千家的天使武魂，真不知你那还有脸面待在这儿？剑气？想要凭借这些旁门左道来爬起来，永远不可能！”
    千寻疾作为下一代教皇的指定继承人，他的魂力基础已经超越了千浔太多。
    他并没有太多的焦虑感，尤其是在一年前，得知自己的这个弟弟没有觉醒千家的传承武魂，反倒是觉醒了一个弱小的气象型武魂。
    那种连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武魂，先天魂力也只是四级，对他千寻疾而言没有半分威胁。
    然而，对于这个弟弟，千寻疾确实没有半点怜悯之情。
    他对于千浔母子两人都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当年母亲过世之后，千道流便娶了一个来自西荒沙丘，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
    也就是千浔的母亲。
    “我绝不会认输的！”
    千浔倔强的小眼神，充满了不屈的斗志，他的双臂已经布满了紫青色的淤痕，胸口的衣服破开了一道洞口，露出了烧伤的痕迹。
    ……
    然而，在十四年前争夺瑞角白麟的战役中。
    山谷入口前，八十九级的千浔以一敌三，单手云流剑意就轻松击败了同为八十九级的千寻疾，外加两位九十二级的封号斗罗。
    最后，千寻疾带着不可置信和满脸的不甘败退走了，那一次也是两人最后的见面。
    ……
    ……
    圆顶山上，千浔看着对面的邪君，轻笑道：
    “你还保留着我这位大哥的意识了吗？”
    听此，邪君漠然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些人性化的表情。
    自从他在极北冰原现身以来，就一直是一种冰冷无情机器人的神态，最多是当时看到救下昆兰和冰帝的比比东之时充满的愤怒，毕竟那是自己直接的夺命凶手，甚至比对唐昊的仇恨更深。
    “或许潜意识还留存着许些，不过他的精神早就消散了，一些足够深刻的仇恨会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旦再次看到仇恨之人或者事物的时候，他的这股情绪便会重新激发而起。”
    邪君倒是耐心地解释道。
    要知道它的本意识——圣君的意志，跨越深渊和斗罗两位面，降临于千寻疾的肉身是需要消耗极为庞大的精神力和能量。
    凭借圣君自己达到星河境（一级神元境）的精神力和凌驾于一级神祇的实力，才可以勉强如此。
    不过，降临在千寻疾身上它除了境界和眼界犹在之外，实力都是凡俗地步。
    “大约是三十八个深渊日之前，也就是你们这方世界的十四年前，在那场伟力爆发之下，我立马就发现了这道裂口的存在。”
    说话的同时，邪君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
    显然十四年前的那场核爆所产生的威力，也远远凌驾于他的境界之上。
    毕竟，玄汐当初也说过，想要破开空间壁垒，那是一级神祇之上——
    神王层级强者，才可以勉强做到的。
    “只是可惜，空间壁垒的破碎程度只能通过一些实力微小的生灵，凡俗二阶，也就是你们这边魂斗罗级别的生灵便都通过不了空间裂缝”
    “这种级别的生物大军，我派出多少都没有意义，更何况有你的剑阵在那里守着，不论来多少，根本都是用来当炮灰的。”
    “虽然深渊的生命死后可以无限复苏，但是我还是会心疼的。”
    邪君感慨地摇摇头，接着说道。
    无限复苏？
    千浔的嘴角微抿，他知道邪君是在有意识地压迫自己，但他千浔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世间哪有什么无限复苏的事情，真当不用消耗能量啊！
    能量守恒定律，方兴语也给自己讲过的，真当他千浔没读过书？
    “后来，我就接受了那天使供奉人的献祭，亲情？”
    “人族可真是有趣……我动用深渊能量替他改造了身体，将最黑暗的深渊岩壁和记忆之沙掺杂在他的血肉之躯中，使得这具肉体拥有堪比次级神器的硬度。”
    “而那原本圣洁的六翼天使，最后却成为了充满邪恶气息的陨落天使。”
    “斩鬼之人，最终却是沦为了地狱的恶鬼……当然，他也配不上。”
    “斗罗位面会限制任何外来世界生灵的实力，但却不会限制这个归来的堕落天使，至于这方世界的规则，可真是奇怪得紧呢……”
    “猎杀魂兽，附加魂环，以此来提升人族的实力，这和深渊的相互吞噬又有什么区别呢？不一样是掠夺其它生命能量吗？真是虚伪啊！”
    邪君邪魅地笑了笑，见千浔没有搭理自己，便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喜欢这种方式，我用这具身体重新掠夺了一遍能量，最后三道红色的光环……这可是这具身体丢了性命，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呢……呵呵呵。”
    千浔听闻后，双手环胸撇了撇嘴。
    他咬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狗尾巴草，嘟囔道：
    “三个十万年魂环很了不起吗？还不是照样打不过我。”
    再说了，这段时间，千浔也感知一下了自己徒弟的状况——
    他通过留在其胸口的风云剑，判断出了昆兰第二武魂四道魂环皆不在十万年之下，这个配置真是太豪华了。
    等自己徒弟猥琐发育到封号斗罗，就算是神灵前来又能怎么样？
    你这小小的深渊圣君也敢造次？
    不过千浔也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昆兰面对的敌人，恐怕不只是一个堪比一级神祇巅峰的圣君；
    而且，敌人也不会安心地让昆兰平稳发育到六神装地步。
    “那小子现在又在搞什么大名堂……难道以后就看不上十万年以下的魂环了吗？”
    千浔也感应到了，昆兰此刻正在星斗大森林和凶兽们亲切地磋商，增进彼此感情。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千浔一脸的不屑，邪君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这具身体终究不是他自己的，虽然硬件配置很高，但发挥出来的战力，依旧距离神级那一层次差点意思，也最多相当于半神地步。
    当年，就是凭借着自己刀枪不入的身躯和庞大的能量，邪君才可以力敌武魂殿诸位供奉的围剿。
    就连当时金鳄的牙齿，咬在它身上也只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至于最后千道流施展超神器·天使剑——最后的“天使降临”。
    确实是一击将自己重创，几乎是濒死地步，或者说让圣君自己差一点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
    不过最后还是恢复了过来，当然自己也很难恢复到巅峰时期，如今邪君的实力最多也只是堪堪达到普通级别的极限斗罗。
    斗罗大陆，由于受制于神界的元素封锁，修炼到九十九级之后，就无法在跨出到神级层次。
    但是，九十九级之后的境界，依旧是可以区分的，并且每一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也是极大的。
    九十九级，便是标准的极限斗罗。
    很多卡在九十八级的顶级斗罗，虽然此生很难跨出到那一步，但也可以凭借一些秘术手段暂时地达到这一层次。
    普通的极限斗罗之后，再进一步，便是伪半神之境。
    这一步，就很少有人可以达到了。
    人族这边，普通状态下的千寻疾和波赛西便是这一境界。
    伪半神之上，便是半神层级。
    这一地步，大海上的波赛西和施展传承秘术的千道流可以达到，而八十二万年修为的帝天也是这一水平。
    半神，便是凡俗生命可以达到的顶峰了。
    再往上，便是真正的神灵层次了。
    “说了这么多，圣君今日在圆顶山上等我，不会是特意让我们兄弟重聚吧？”
    “说实在话，他这模样丑死了……真的是，死了都还这么丑！”
    千浔捏了捏鼻子，有些嫌弃地说道。
    他转过身子，双手叉腰，嘴巴里吐出来许些热腾腾的酒气，方才畅饮红高粱的酒劲儿还没有过去。
    千浔又举起手，示意邪君小停一会儿。
    邪君也以为千浔内心在酝酿着什么，是不是要和自己坦白，来一个互通有无了。
    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有的没有，现在终于起效果了。
    邪君看着腰马合一的千浔，心道人族商讨大事也要来一个气沉丹田吗？
    结果最后，千浔憋了半天，终于扬天打出了一声充满酱香牛肉味道的饱嗝。
    “玛德——终于畅快了！一直卡在我的喉咙里出不来，那老头子拿的牛肉真顶啊！”
    千浔肚子一挺，只觉得全身的通畅，都齐聚在舌尖之上。
    邪君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当然，这也不能怪他。
    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族，都是按照正常路数来的，只是千浔不按照教的打法来走。
    “这场战役，神界是不会插手的。”
    邪君幽幽地说道，他抬眼瞄着千浔，后者则是冷眼回对着。
    “深渊位面，是这方宇宙为数不多逃出神界侵蚀魔爪的位面。”
    “我们这些暗夜里的独狼，明白那看似寂静幽暗的冰雪丛林，其实潜藏着更凶残的捕食者。”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斗罗大陆如此，我们的深渊生灵亦是如此。我坐到深渊的皇座上，也是一步一步，从九死一生之中爬上来的。今天不是你吞噬别人，就是你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我在生死之间吞噬了无数强大的生物，有恶魔，有巨龙，有鬼魅……”
    “直到我最终吞掉了原始的终结——深渊泰坦。”
    邪君将这数百万年的生死搏杀轻描淡写说过。
    他看向不动于衷的千浔，微微侧了侧脑袋：
    “我们不吞噬斗罗位面，迟早有一天，准备充分的神界，将足以承受跨界战争的代价，而我们的家园，便会被尽数摧毁……”
    “我不吞你斗罗位面，就会被你身后的神界所吞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千浔挑了挑眉头，他的脸色一冷，直勾勾地盯着邪君。
    一直以来，千浔给人的感觉都是一只佛系的二哈，怼天怼地对空气。
    他只会专注地做好自己的认定的事情，他不想去辩驳什么，因为在辩驳之中，从来就不会拥有胜利者。
    你永远都无法说服自己的对手，倒不如默默地把事情做好。
    只是，刚刚邪君的发言和来自深渊的世界观让千浔也觉得很是震撼。
    如果不说些什么，岂不是反派有理有据了？
    “我不得不纠正你一个致命的问题。”
    千浔皱着眉头，沉声地说道。
    “我的身后不是神界！老子和那群虚伪的家伙不是一个路数的！”
    千浔冷声地说道。
    他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甚至比反驳邪君的世界观都还要重要。
    邪君的身体猛地一顿，接着他又听千浔继续说道：
    “但是，你也错的一塌糊涂！”
    “世界观或者什么，我都懒得鸟你，什么只有吞噬才会变得强大？那只是最原始的修炼。”
    “练气，修意，悟道，哪一个不比你这破东西强大？当然，现在的斗罗大陆也是披着狼皮的掠夺，不过我相信，以后会有人解决这一问题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说话之间，邪君明显感受到千浔周身爆发出一种强烈自信的气势。
    明明没有施展任何魂技亦或是他所谓的剑气，但是邪君一时间只觉得喉咙发紧，不愿直视千浔的目光。
    “知道我们和你们的区别吗？因为这方世界的生灵，都怀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他们无时无刻都在进步进取。”
    “虽然也会遭受困难，但无论如何都会将其克服，从而继续向前！”
    “所以，收起你所谓的那一套弱肉强食的理论！”
    “既然你要发动战争，那你最终也只会是一个失败的侵略者而已。”
    千浔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他不再说话，扫了一眼四周，若有深意地看着邪君。
    “哎！我早就知道劝不动你，不愿意听听我的提议吗？”
    “届时，我会让你成为斗罗位面的主宰——这方物质位面的主宰，就算是神王也奈何不了你。”
    千浔笑而不语，当初那修罗神王许诺他只要通过三关，便将神位赐予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在不久的大劫中不出手。
    眼睁睁地看着西北大陆无辜的千万生灵，遭受灭顶之灾，千浔自问是做不到的。
    他直接祭出剑势打散了修罗神降下的神念，好在对方后来也没有给千浔穿小鞋，想来神灵也不允许随意干预下界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