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百万一次

    厉柏明听她没什么诚意的解释，只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想要起身走人，又死死按压下这个冲动。
    宋唯一是这几年里唯一一个让厉柏寒愿意亲近的女人，他倒是要知道她到底哪里特别了。
    “宋秘书，你穷没关系，我有钱啊，我们换个地方吃，嗯？”厉柏明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各种气味，强忍着作呕的冲动。
    尤其是这个大排档还摆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灰尘从塑料棚缝隙里钻进来，更是让他看得全无胃口。
    厉家三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哪进过这种地方？
    宋薇薇含笑倒掉了碗里的水，把清洗过的碗筷放到厉柏明面前，又拆了一副碗筷清洗。
    “你不觉得这里很浪漫吗，韩剧里都这么演。”
    厉柏明看着她平平无奇的相貌，心说你还想做韩剧女主角啊，那你也得有人家的脸啊。
    你什么都没有，瞎矫情什么？
    可嘴上却说：“我不看韩剧，现在韩剧档次都这么低了吗？”
    宋薇薇瞥他一眼，也没因为他这番贬低的话动怒，她慢条斯理的清洗着筷子，“有些地方看着其貌不扬，说不定是掩藏在城市里的苍蝇馆子。”
    她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小厉总养尊处优，过惯了大少爷的日子，偶尔也体验一下人间疾苦，不好么？”
    厉柏明眼角跳了跳，余光瞥见一旁的棉布帘子掀开，几个灰头土脸的工人走进来，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
    这些人在厉柏明忍耐的神经上反复横跳，他控制不住的嘴角抽了抽，“我没想到宋秘书如此特别。”
    宋薇薇看着他忍耐快到极限的样子，笑了笑，“彼此彼此。”
    她差不多猜到厉柏明为什么要接近她，对付这种心怀目的的人，自然是要让他吃些苦头，然后知难而退。
    厉柏明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个五官平平的女人笑起来还挺甜的，看来厉柏寒看上的女人，确实不简单。
    很快，服务员上菜，宋薇薇点了一份血旺，一份羊杂，肝腰合炒和几十串烧烤，很快摆满了一桌。
    宋薇薇倒掉碗里的水，拿起筷子说：“小厉总，请吧。”
    厉柏明看着桌上的菜品，眼角抽搐得厉害，每盘菜里都有红彤彤的辣椒，鼻间也是一股辛辣呛鼻的味道。
    他拿起筷子，真不知道该从何下筷。
    宋薇薇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拿公筷给他夹菜，所有的菜都在辣汤里泡过，光是那股辛辣的味道就让厉柏明吃不下去。
    “小厉总，吃啊，这家大排档做川菜一绝，很多人闻名而来，你不尝尝会后悔一生的。”
    厉柏明心说，我今天要吃下去就要后悔一生。
    宋薇薇倒也不再劝，她喜欢吃川菜，辣得满头大汗，心里的郁结就会松快些，只不过她胃不好，吃得太辣回去就会不舒服好一阵。
    不过今天这大排档的味道确实够劲，又辣又爽的感觉，吃得她鼻尖直冒汗，连忙问服务员要了豆奶，能解辣的。
    厉柏明看她辣成这样，终于还是放下了筷子。
    宋薇薇啜着豆奶瞧了他一眼，她轻笑道：“诶，我就知道我和小厉总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厉柏明没想到她在这儿等着，脸色阴沉下来，“你今天请我来这儿，就是故意耍我玩的吧？”
    宋薇薇轻啧了一声，“你也别急着恼啊，饭吃不到一块去，指不定事可以谈到一块去，是吧？”
    厉柏明眯起眼睛，就觉得这丫头简直是拌猪吃考虑，她把他看得透透的，也知道他为什么接近她。
    “宋唯一，我没想到你还挺精明的，我大哥知道吗？”
    宋薇薇放下筷子，看着一桌子好菜，心说可惜了，这么一桌她喜欢吃的菜，偏偏对面坐了个不怀好意的人。
    “我要不聪明，厉总能让我当他秘书么？”
    厉柏明轻轻笑了两声，“看来是我想错了，我大哥确实有点眼光，不过凭你这点小聪明，你也进不了厉家大门。”
    宋薇薇怔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进厉家大门？”
    这下换厉柏明错愕了，“你和我大哥之间不清不楚的，难道不是为了进厉家大门？”
    宋薇薇抿唇不说话。
    厉柏明把她的沉默当默认，他似乎终于在今晚找回了掌控权，得意道：“被我说中了吧，宋唯一，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进厉家大门。”
    来了！
    宋薇薇攥紧了手中的豆奶瓶子，她眨了眨眼睛，“小厉总，我没说我要进厉家大门。”
    然而厉柏明显然已经认定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他说：“宋秘书，在我面前就不用假装清高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大伯大伯母那里我去说，我保证他们会同意你和大哥结婚。”
    宋薇薇心里忍不住乐了，她都还没有想到结婚那么远的事，厉柏明已经帮她想到了，性子真急。
    “你说来听听。”
    厉柏明皱了皱眉，不喜欢宋薇薇此时的态度，让他觉得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就是每天和我汇报我大哥的动向。”
    宋薇薇手指轻点着瓶身，“包括哪些方向？”
    厉柏明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宋薇薇一听，心想还挺简单的，就是把厉柏寒的行程告诉他，可是他想做什么呢？知道厉柏寒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就能把他整倒么？
    要是这么容易，她这几年不会什么也不做。
    “确实挺简单的，不过我挺好奇你的动机。”宋薇薇手指还在轻点着瓶身，频率看起来与刚才没有两样。
    厉柏明笑了笑，“知己知彼，我也不用在你面前掩饰，其实我和我大哥并不像你们见到的兄友弟恭。”
    宋薇薇点头，表示明白。
    厉柏明继续道：“我被他发配到宁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五年，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所以想给他添点堵。”
    宋薇薇靠坐在椅子上，“你要怎么给他添堵？”
    厉柏明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做犯法的事，再说我大哥那么聪明，就算我给他下绊子，他也损失不了什么，只不过心里不痛快罢了。”
    宋薇薇敛下眼眸，她心里清楚厉柏明找上她为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他脑子不好，还是他觉得她脑子不好。
    她既然想嫁进厉家，指不定回头就出卖了他。
    “小厉总，你这么坦然相告，不怕我去厉总面前告发你？”宋薇薇说。
    厉柏明摇了摇头，“我赌你不会。”
    宋薇薇这下倒是好奇起来，“为何？”
    “虽然我仅仅见了你两次面，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你对我大哥并没有多少儿女私情，你搭上他，也不过是把他当成挤进上流社会的跳板。”
    宋薇薇嘴角微勾，扯出一抹笑来，分不清她这笑里是赞赏还是讥诮，但就是觉得厉柏明难怪越不过厉柏寒。
    他连看人都看不准，还想要算计别人。
    厉柏明看她笑了，明明笑得很甜，却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在笑他是个蠢货。
    “如何？”
    宋薇薇点头，“行，不过我不要什么嫁进厉家这种空口无凭的承诺，我每卖你一次消息，你往我账户里打一百万。”
    厉柏明：“……”
    你该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厉柏明嘴角抽动得更明显了，他盯着宋薇薇，“一次消息一百万，宋秘书，你这价要得挺高啊。”
    “毕竟我卖你的消息相当于卖了厉总的行程，万一厉总出了什么事，警察第一个找上我，我可是担着风险的。”
    厉柏明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说得有理，但转念一想，他又不会派人去暗杀厉柏寒，她能担什么风险？
    “一百万一次消息太贵了。”
    “确实贵，但值啊，厉总的行程全公司里数我最清楚，小厉总要是给不起价，那就算了。”说完，她半点留恋也无，起身拎包就要走。
    厉柏明找上她，也是知道她最清楚厉柏寒的行程，也是最接近商业机密的人，他先卖厉柏寒的行程，将她拐上一条船，到时候才能从她这里套到商业机密。
    等她和他有了交易，尝到了甜头，之后她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但假如她拒绝，他手里有她的把柄，到时候也能拿来威胁她，让她不得不配合。
    厉柏明想得美滋滋，更不可能放弃眼前这个捷径，他说：“好，一百万一次消息，我答应你。”
    宋薇薇眼底的笑纹荡漾开来，她端起茶杯，“小厉总，合作愉快。”
    厉柏明端起茶杯，因为她的称呼，他终于忍不下去了，抽了抽眼角说：“宋秘书，能不能把前面的小字去掉？”
    宋薇薇做成一笔交易，心情十分高兴，她说：“行啊，小厉总，那您觉得我称呼您什么合适？厉三总，三厉总？”
    厉柏明：“……”
    算了算了，就一个称呼而已。
    这顿饭虽然没有宾主尽欢，不过两人离开大排档时，彼此心情愉悦，厉柏明绅士的要送宋薇薇回去，被她婉拒了。
    厉柏明也不强求，他刚在大排档里熏了一身的乱七八糟的味道，对他这个洁癖而言简直不能忍受。
    再加肚子还饿着，他就没坚持，自己去取了车打道回府。
    宋薇薇顺着马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在一家沙县小吃前停了脚步，她大步走进去，正是饭点，餐馆里人还不少。
    她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点了几个小吃，眼前阴影落下，她抬起头望过去，看见穿着一身名贵大衣的男人。
    她挑了挑眉，“厉总不会一直跟踪我吧？”
    厉柏寒倒没那么闲，他结束会餐，车子驶过去的时候，瞥见路边有道身影很眼熟，再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没良心的女人。
    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让江淮停了车，跟了进来。
    他盯着她，“你不是和厉柏明去吃晚饭了么，怎么，他这么吝啬，都没让你吃饱？”
    宋薇薇嘴角含着一抹笑，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厉柏寒，“厉总，你是不是吃醋了？”
    “呵！”厉柏寒冷笑一声，“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
    宋薇薇看着他只是笑，心情颇好的样子，厉柏寒被她看得心里恼怒不已，忽然抬手越过桌面，一左一右地揪住她的脸颊。
    “笑笑笑。”
    其实他揪得并不疼，但动作却说不出的幼稚，让宋薇薇忍不住越笑越开心，也不拿开他的手，就那么瞅着他。
    厉柏寒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隐约觉得她含笑的目光里有种深情，让他满腔的郁气都消失大半。
    他讪讪的收回手，看见小店老板娘把她点的菜端上来，很简单的食物，几乎没什么卖相。
    等老板娘走了，他不自在道：“晚上就吃这个？”
    宋薇薇拿起一旁沙县小吃的独特酱料，往碗里添了一勺，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不要瞧不起苍蝇馆子。”
    厉柏寒眼角抽了抽，“我没瞧不起。”
    宋薇薇低头吃馄饨，咽了下去才开口，“吃惯了大鱼大肉，吃点清粥小菜也不错，不信你尝尝，味道很好的。”
    厉柏寒看了一眼她递来的勺子，勺子里静静躺着一个皮薄馅大的馄饨，他张嘴含进嘴里。
    有点辣，还有点怪怪的味道，倒也不难吃。
    宋薇薇看了一眼勺子，低头继续吃馄饨，厉柏寒靠在椅背上，拿眼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把一份馄饨和一碗炒面全吃了，他心里惊叹不已，“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饿成这样？”
    宋薇薇沉默地把碗一推，拿纸巾抹了抹嘴，然后扫码付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店，夜风吹来，冷得他俩齐齐一哆嗦，这里离公寓实在有点远，厉柏寒打电话叫江淮过来接他们。
    等他挂了电话，宋薇薇说：“厉总，你和厉柏明关系不好？”
    以前虽然三房和正房有些龌龊，但是厉老爷子在，大家都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如今厉柏明找上她，显然是不顾手足之情了。
    他说只是想给厉柏寒添堵，她倒没那么天真，真就信了他的邪！
    她之所以先答应下来，就是担心他找上别人，到时候厉柏寒防不胜防，被厉柏明捅了冷刀子。
    她和厉柏寒有恩怨，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怎么样，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又是宋晨晨的亲生父亲，她下不了手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