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入学辅导

    宫百龄已经握好了一针特制镇定剂，一旦路明非出现暴走的情况就给他来一针。
    不必怀疑，在他之前，宫百龄已经扎了六针了，现在那六个暴走的学员还傻愣愣地看天花板呢。思考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儿来，我要去哪儿，世界是什么，世界从何而起，究何而灭的哲学问题。
    那本小册子不是一般的小册子，是用炼金材料和龙骨制造的，一旦血裔对其进行凝视，会使其出现灵视现象。
    灵视即是龙族血裔对龙文、龙血或更高阶血裔产生的精神共鸣，不同血统阶级的血裔在灵视中看到的景象与其完整度是不同的。
    假如一位s级混血种和一位b级混血种同时对一句龙文产生灵视，这句龙文的完整描述为一条蛇，那可能b级看到的会是无数藤蔓，盘龙结虬，复杂交错。与蛇相似，甚至会出现长着蛇尾巴或者蛇脑袋的绿色藤蔓，看着与蛇相似，但本质还是与蛇相似的藤蔓。
    而s级则会是直接看到一条蛇，包括它现在的神态，吐没吐蛇信子，有多大，有多长，什么颜色，在做什么动作。
    血统阶级越高，看到的就越多，就越准确。
    而龙文的形态则是各种千奇百怪的象形字，血统阶级越高的读得越准确。
    有可能原型为“ya”，s级读了“呀”，b级读了“ye”。
    听别人说，自己去想象，不如自己直接看到——某人（指左相）原话。于是他将所有手册换成了炼金材料和龙骨制作，并刻画了炼金矩阵，引导血裔产生灵视现象。
    成本比较高昂，甚至还不如西方播放音乐，其中夹杂龙文的音频呢，人家还能对群。
    但某人表示这是该讨论成本的事儿吗？这样逼格一下子就上去了有没有？我们的特效甩他们几十条街有没有？
    于是就只能让这些学员受罪了。
    粗鲁是粗鲁了点，但有效，有逼格，咱高端大气上档次！
    直接让学员在第一次或第二次灵视中看见龙王被围杀的场面，用来震慑人心也不错，毕竟在灵视中所有血裔都会亲身实切地感受到来自龙王的威压。
    喘不过气都是小儿科，有些意志不够坚强的可能当场就跪了，高呼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的必将为您鞍前马后，身先士卒，先锋陷阵！
    还有的心情无比激动，恨不得立马找龙王大战个三百回合，比如前面那六个。
    也好照照镜子打量一下自己，看看你一个滑铲能不能让人家龙王塞塞牙缝好吗？
    看灵视里面，那次不是付出无数先辈的生命才换来了龙王的消陨？你那小胳膊小腿地不是在送菜就是在送菜，除了给人家打打牙祭再无别的作用。
    别说我不说人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宫百龄看路明非没有暴走的前兆，刚想把镇定剂放下了，结果他下一秒就青筋暴起，要拍桌而起了，立马死死握紧，全身肌肉激活，随时可以暴起一针制敌。
    他虽然是个医生，但也是个b级混血种，就这么点距离，全力爆发的话三秒钟内将暴走的学员制服并非难事。（别看s级和a级那么叼，数量也不错，但实际b级才是混血种的中流砥柱，能达到b级已经算是精英，太子右相那种全世界才几个，只不过是聚成一堆显多而已）
    “呼~”路明非突然又松了一口气，全身直冒冷汗，慢慢睁开了眼。
    面对宫百龄略带关心的眼神回以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宫百龄微微点头，示意他先好好休息，一切问题在人齐以后他会集中解答。
    路明非呼吸逐渐平稳，回忆起灵视中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的景象。
    残阳如火，血流成河，龟裂的大地上插满了染血的武器与残尸碎块。
    人们与巨龙对峙。
    巨龙身下，头生长角，背生膜翼的人形龙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龙王淌血的伤口，生怕将祂弄疼，眼角嘀嗒着泪珠，止不住的悲伤渲染整个世界。在血脉共鸣面前，人们感同身受，却死咬着牙硬撑，舌尖被咬破的疼痛使他们清醒。
    巨龙看着人群后方不断涌来的军队，仰天发出一声悲鸣，用身躯将人形龙王保护起来，像蛇一样卷起身子，将他护卫在中心。
    黑翼遮盖，阳光不再投下，两对龙瞳对视，金光照耀黑暗，令他们看清彼此的面容。
    人形龙王仍在无声哭泣，巨龙似乎在责怪他，对他凶凶地吼了一声。
    原本应当震耳欲聋的吼声此时显得如此绵柔，哪像是龙王的吼声，绵样的咩咩咩都比这强。
    数不清的箭矢从人群中射出，那是赶来增援的军队，他们跋涉千里，寻着鲜血淋漓的大地，为人们带来希望。
    本就重伤的巨龙奄奄一息，血液被剧毒染成黑色，黑血从鳞片的缝隙中滑下，侵染一片土地。
    人形龙王心中涌出无边怒火，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为保护自己而死去。
    但最后都被悲伤与孤独淹没。
    当今往后只剩他一个了，他再没有姐姐的陪伴了，他想提姐姐复仇，但姐姐告诉他要逃命，要活下去，因为她终将归来，只是要辛苦你在我长眠的这段时间独自面对一切。
    但无人与他共鸣，用疼痛唤醒着自己的理智。
    他们是人，它们是龙。
    这是种族的战争，没有理由，没有正邪，为生存而战，胜者存续，败者亡族。
    他们别无选择，除了为种族而战，也为身后的无数同胞而战。
    从踏上屠龙这条不归路以来，他们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死亡便是最高的荣耀！死亡便是最好的归宿！
    我们别无选择，这是我们生来就要接受的命运，是神对我们的诅咒，是我们逃避不开的枷锁，我们必须接受，我们必须承载。
    ……
    路明非想哭，他没有感受到龙王的威压，他只感受到了那无休止的悲伤。
    是最爱自己的与自己最爱的至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的绝望。
    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要吞噬一切的欲望。
    但他哭不出来，因为他是人，不该为龙而哭。
    将小册子合上，路明非缓缓闭上了眼。胸口有一股闷气挥之不去，不知是压抑，还是共鸣，与龙王相隔数千年的情感共鸣。
    他本应为人而欢呼，却在为龙而悲伤。
    我……是人吗？
    路明非问自己。
    【混血种】三个字是那样的刺眼，像是在否认他人的身份。
    我们果然是人群中的怪物吧。
    路明非忽然笑了出来，但没笑出声，在内心嘲笑自己。
    “学员们……嗯，叫同学算了，反正你们都是学生，高一到大一。”宫百龄的声音响起。
    抬头一眼，不知不觉中整个教室都坐满了人，路明非的同桌也坐上了一个刚被打了一针特制镇定剂，此时正在思考人生的迷茫少年。
    “那么同学们，接下来由我，宫百龄，你们未来的文化课老师来给你们上入学辅导。”宫百龄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迷茫，都很不知所措，但不要着急，接下来我会引导你们前进的方向，告知你们世界的隐秘。”
    所有人都注视过去。
    “你们相信龙的存在吗？回答我。”
    有人举手，“我相信！因为我们都是龙的传人！”
    宫百龄心中嘶了一声，是个文化自信的孩子，但与我预料的回答还差了一点。
    随他的扫视，没人回答，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好吧，我也不卖关子了，首先第一，世界存在龙，而且是我们的敌人，在你们所不知晓之地，我们这样的被称之为‘血裔’‘混血种’‘龙血战士’的超能力人群与龙族战斗了几千年。”
    “人类的历史有两部，一部是没有龙的历史，另一部则充满了龙的身影，但不是什么好形象，都是战斗，都是血与火的战斗，都是生命的流逝与消亡。这是个秘密，但你们应有知晓的权限，因为大家是一类人——混血种！体内流淌着龙血的人类！”
    “屠龙是我们的使命，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宿命，逃不开躲不掉。因为你不去找龙，龙就会找上你，然后抡起巴掌啪的一下把你脑袋打掉。所以我们要在它们抡巴掌之前把它们的手给砍下来，当然，脑袋也行。”
    宫百龄突然打趣，路明非倒是习惯了，毕竟在医院那几天就这么过来的。
    但大部分人都是不知所措，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打趣真的好吗？
    “在过去几千年，屠龙者着都以家族的形式延续，我们的王家李家陈家一类，西方的贝奥武夫家族，戈利奇纳家族，卡塞尔家族——好像已经灭了？但曾经是无比庞大的。
    屠龙家族都无比巨大，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并把他们送上屠龙战场，与巨龙搏杀，直至一方彻底死亡，战斗方才结束。”
    “我们为什么要与龙族战斗？因为它们是龙，我们是人，体内流淌着龙血的人——屠魔者要有疯魔的觉悟，不然何谈与恶魔斗争？
    其次便是在遥远的过去，龙族才是世界的统治者，黑色的皇帝·尼德霍格统御龙群，人类只是它们的玩具与口粮，是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心情好了赏你点龙涎，心情不好就一巴掌拍死你。
    我们的先祖联合四大君主推翻了尼德霍格的统治，并将它杀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之上，随后向疲倦的四大君主挥动了屠刀。”
    “这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因为这是种族的战争，我们别无选择，为了胜利应当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
    “最终我们推翻了龙族的统治，赢得了胜利，开始为镇压龙族的复兴而努力。因为龙类是很难杀死的，尤其是初代种和次代种，它们的灵魂永生。
    想想，在那个时代，没有科技，没有热武器，只有龙族传授给我们的炼金技术，我们只能使用冷兵器去与庞大的巨兽战斗，用肉体与它们正面作战，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
    “而且哪怕是现在的热武器也很难击伤龙类，我手上这就是一枚四代种的鳞片，这是一把没有使用炼金技术改造的hkmp5冲锋枪。”
    宫百龄将鳞片放在一块炼金技术改造过的防弹玻璃上，用mp5的枪口顶在它身上，扣动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火花乱溅，不少人本能性地抱紧了头。
    “不必紧张，同学们，我不是恐怖分子，不会把枪指向你们。”宫百龄连忙安抚，随后将枪拿开，用一杯水给鳞片降温，用纸张吸干水分，最后捏着鳞片走下讲台。
    “看看，一梭子子弹打下去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一个小点！甚至连一个孔都开不出来！”宫百龄给大家展示鳞片，让他们看清光滑的鳞片上唯一的一个点。
    走了一圈，让每个人都看清鳞片，甚至还有些大胆的用手接过来摸了摸，质感像钢，冰冷坚韧，但是重量却很轻，和塑料相近。
    回到讲台，宫百龄习惯性推了推眼镜，观察大家的反应。
    一部分人一种“不是你精神病发了就是我精神病发了”的样子，看来之前的灵视带来的震撼还不够深，无法令他们迅速接受龙族这一物种的存在。
    另一部分人表面冷静，内心慌得一匹，世界上突然蹦出来个龙这种东西，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部分人兴奋，我可算找到组织了。
    “不必惊慌，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去调整心态，只要在正式登上屠龙战场前调整过来就行，在这之前锻炼好身体，训练好搏杀技巧和作战能力，以及足够的理论知识。”
    “哦对了，有人去活捉龙类去了，一周内就会送来，我相信你们在亲眼见到龙类的那一刻会明白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是精神病，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宫百龄忽然蹦出来一句话。
    他想想起来前几天右相问他哪里有四代种和五代种小玩意儿，太子让他去活捉一头回来给学员们当现实资料，免得有人嚷嚷着见不到事实谁信你的鬼话。
    所以他跑去活捉了一头五代种，现在正通过运输机运来，大概后天会到，炼金宗师用矩阵限制它要花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