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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披得的终焉(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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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都升起了。
    威尔莫特-披得还是不敢相信。
    还是疼,身体还是如软刀刮骨那般的疼。
    肉一层层分离,心在滴血,刻入骨髓,扩散耳鸣、眩晕、和口齿布满血味的味道。
    太疼了。
    再次强迫自己闭眼,威尔莫特-披得忍住心口钻心的痛,眼泪从尾角流下来——说不清是第几次了,总之发不出声音,连抬手指的力气都奉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皮还是不想睁开,他回忆前几个小时,或者前一天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大抵灵魂都变暗了,像是被冲上岸的,快要窒息的鱼;仅侧目看,看着所有事物变成扭曲模样。
    “快啊…”压抑于喉咙底的哭音也在这样叫,威尔莫特-披得千百次要隔绝身体的响动,要扇掉这场噩梦,只是整个心潮愈发汹涌,脸皮扭曲发红,露齿露出狰狞, 而后睁眼,看着面前这从未改变过的一切,喉结吞咽,发出歇斯里地的怒。
    “额啊啊啊啊!”
    指尖深深摁入头皮产生疼痛,饶是身体酸麻,威尔莫特-披得仍旧翻身从床上起来,吃力低头看看静脉-曲张程度略微夸张的腿,要咬紧,目光扫视一圈思科特导师的办公室,趁着医师没来的功夫,跄踉起身,迎着朝阳推门而出,一下下喘粗气,眼珠充血的朝着海德古堡外走。
    按照寻常楼梯路径很可能会被抓住。
    恍惚有一阵电流刮上头皮,胸腔起伏,大量氧气入肺让人慢慢兴奋,威尔莫特-披得舔下干裂且全是死皮的唇,双目有光,拖起不大便利的腿,一下一下朝走廊的窗口挪;吃力翻身,看都未看下方高度,在手臂肌肉颤栗里咬牙吸气,闭上眼再睁眼,决然放开了紧抓于窗边的手。
    “呼!”下坠所致的风粗暴灌入耳朵。
    重心下移的感觉十分美妙,下方枝叶摩擦割开裤腿,在皮肤上留下血痕,给予缓冲力度。
    于枝叶沙沙作响内,威尔莫特-披得终而狼狈倒在侧院草坪上——他仿佛不知痛般快速爬起来,苍白的脸抬起迎接朝阳,泛起红潮,血从脚缝流下;很黏很热,带股明显湿气。
    “跑,只要能跑到那个地方。”他对自己念。
    强大信念激发一注注肾上腺激素,屏蔽身体大部分痛觉,甚至人都精神起来,脸上露出灿烂笑脸。
    “呵…呵……”
    大清早,晨练的学子还是比较少的,晨雾也浓,威尔莫特-披得瘸着腿往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 总归有功夫打量下自己着装——还是那件材质不错的衬衣、棕色裤子虽然被划烂了许多,可腰间的小装饰品都还在。
    威尔莫特-披得不由抬手搓搓脸颊,狠狠吸口气,把鼻腔里的铁锈味吸深点,目光锐利左右扫,过几条学院街,终于看见了学生公寓的轮廓。
    上楼,两侧全是房间的走廊非常寂静。
    空气略微沉闷,大约是各个房间里的学生还在熟睡;各类鼾声,催使这种厚重交响乐。
    “咚,咚!”一下一下撞开熟悉的门,往里探头,威尔莫特-披得脸皮肌肉略微紧绷的看着房间;于是长呼口气,大方将房门拉开来,侧身——这一会儿,才发觉脚掌已经彻底被割烂了。
    他从未这样怀念过这个房间。
    眼珠一寸寸收入房间内的场景,抿嘴呼吸,差点没忍住通红眼眶里的热。
    物是人非,已然是物是人非。
    “嗒,嗒……”
    有血黏的脚底有些滞缓,威尔莫特-披得费力坐回自己床铺上,垂下头,垂低头,低得要埋入胸里。
    血又在朝阳里滴落了。
    他从不知如今坐着的羊绒衣服是这样柔软。
    嘴唇颤抖地不算剧烈,眼里有光,慢慢往旁边伸手,带血指尖轻轻抚摸这家乡寄来的礼物,终于有泪,并闭上了眼睛。
    “还有救……一切都还有转机……”他不断在心里重复这段声音,吸鼻用一件羊绒外衣的衣袖擦掉脸上泪,然后从床底扯出棉花,将血口子狰狞的脚底板擦一擦,整理整理,慢慢放下脚来,手掌拍拍大腿,不断进行深呼吸。
    ……
    半个小时之后。
    足有六层高的学生公寓渐渐热闹起来。
    朝阳暖和,学子们打着哈欠开门,开始训练前的洗漱和热身。
    每日时光对于他们而言都差不多相同的——一日一年,本就是武道,或者追逐某种理想的标准。
    一下走廊里脚步声人声不绝于耳,青春张扬的笑声最是喜人,大咧咧打闹起来,踩的地面咚咚作响,当下让风都活泼,让鸟儿都开嗓。
    全都热闹了。
    玩了一夜,缠着一身酒味的精英班学生贴墙慢慢往上挪,呕吐后的脸部还是很麻,口鼻间装满酒气,呵几下,红红的脸,迷离的眼,都诉说了他所经历的美妙事物。
    “嗨,雷(ray),你去哪里了表子。”一位准备去训练的93届精英班将他拦下,给一拳,不掩饰自己的嫉妒。
    雷痴痴笑起来,不恼也不争辩这点小事,步伐踉跄往前走,要就赶快去休息,去修养修养被妓-女掏空的肾。
    “真是个走好运的表子……”
    留在原地的同学死盯这背影怒声。
    另一位同班的靠过来,揽住他,将刚洗漱完的湿气传播,并笑着念:“算了吧,谁让他的房间好,先与门罗特住,后面又和威尔莫特-披得住,赚点小钱也是应该的,走啦,我们该去早训了。”
    少年间的拉扯被更多人声热闹掩盖。
    雷来到自己的寝室门前,推门,用力用肩膀抵住门往里走,酒精上头两步没站稳,差点摔倒。
    “看着点。”
    一点点水珠从面前落下。
    雷抬头;先入眼的是数字“41”的纹身,再往上一些,麻醉大脑的酒精都退去不少。
    “威,”雷临时改口,“披,披得,你怎么回来了啊?!”他努力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抬手拍下后者的手臂,笑声传出来,并不断上下打量对方,念,“你看起来很不错,学院里还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差点被吓坏了。”
    “确实有伤。”威尔莫特-披得冷脸点头,大方抬起右脚,露出脚底的伤,跟着拉上衣袖,露出注射器的针眼,“这钱赚得舒不舒服?我让你这表子大赚了笔,也不见你有任何表示。”
    眼见披得如此坦然,雷张嘴点头,收起眼底那点怀疑,又大咧咧的笑,不着急答,反而在这尿骚-味极浓的房间里来到自己床上,呼一声躺下,闭目回味昨晚的些许细节,然后笑起来,出声:“谢谢你了披得,不过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洗澡啊,不怕疼吗?我记得你平常最不喜欢洗澡了。”
    “不要说这些废话。”
    穿上之前买的那件,款式最好的皮革外套,威尔莫特-披得将脏辫护理护理,藏起手抖,背对雷,继续冷声道,“按照约定你需要交给我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我是来收钱的,你这坐着赚钱的表子,该把应该付出的给我了。”他回头,布满细密伤痕的脸有种气势。
    可雷却是笑了起来,往前弯腰坐起身子,吸吸鼻,而后念:“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啊披得,这是我自己花钱下注的,而且也是我,”
    “不是我先告诉你的吗?!!”威尔莫特-披得倏地变脸怒吼,脸色涨红,有几分骇人。
    雷到底也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人吓一大跳,拍拍胸,还是嘴硬答了声:“百分之三十太多了,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可以,”
    “不,”一只手陡然探出停在雷前头,跟着,是伤口溢点血的狰狞脸庞,“不要挑战我们制定的规矩,拿着你的百分之七十好好去玩你的女人,喝你的酒,如果你下次还想要继续参与的话。”
    “噢?”雷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头点得飞快,笑呵呵别开掐住自己领口的手,从床上起身,一面嘟囔,一面翻找外套兜里的钱袋,“你早说你有这么仁慈不就好了。”
    “亲爱的披得,我知道我这个人平常有些嘴笨,做事方面也有些不过大脑,但是,”他掏出了几枚红晶。
    威尔莫特-披得一把抢过,忍住身体的剧痛,保持怒目模样,而后转身往外走,把门甩出刺耳“嗙”声。
    “下次你一定也要带我啊!披得,我亲爱的朋友!”
    房里的声音随波浪最后卷动。
    威尔莫特-披得步伐虚浮的下楼,感知到衣物和鞋底里的湿,竭力咬牙坚持,捏紧掌心红晶,第一次,也是最深刻的一次,发觉这点红晶都是如此珍贵。    愈想心中愈酸楚了。
    威尔莫特-披得忍住嘴唇颤抖,抬手狠狠给自己两耳光,拖着瘸腿靠墙往二楼走廊走,来到很少来的那扇门,侧肩将其顶开。
    裹挟臭味的风吹过,鼾声刺耳,摆放四张床铺的房间很拥挤很凌乱。
    威尔莫特-披得将内兜里特意准备好的香水往身上喷喷,深吸气,迈步往前,并且停在睡有矮壮胖子的床边,抬手,直接给了这张脸一巴掌。
    鼾声戛然而止。
    鲁奇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刚要发怒,却在看清面前人后抖了下身子,立马从床边坐起来。
    “披得?你怎么来了?”鲁奇下意识从衣服枕头里找出烟盒,取一支递给对方,然后看眼其他人,直接一脚踹床,把腊斯克给踹醒了。
    “钱都按计划下完了吗?”衔住烟点火,威尔莫特-披得深吸一口,仿佛要将这支烟直接吸完,整个吞入肺。
    他确是需要这样的麻醉品。
    “当然了,赌券都到手了。”鲁奇不疑有他,翻身穿起外套,目光观察下十足平常的披得,从烟盒抖出根烟,也给自己点上来。
    “唔。”腊斯克和唐古特苏醒坐在床边,各自向威尔莫特-披得点头,抒发关心等语调,“你的身体还好吗?披得。我听学院说你的情况很糟糕,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们还去看望过你。”唐古特接声,“不过你们的导师思科特不准我们进入,你不知道,”某种情绪被点燃,他的脸皮立即泛起红,全是颤栗的激动,“你知不知道我们赚翻了啊!真的!我们真的赚死了啊!!!”
    唐古特握紧双拳作喝彩状。
    一旁的鲁奇淡笑抽烟,吐出浓雾,弯腰把木椅搬到威尔莫特-披得屁股后,豪迈大笑几声,向这位金主送上赞美:“这一切都还是要感谢我们的披得啊!这么高明的演技!用服用秘药这点来作为输的理由,真是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精明的打假赛手段!”鲁奇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对啊,对啊!”腊斯克像猴儿般癫狂拍手,笑出唾液飞溅,“我,我当时 真的被吓死了,我还以为,”腊斯克笑得快要断气,“我还以为披得喝药是为了赢呢,差点,差点吓死了我,哈哈哈哈!”
    侧坐在床边的唐古特见此冷嗤,咬住烟转转,依靠手长的优势,轻轻碰了下威尔莫特-披得的衣袖。
    “你怎么能认为披得是这样的人呢?!”牙齿咬烟嘴“噗噗”吐烟,唐古特的表情确是倨傲,“我们以后可是要把妙手街都包场,养十多个情妇,妈-的这点小钱,你看得上,披得还看不上呢!”
    “嗯~”站着抽烟的鲁奇煞有其事的点头,突然觉得室内太暗了,于是转身,要把遮住光的窗帘给拉开。
    “不用开窗帘了,鲁奇。”平静坐在椅上的披得抬下手,摁灭香烟,又从床边烟盒里取了支续上,“既然大家都按照计划的下完了注,先把钱分一分吧,红胡子那边在催,因为我的伤,所以耽误了。”
    “啊?”鲁奇率先露出疑惑表情,用夹烟的手挠挠头,几捧烟灰都落在了短发茬上,“我们,我们都还没去兑赢了的钱啊,不是等你指挥吗?怎么变这样了?”
    三人一同看着他。
    烟头烫亮的红在暗沉光线里显眼,为威尔莫特-披得,抹上些许神秘暗色。
    “你们应该叫了很多同学一起买吧。”他刻意控制声音。
    唐古特等人点点头,边抽烟边听。
    “那就对了,”威尔莫特-披得呼出大片浓雾,“我们不能让学院里的人知道我们赚了多少,这次事情搞得太大了,学院发现了我庄园的事,要是顺着往下查,我们就都完了。”
    声音落,面前三人的抽烟动作一停;腊斯克被烫得跳了起来。
    “这怎么发现的啊?”鲁奇最先反应过来,看住披得,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和门罗特签订了保密协议吗?而且他没理由告密啊,难不成是同学,但我们在这里住的时候也少了,不会……是你寝室那个雷吧?”
    鲁奇的表情逐渐有些阴郁。
    威尔莫特-披得摇摇头,平静道:“我抵押庄园的事会暴露是肯定的,这不影响我们的计划,现在我们有钱了,那一千万随时可以还给门罗特,我到时和学院找点借口,他们最多给我点处分,不会有别的问题。”
    “啊……”
    嘴被烫出个泡的腊斯克长舒口气。
    唐古特将手中烟蒂弹掉,嘴角依旧是自信笑容,可这份自信,并不来源于自己。
    “这就好。”鲁奇拍了拍胸,找个床边坐下,打开水袋润润喉咙,念,“那这些和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没钱,都下注下掉了,我们从哪里先把你们那份给你们啊。”
    “是啊是啊,你们占得又是大头,我们怎么找这么多钱啊。”腊斯克闻声附和。
    太阳穴边已有些许细汗滑落,威尔莫特-披得仍旧大口抽烟,忍着手抖,依托光线昏暗的掩护,继续控制嗓音道:“红胡子需要押金,需要我们先支付一笔钱作为诚意,你们知道上百成千万的现金调度需要一定时间,而且还包括税收,包括兑换钱币,总之没我们之前那些小数目这么简单。”
    香烟入肺,威尔莫特-披得抿嘴将白雾从鼻腔中顺出,脖颈上的纹身被这点火光照亮,到底是有几分气势,一些让人正视的成分。
    鲁奇三人沉默下来。
    寂静里,每根烟都在散发光热,空气厚重,使得本不大显眼的光,愈发昏暗起来。
    唐古特用一次回龙将烟吸入肺,姿势洒脱,声调亦然:“你直接告诉我们一个数字吧,披得,我们一起想办法凑一凑,把这个生意落实下来。”
    “是啊。”腊斯克停半许点头,笑笑,捏住烟继续抽,“我这个学期的考核完全搞砸了,要不是这次赚了点钱,到了学期结束后的历练期,真不知道该怎么生存。”
    “你家乡不是有人雇佣你了么?”唐古特接上话,翘起二郎腿,呼出雾,语中带笑的念,“你是看重那个男爵之女,想一次性谈成了吧。”
    “唔~”腊斯克立即摆手摇头,没多余的话,与鲁奇一同,把目光放在了威尔莫特-披得身上。
    安静不会持续太久。
    时间慢慢滴下,威尔莫特-披得将第二支烟弹在地上踩灭,舔下唇,沉吟许久,声线有一丁点颤的念起来:“就,就三百来万吧,我的不用管,先把红胡子的分过去,然后他那边算好账会送现金给我们,而且是在交钱后三天,就会将一切都搞定。”
    “三百万?!”
    腊斯克“噗”地把烟咳出来。
    就连神情始终自信的唐古特,也捏着烟静止,至后收敛神情。
    几束目光袭来,威尔莫特-披得用夹烟的手抓抓太阳穴,恰好暴露在阳光里的指尖颤抖,被鲁奇收入。
    气氛更为沉寂了。
    无话中,留着简单短发,并且略微肥胖的鲁奇将燃到一半的香烟摁灭在床木板前,低头吹一吹这些黑灰,倏然抬眸,对威尔莫特-披得念:“这三百万是怎么算的?”
    “嗯?”威尔莫特-披得愣住。
    可鲁奇的眼神太过锐利,刺得他下意识蹙眉——想拿出不耐模样,可夹烟的手,分明更抖了。
    “我问你。”鲁奇在其余二人的沉默中说,“红胡子既然能分三百万,那肯定不是我们这点下注能赚的吧?我们这里总共加起来也才两百万快三百万,按倍数,怎么可能要给他这么多?”
    声停,腊斯克慢慢琢磨出味来,与唐古特对视一眼,坐直了身子。
    威尔莫特-披得的手明显更抖了,多亏光线等因素,让这点动静至终被遮掩住;于是大口吸烟,抬头吐,把表情扯得更烦, 但那一点点五官扭曲,却是让面前三人有些疑问;并下意识蹙起眉。
    “我自己也投了,我投的就不算了?”
    “你投是你投,你不是说这三百万是红胡子要的吗?这怎么回事?”
    “盘口庄家那里需要应对,还有一些多余的花费,不过不用你们出,这都是我和红胡子的事。”
    “那你投了多少?”
    “七八百万。”
    “七八百?你卖庄园才卖了一千万,这么多天了,哪里余得下这么多钱。”
    “我赌的不行吗?”威尔莫特-披得吸口烟,忽的回过神,向这不知好歹的鲁奇露出阴沉怒意,“你他-妈什么意思?质问我?!”
    “啊,”鲁奇实在是发憷的,简单咧嘴,抬手抓抓头,和气讲,“我问一下啊,这么多钱我们很难拿出来,这比我们总共下注的还多了,总要好好问问呗。”
    “而且这听来听去,好像是你和红胡子的事啊。”腊斯克从兜里找出瓜子,一面磕一面出声,顺便看眼披得,佯装恍然的笑说,“对了披得,我记得每次去赌场我们都在一起啊,你什么时候赢了这么多钱,不可能啊,是哪一次啊?”
    “这你管不着。”威尔莫特-披得捏住烟保持阴沉声调,看看这三人,嗤笑念,“你们是不是搞混了啊,”他的唇忽然不抖了,“我是帝国班,你们只是学院最垫底的种子学生,我的人脉能和你们一样吗?真是搞笑!”
    他冷笑说完,侧头捏住烟吸,脸上刻满潮红,目光闪如星星。
    这大抵算是一枚刀子。
    鲁奇沉默垂眼吸烟。
    腊斯克将刚取的一支香烟转动,并且转得极快。
    就连最自信的唐古特——身子稍稍坐直,开始习惯性咬嘴皮,鼻钉唇钉流露微光。
    气氛又有一些不对劲了。
    一支烟燃到中段,威尔莫特-披得动脚尖移一移,想起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下来,只能把烟蒂摁到吱吱叫,缓缓垂下眼皮,然后出声:“说多了会吵架,反正这一路来我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这点小事做完,我们各自拿各自的钱,结束这个学期。”
    “学院方面你没事了?”鲁奇抬起三角眼,好似等了许久。
    威尔莫特-披得沉着脸不出声,下一秒,猛地将烟头砸向对方脸颊,声音尖厉的怒喝:“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啰嗦?!老子没钱吗?!”他伸手入兜,扯出几枚红晶对准鲁奇甩,“钱!老子天天请你们吃请你们喝,这点钱!钱!这点几百万,还和我废话!”
    身下椅子嘎吱移动。
    威尔莫特-披得起身要给鲁奇一点教训;可惜宛如碎裂瓷器般的身躯抵不住这种消耗,“哐咚”两下晃倒在地上,只有目中血丝,还刻着狰狞。
    “诶诶诶。”腊斯克立马拉起并扶住这金主,好声好气的哄,好好平复后者的火气。
    “鲁奇,你这太过了。”唐古特也从侧面站了起身,两手插兜不停移动,看住沉默寡言的伙伴,咬着烟吐雾,不知有何打算。
    鲁奇孤零在床边,抬手抓抓眉毛,嘴嚼动,最后笑起来:“好了好啦,对不起披得,是我的错误,让我们回到正题上吧,这三百万……”他看眼唐古特,“我们应该怎么凑?”
    “对对对,这钱我们该怎么凑。”扶住披得的腊斯克侧头,再向披得投去讨好笑脸,软磨硬泡,总算把这金主哄回了位置上。
    “三百万太多了。”唐古特待到披得入座后出声,双臂抱膀,表情很寂然,“我们一开始就把能借的钱都借了,身边再挤,再争取,也就十多万,我真挤不出太多了。”
    “我也差不多。”鲁奇从腊斯克手里要了点零食,边吃边道,“我就算找其余那些不太认识的朋友要,最多三十万,而且肯定要给利息,很麻烦的。”
    “我……”站在披得身边的腊斯克想了想,举起手,最后答,“我再往家里要,可能十万都没有。”
    “哎……”
    点点烟灰落下来。
    少年们的心绪也沉下,指尖摸索,神情变幻许多。
    威尔莫特-披得讷讷将烟吸起来,又是一次填满肺的吸;呼出一串长长的浓雾,抬手摸摸脖颈上的“41”纹身,动下腮帮,语气十足不耐的念:“那现在拿给我。”
    “现在?”
    鲁奇睁大了眼。
    为披得捡钱的腊斯克木木抬头,暂停想了想,手指收起握住晶币,一时间没交给威尔莫特-披得了。
    时间滴答掉下来。
    唐古特始终看住威尔莫特-披得的脸,最后吐掉嘴里烟,一屁股坐在床边上,歪起头,好生向这略微不一样的人,说道:“现在就要吗?会不会太急了?”
    “你只要他-妈的听我的调动。”披得冷着脸辱骂这只话多的狗。
    殊不知鲁奇的脸色一沉,两手抱膀,慢慢吸气回道:“你怎么了披得,我怎么感觉你说话前后不一,好像很需要钱,而且饥不择食呢?”
    “懒得跟你们废话,不想赚钱就算了。”威尔莫特-披得摇摇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弹掉烟蒂,两手入兜,迈出沉稳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优质皮革制成的外套即将触碰到门把手,可背后人,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场面彻底凝固了。
    背对鲁奇三人的孤独身影至终没动。
    下一瞬,生着三角眼的鲁奇咧嘴笑起来,拍拍裤腿从床上起身,瞧住这背影,露出……蛰伏已久的戏谑:“你是被学院处分了吧?披得。服用禁药,并且买卖学院庄园,两件事加起来不可能这么好处理,以前你连七八万放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我们兜里这小几千都来者不拒。”
    “几千啊!”鲁奇的声音陡然加大,向这背影不停指指点点,“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经济水平吧?一开始三百万我还可能相信,后面又要我们几十万,到现在几千块你都想要!你他-妈不会是想在我这里骗一笔钱然后逃吧?!”
    音落;仿佛将水面上那层油点燃扩散,燃起汹涌烈火。
    停于门边的人回头了,面色铁青,怒到胸腔抖动。
    “咚!咚!”
    他开始一步一步靠近鲁奇,从未感觉这张脸有如此惹人生厌,如此……让人恶心。
    “你是什么意思?”他的鼻息打在鲁奇脸上。
    腊斯克与唐古特出乎意料的不阻挡,反而双手插兜,转为观望样子。
    “什么什么意思?”鲁奇先笑起来,仿佛蜕下了皮,露出真实,“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问问题,是你说得很奇怪,让我很难相信。”
    “你,”
    “你的钱呢?”鲁奇打断对方的话,迈步往前,逼得更近一些,“真就我、腊斯克、唐古特现在把口袋里的掏出来凑给你,也就两万多一点,剩余两百九十八万呢?你要怎么解决?那边下注七八百万,这里两百多万,你又卖庄园了?而且红胡子为什么现在就要?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去见他?为什么别的同学就可以用赌券领钱,我们还要先交一大笔钱给红胡子呢?”
    “难道我们的赌券就不作数吗?”
    鲁奇从内兜掏出捂热了的赌券,手腕抖抖,使其发出好听的声音。
    汗, 一些抑制不住的汗从额头展露。
    鲁奇好好瞧着威尔莫特-披得展露的端倪,撕开烟盒,取出最后一支,老神在在的咬住点上;喷口雾,且是喷在了披得脸上:“就算你说的都对。”
    “呐,”他将赌券再次展示,“红胡子再怎样我也可以拿着这张赌券去换钱,他不可能不给吧?”
    “我们怎么也是紫藤花的学生,正经赌博,最坏的情况也是学院处分我们,而且这点小事算什么,红胡子不可能黑了我们的钱,也不可能压着钱不给我们。”鲁奇露出更多嚣张。
    一旁手攥红晶的腊斯克也盯着披得的脸出声,表情,有了些不加掩饰的古怪:“你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披得。就算学院把你开除,这次赌拳的收益,也绝对能让你有一大笔钱用啊。”
    “难道说……”
    戛然而止的最惹人深思。
    霎时,威尔莫特-披得猛然转身往门的方向跑去。
    鲁奇当即恶狠狠往前扑把披得摁压在地。
    威尔莫特-披得惊骇欲裂的回头一句“别拉我!”,疯狂挣扎,抬手拍打拉扯鲁奇的头,打出啪啪脆响。
    旁边的腊斯克也突然出脚,像是打开了洪闸,带着多时的憎恨、怒、以及压抑,最终化为扭曲笑脸,一脚又一脚,疯狂踹踢这位金主的胸!
    “你狂啊!狂!狂!你狂啊!!!你不是说你是帝国班很了不起吗?你不是天上人吗!!啊!!!”
    低跟靴子一次一次踩得地上人胸口剧痛。
    鲁奇也面色狰狞地骑着披得挥拳,双目光芒闪闪,不时发出快意的大笑。
    “行了,行了,”
    地上人逐渐不再挣扎。
    沉默于一侧的唐古特弯腰将鲁奇拉起来,刚要继续出声。
    躺在地上,像是熄了火的威尔莫特-披得突然暴起,带着一抹白光,以及自己满脸血的狰狞,将鲁奇狠狠撞倒在了地。
    “杀,杀人啦!!!”
    一声惊惶尖叫,整个学生公寓,彻底爆发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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