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娲皇的分身——不说再见的结局（22

    楚八荒如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体。
    在魂魄回归到神明的身躯那一刹那，无尽的力量瞬间充斥洗刷着她的四肢百骸，就像久旱皲裂的土地得到了倾盆暴雨的滋润一般，让她有短暂的失神。
    随之而来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回忆。
    和她在主系统空间里看到的回放不一样，这些过往都是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
    她想起了自己和伏羲曾经愉快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昆仑诸神的傲慢和轻蔑，也想起了在灭世之战中，被封印前的恐慌。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毫无恐惧，哪怕神明也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陨灭后诸神会继续对人类下手的担忧，还是单纯的害怕自己的意识就这样消散于世间，身为娲皇的楚八荒在坠落大地的时候，的确利用那最后清醒的片刻，将自己的魂魄和那个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人类相交换了。
    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是付出了极为巨大的代价。
    就像风里希会变成一个痴傻的人一样，神明也并不是能够完全适配人类的身躯的。
    她会陷入混乱的记忆和错误的自我认知之中，再加上因为害怕被诸神察觉而刻意动的手脚，她彻彻底底地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不记得自己曾经是神明，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娲皇创造出来的人类。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在世间飘荡游走了数百年。
    直到封神榜出，天地色变，人杰登天。
    听着世间百姓称赞娲皇为人间除去一大暴君，那是楚八荒第一次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她开始寻找神陨之地，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她自己为自己灌输的潜意识。
    而风里希呢？
    她被封印在了黄河之眼，静静地沉睡在那里，等待着楚八荒为她拔出那支金乌羽箭。
    如果没有遇到孟繁辛，没有遇到赵宣，楚八荒和风里希原本不必受这么多的苦难的。
    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在楚八荒被诛杀的荒原之下，其实就是风里希被封印之地。
    她们就那么生生地错过了彼此。
    但幸好，荒原上的那片天地因管理局的介入而崩塌，其中的一小块碎片便跟随着乱流和孟繁辛一起进入到了轮回受罚的世界里。
    而这个碎片，正是封印着风里希的那片土地。
    所以风里希不是轮回，没有转世，她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此时的楚八荒正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样，因为离开自己的身躯太久了，所以一时间还不能完全行动自如，也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将属于神明的那一部分神性压制下去。
    她的眼眸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灵动，看向风里希的目光也愈发柔和了下来。
    哪怕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体，她也没有打算更改自己的姓名。
    对于楚八荒而言，娲皇风里希是她不必回去的过往了。
    她的责任通通留在了那个世界里，如今的她就是楚八荒。
    也仅仅是楚八荒。
    她有了工作，有了同伴，有了朋友，不必再回到那个没有任何牵绊挂碍的冰冷世界里去了。
    风里希听完楚八荒的话之后非但没有平静下来，神色反而愈发狰狞了。
    她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楚八荒，眼眸里满是阴诡的憎恶。
    “收起你那副施舍的嘴脸吧，尊敬的神女！”
    “你知道在地底数年前的滋味吗？不能动弹，没有光明，可我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我的哀嚎和求救没有人能听见，整整数千年！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究竟我犯了什么错，才要在那样的炼狱里受尽折磨？请您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楚八荒垂下眼帘，无法面对风里希的质问。
    她不得不承认，在当初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产生了和昆仑诸神相似的想法。
    因为人类是神明创造的，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物种，所以她无可避免地会轻视他们。
    那个时候的她，觉得人类和神明相比起来，地位天生就要低一些。
    就像人类制造出了机器人，便天生拥有着控制它们的主动权。
    而一旦机器人产生了自我意识，人类不会把他们当做同类，更加不会给予他们尊重，只会觉得恐惧。
    这便是神明的劣根性了。
    所以在受到危险的时候，她才会和风里希交换灵魂，而非主动的，心甘情愿地赴死吧。
    只有在人间数千年的游荡，在认识了孟繁辛之后，楚八荒才真正地将自己从云端上拉下来，真真切切地把自己当作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她无法指责风里希的抱怨与仇恨，因为那是她被封印了数千年应当产生的情绪。
    生动鲜活的，人的情绪。
    风里希浑身颤抖着，恨不得亲手了解这个给她带来痛苦的女子。
    “给我补偿？那你去死吧！”
    “只要你死了，才能补偿我这么多年的苦痛！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楚八荒的眼睫如同淋雨后的蝴蝶翅膀轻微颤抖着，她下意识地朝傅别尘看去。
    即便在幻境里她才刚刚和他翻脸，但此时依然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窘境与丑态。
    她不想让傅别尘知道，她的灵魂深处还有这样丑陋的模样。
    那么自私，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
    傅别尘就站在风里希的身后，面色平静冷淡得如同冬日被冰封起来的湖水，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兴许是察觉到了楚八荒的目光，他慵懒地抬了抬眼帘，目光却半分都没有往楚八荒的身上落下。
    他轻轻抬起双手，手中的符文猛地炸亮起刺眼的光芒，并迅速扩散笼罩了风里希的身躯。
    原本愤怒至极的风里希被这一变故惊得僵硬了一瞬，随即不可置信地望向傅别尘。
    “你还要帮着她？你明明是我的道侣，为什么还要帮着她？！”
    傅别尘轻蔑地扯了扯嘴角，眸底的不屑一顾如同利刃刺向了风里希。
    “作为最早诞生的人类，你获得了神明的眷顾，拥有了无尽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
    “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你只知抱怨，却不愿担负起一点责任，有什么资格自称我傅别尘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