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收尸（4500字）

    耳边突然响起几声诡异的召唤。
    “肖郎，肖郎，你为何还不回家啊！”
    “你家大妇，待我好狠毒，我昨日偷偷瞧见，她派人在我的饮食中下了药，吃完后我身体越发虚弱了，怕是坚持不到你回来了。”
    “肖郎，你会回来带我走吗？”
    董合眉头皱了皱，很快将这只绣花鞋又放回油纸中。
    通过刚才的短短数语，董合脑海中竟倒映出一个被大妇所逼，困守肖府，日日提心吊胆，身边无一个自己人，只能期盼将她从春风院赎回来的肖郎能出现，将她带走。
    而此时的肖郎在外面私自纳妾被大妇带人从老家杀来，自知理亏，显然是借着外出看护生意的缘由躲在了一边。
    这么说，这女鬼的生前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不过一旦人死后成了阴魂，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留恋人间，一旦吸食了阳气后，就好似打开了某种禁忌。
    这种鬼，人间不容，阴间也不会容忍。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让她在人间都留了两年，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
    “嗯，你接着说。”
    董合看了一眼周尊峰，发现对方欲言欲止，显然打听到的信息不止这些。
    “班头，这绣花鞋古怪得很，你是不是刚才听到有人在你耳边叫唤？”
    周尊峰说到这里，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小人之前拿到这只绣花鞋时，也听到了。”
    “不过最初得到这绣花鞋的一名年轻乞丐，前几日刚刚过世，原本这绣花鞋被那群乞丐当成了银遇的敲门砖和钥匙，据说绣花鞋在谁手中，谁就能不花费一分钱去肖府与那女鬼欢好一次，完事后还能全身而退。”
    “肖府有女鬼骗男人的消息也是这群乞丐传出去的，不过……若没有绣花鞋在手，贸然进肖府的话，无一人活着出来。”
    董合思索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最早得到绣花鞋的那个年轻乞丐呢？”
    “死了，且死相极惨，据他身边乞丐的说法，眼眶深陷，双目无神，身材瘦得像一根麻杆，明明才20岁的年纪，还不如一个60岁的老翁健壮，据说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地上，死了。”
    “要不是因为这，我还拿不回这只绣花鞋。”
    “对了，那年轻乞丐一共进去肖府七次。”
    周尊峰打听过来的信息很明显，有绣花鞋在手，可以进去肖府潇洒七次，当然，人家不要钱，但是要你的阳气。
    无绣花鞋，只能进去潇洒一次，用你的全身阳气买单。
    那些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前赴后继主动进入肖府的乞丐，显然被人隐瞒了关键信息，还以为能不花钱进去占便宜。
    毕竟第一个进去的年轻乞丐出来后也没事。
    董合点了点头，所有的线索基本上被连成了一条线，在他脑海中粗粗几笔，勾勒出了一张肖府纳妾图。
    只不过这个结局有些悲剧。
    “你们今晚就留在徐府策应，准备好两个收尸的麻袋，明早再来肖府门口等我。”
    “班头，要不，我们也陪你一起进去，我们人多势众，聚在一起未必怕那女鬼。”
    周尊峰见董合如先前一般并没有命令他们跟进去的意思，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够意思。
    毕竟他们跟了董合还不到3天，就已经拿到了一笔5两银子的安家费外，今天是第一次出任务，没道理领导亲赴前线，小弟在外面偷懒乘凉。
    “不用，有这两人陪我进去就够了。”
    董合伸手指了指缩在一边的两个倒霉蛋。
    老潘和嘎子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们望过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脸上一片凄苦，“董班头，我这一条腿还没好利索，要不，你让嘎子陪你进去得了。”
    “他年轻力壮，一个人抬两具尸体都没问题，最多跑两趟罢了。”
    嘎子也不傻，在旁边小声的怼了一句，“凭什么是我？那天要不是你怂恿，我也不会跟你一起……”
    老潘眼疾手快，马上将嘎子的嘴捂住，“好了，别说了，我陪你一起进去。”
    董合毫不理会两人之间的小心思，吩咐完任务后，见天色即将暗下来，找徐府的门房借了一盏油灯，就这么提着来到了肖府面前。
    目光落在大门口的一张‘封’字上若有所思。
    周尊峰和公孙明很有义气的跟在后面，“班头，我打听过了，这肖府还有一个后门，没有被封，要不我们绕到后门进去？”
    “不用了。”
    董合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有信心今晚一次性将里面的女鬼带走，这封字以后怕是用不上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身问二人道：“你们家中各有几口人？住的地方够不够大？”
    周尊峰：“小人一家六口，父母和妻儿一起，住在城中一间不到80平方米的小院子内。”
    公孙明：“小人年轻时伤了肺部，一直无子嗣，父母年老已过世，目前和老妻相伴，住的地方尚可。”
    董合点了点头，“这肖府闹鬼两年多，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好几户，想必这房子现在白送都没人要，你明日去找户房的同事，花个一两银子打点，将这院子过户到你名下。”
    “然后收拾一下，就可以搬过来了。”
    “班头……这，等你平安出来后再说吧。”
    两人一时间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这新任的董班头，口气大得很，偏偏心细如发，到到了这个关头，还如此为手下着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随后几人无话。
    在董合的指使下，几人撕下了大门上的‘封’字，又用朴刀撬开大门后的横木，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当身后的大门被关上后，门外的议论声和人气都被阻隔在大门之后，几人仿佛进入了另一处洞天。
    寂静，潮湿，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丝尸体腐烂的气息。
    老潘整个人几乎吓得趴在了嘎子身上，“班头，要不，我们出去吧，这肖府明显不对劲。”
    董合一面打量眼前的小院子，一面头也不回的回道：“回去也可以，我晚上在派人去请你们，上次你们见过的那个小孩可一直记得你们呢？”
    “他老说要去找你们玩儿。”
    老潘和嘎子眼中出现了一个双目空洞，直愣愣盯着他们的小纸人。
    二人只觉得眼前的生活太艰难了。
    董合明显是在报复他们。
    老潘咬了咬牙，一把甩开嘎子，双腿直接跪在地上，求饶道：“董班头，那晚我们确实去了你家，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但我们只是小人物，奉了高先生的命令行事。”
    “你要怪，也不应该怪我们啊！”
    “你放心，我们口风紧得很，保证不会将那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只求你能放我们一把。”
    老潘情不自禁的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之前透露给门房和高先生的不算，那时候我可没许诺。
    “放过你们也可以，只要你们能通过今晚的考验。”
    “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不想隔夜，你也看到了，我对待手下向来不薄，前提是你们规规矩矩的为我办事。”
    董合阴森森的转头过，眼前这两人倒是一对上好的炮灰。
    而且用完了还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的那种，放过他们？想多了。
    “那好吧，我哥们今晚就听董班头的。”
    老潘的一番求饶也起了一些作用，至少将话说开了，自己心安了不少，不用担心被董合在背后下冷手了。
    进了第一道大门后（街门），左边是一排倒座房，一般府上的男性下人和门房都住在里面。
    下了台阶，左拐有一堵影壁，穿过影壁上的小门，就进入到第一进院子中。
    肖府是一栋标准的二进小院。
    所谓的二进小院，通俗说就是将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合在一起，成长方形，前面的小院子就是一进，后面的大院子就是二进。
    若是三进小院，在大院子后面还会有一个小院子，名为后罩房，一般住的是户主未出阁的女儿之类的女眷。
    董合很快找到了肖府寂静潮湿的原因。
    这附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加上又是位于人少地广的东郊，在2米多高的院墙阻隔下，里面几乎成了另一个天地。
    何况现在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就更没有人敢来肖府了。
    肖府已经荒废了2年多，最前面的小院子中已长满了杂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趴在墙角跟随处可见的绿色苔藓。
    这些苔藓才是屋内如此潮湿的原因。
    董合提着油灯开路，身后的老潘和嘎子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一行人很快推开了衔接一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中间的垂花门。
    咯吱咯吱的一阵脆响后，肖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班头，现在，怎么办？”
    老潘吞了口唾沫，脑海中还在想着通过今晚的考验一事。
    董合站在垂花门的台阶上，打眼望着眼前的肖府正院，东西两边都是完好的厢房，正对面则是主人家住的正房，砖瓦门窗都完好，只是此刻看在眼中全无生气，一片死静。
    正院内挤满了一米多高的杂草，几乎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只有最中间不知什么原因，留下一条经常被人踩过的小径，小径上寸草不生。
    “先找水井，找到了就叫我。”
    将两人打发走后，董合在东西两边厢房视察了一遍，里面的家具齐全，有的桌子上还摆着歪倒的茶盏和茶杯，床上的被褥都在，只不过都被裹上了一层灰尘。
    显然当时的肖府走的很仓促。
    至于正房，董合就懒得看了。
    “班头，找到水井了。”
    院内很快响起了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声音，从正房后面传来。
    董合顺着声音方向，在正房最右边找到了一间狭小的耳房，耳房边开了一道小门，老潘正着急的站在小门边向董合招手。
    跨过小门后，就来到了三进院子中。
    只不过当初肖府主人只是在上元县客居做生意，也没有带家眷过来，即便是纳妾后，府中人手也不多，没有修建三进院子中供女眷居住的后罩房。
    这里面空荡荡一片，靠里面的墙脚边突兀的横着一个水井。
    在水井旁边，还留着两具尸体。
    只不过这尸体姿势奇怪，一人盘腿而坐，上半身明显向前倾，双手向前环抱着，明显手中抱着什么东西。
    脸上表情则是一副玉仙玉死的浮夸姿态，双目圆瞪，嘴巴大张，脸上还挂着一幅诡异且满足的微笑。
    另一名乞丐直挺挺的躺在旁边地上，下半身的衣服已经褪了个干净，那活儿宛如一杆笔直的旗杆，就这么突兀的指向天空。
    双手也是向身前环抱着，脖子还微微向上翘起，仿佛在欣赏着什么。
    董合对这场景太熟悉了，前世在国铲区和曰韩区也没少见。
    只是此时的两名乞丐早就没了生气，成了两具货真价实的尸体。
    这情景就有些渗人了。
    “班头，现在怎么办？”
    嘎子在一边早被吓傻了，老潘好歹在县衙时间长一些，目睹过不少惨案，抗击打能力要墙上一些。
    董合沉吟了一下，看来，他要寻找的水井就是这一口了。
    “趁着现在还没天黑，你二人马上去对面徐府，找两个蛇皮袋来，将这两具尸体收敛了，让周尊峰他们送去县衙。”
    “然后你们回来陪我在肖府过夜。”
    “啊……”
    老潘听到一半，以为董合改变了主意，脸色一喜，随后马上有焉了下来。
    冥冥之中他似乎有一种预感，正戏还未开始。
    很快，天色黑了。
    董合去旁边厢房中拖出来几床被褥，以及两个木椅，随后将木椅劈碎，在旁边的石板上升起一摊篝火。
    打开白天在外面买的熟食和酒，一口一口小口抿了起来。
    他背靠在屋檐下的圆柱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面，似乎在计算什么。
    过了一会，老潘和嘎子处理完尸体后，姗姗来迟。
    二人显然在外面经历过一次心理挣扎，是半路开溜好，还是进来接受考验。
    最后，对董合的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毕竟这肖府女鬼只有一只，却有3个活人，就算危险，轮到自己也只是三分之一的概率，若是直接选择跑路，被董合派纸人逮住，基本上死路一条，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到一个‘因公殉职’的待遇。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回来比较稳妥。
    “班头，我们回来了。”
    二人期期艾艾的在旁边唤了一声。
    “正好，这绣花鞋是死前的女鬼身上之物，你们拿在手中，去后院守在水井边，晚上稍有不对可直接叫我。”
    “我就在旁边，你们放心，只要用心帮我做事，我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董合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的油纸袋中摸出了一只小巧的绣花鞋。
    先前在徐府门口，周尊峰向董合回报时，二人虽隔得老远没有听到具体内容。
    此时听闻这绣花鞋就是女鬼身前之物，哪里想不到里面的蹊跷？
    这是……凶物啊！
    班头是想拿他们当诱饵，引蛇出洞。
    老潘率先想到了这一层，直接将绣花鞋塞进旁边的嘎子手中。
    “这绣花鞋，你先拿着，过一会我在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