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房顶儿

    这个故事虽然是用文言写的，对王小六来说，却算不上晦涩难懂。
    真让王小六儿一脸懵的，是这里面写的内容。
    固然，这本书里记载的都是天底下少见的宝物，什么武功秘籍啥的出现在这里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但这书里的情节，未免太过离奇了！
    哦，一男的，出去放鹰，无意间发现狐狸窝了！
    狐狸窝里还有个老狐狸在给小狐狸上课！
    他冲进去，没抓住狐狸，结果抢走了老狐狸上课的教材！
    结果呢？
    一群会法术的狐狸还没为难他，跑来跟他谈判讲道理！
    妈耶！
    这事儿要是在野人沟，想都不敢想！
    王小六儿虽然觉得这事儿怪怪的，但他也不敢认为这故事就是完全鬼扯！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狐狸都有！
    不过，相比于那本失踪了的《紫狐书》，王小六儿倒是对这种不容易见到的狐狸更留意些。
    书中说，这种传说中的狐狸，能拍打树木，放出狐火儿，还会脑袋上戴着人的脑壳子拜月，听起来这事儿一样鬼扯，但王小六儿却完全没怀疑过。
    因为他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所谓狐火儿，通常就是一种不太寻常的火焰，估摸着，应该跟传说中的“鬼火儿”一样，不是什么怪力乱神在起作用，而完全是因为一些化学反应。
    因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
    磷化氢的燃点很低，可以自燃，发出靑虚虚的光，这就是民间传说中在墓地里比较常见的鬼火儿。
    其实细想一下，书中狐狸拍打树木，可能完全不是为了放火，而是在拍打身上的灰尘！
    这狐狸，在野外，经常吃些老鼠啥的！
    它为了抓老鼠，钻进墓室里，沾上些许的磷化氢，出来以后一抖毛儿，呼呼地就有鬼火儿出来，不很正常么？
    再说这狐狸顶着人的脑瓜壳儿“拜北斗”的事情，按照书中的说法说，它这一拜，脑瓜壳儿不掉下来，它就能变成人了，这事儿听起来更扯，但似乎，也并非空穴来风，毕竟，狐，是民间五大家之一，能耐得很，王小六儿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爷爷一起赶夜路，他坐在小板车上，就看见远处的丘陵地带，有一个火球儿簌簌地从一个山头儿飞起来，落到了另一个山头儿上，然后又簌簌地从另一个山头儿起来，重新落了回去。
    当时王小六儿都看傻眼了，忙问爷爷那是啥玩意儿，老王头儿驻足良久，说，那是山里的狐狸在炼丹。
    王小六儿当时听得一脸懵啊，老王头儿是不是在唬他，他不知道，但这件事儿，却叫王小六儿记忆犹新。
    其实，狐狸灵性很高，自古就是各种志怪小说当中的常客，根据村子里的老人们讲，狐狸确实有本事，能化作人形，但因为狐狸性子比较稳，平素里不爱张扬，不爱惹事，所以远不如黄皮子那么有名儿。
    村子里以前有个大爷，以前是看林场的，据说有一天晚上被熊瞎子给袭击了，靠装死才活下来的。
    但，虽然他活下来了，那张脸，却只被熊瞎子给舔了，没了一半儿，剩下了一半儿，所以看起来特别吓人。
    但他性格和善，而且经多见广，所以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找他玩儿，他也经常会给小孩儿们讲点儿自己以前的见闻，他说，他老伴儿活着的时候，他们俩在林场里头住，那时候，经常能碰见一些没见过的人，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不老少，而且个个都长得特别好看。
    其实，偶尔也有些男人，但是很少，女人比较多。
    有一年，天气很干，林场那边的小河都断流了，那些人就经常去他们那边打井水，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偶尔还能过来坐坐，但是大凡那些人来的时候，都是大半夜，白天是影儿都见不到的，而且，她们有一个特点，就是不会好好坐着。
    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儿，都歪着身子，一手扶着炕沿儿，两腿交叠，看起来可妖娆了。
    但，要是想让他们正儿八经并着腿坐在板凳上，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只不过她们能正常聊天儿，声音还特别好听，性格也很活泼。
    当时一群小崽子听得入神，但大多不太信，但王小六儿对这件事儿却深有感触。
    因为，他经常在梦中相会的那个小姐姐，也跟老大爷说的一样，不会好好坐着。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也是胡家人，那就不知道了，毕竟，就连山顶那座青石大坟的主人是谁都没人知道，更不用说她的名姓了。
    其实，当时的小孩子心里，普遍比较关心的问题，是这些老皮子老狐狸啥的，到底能不能幻化成人，对于这个问题，那半张脸的大爷给的答案是，肯定能。
    为了让大家相信，他还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据说，这半张脸大爷之前，林子里还有一个守林人，他姓黄，大家都叫他老黄，但是他到底叫什么，就谁知道了。大爷年轻的时候，经常去老黄那儿玩儿，老黄一个人，没老婆，没孩子，有一只耳朵还不好使，听不见。他就很好奇，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就问老黄，说黄叔，你这耳朵，怎么回事儿？是生下来就聋了么？
    结果，老黄一听这话，就直来气，说他早先时候，一个人守着林场，冬天天气很冷，除了把炕头儿烧得热乎乎的，就只能靠着白酒暖身子，可林场距离村子挺远，一下雪，行走更不方便，所以，他每年入冬前面都要准备一大缸的酒储存起来。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发现自己的白酒总是莫名其妙地少不少，于是有一年，他就把平时喝的米酒换成了高度数的烧刀子。
    烧刀子这个酒，非常烈，喝了之后，容易上头，所以其实喝不了多少，结果，有一天大半夜的，他尿急，起身想要上厕所，抽冷子想起来，就去看看自己的酒缸，结果一看，酒缸里的酒，又少了一大堆！
    当天正好赶上下雪，老黄头儿就出去看，果然间，隐隐约约地，就看见地上有许多脚印儿，脚印儿不大，就像小孩儿的鞋子一样，他心下一惊，觉得这事儿很蹊跷，赶紧就提着油灯沿着脚印儿往外找！
    好家伙，这一走，走出了能有二里地，就看见，山间的雪地里，鞋子帽子啥的，扔了一地，清一色都是那种陪葬的寿衣，老黄头儿当时一看，就毛了，心说丫的不是碰见啥孤魂野鬼了？
    可走都走到这儿了，想回去，也来不及了，他一咬牙，就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距离，就看见，前面的皑皑白雪之中，几只大黄鼠狼正在地上躺着呢！
    一个个，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明显是喝多了！
    老黄当时一看，顿时心头火起，想自己起早贪黑地看林子赚的那点儿钱，全让这几个玩意儿给糟蹋了，当时气得抡起棒子就打，却不想，他一棒子下去，那些黄鼠狼腾地一下就起来了，风似的就往外跑！
    老黄头儿一棒子啥也没打到，心里更气了，就尥蹶子在后面追，结果，追了半天，黄皮子没影儿了，它就按地上的脚印儿找，一口气找了半天，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庙儿，半掩着门！
    从脚印儿看，它们应该是在里面。
    老黄不敢做声，蹑手蹑脚地也跟着进去了，结果一进去，就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吵架似的！
    但是看不见人！
    他支棱着耳朵找半天，看见墙角有一个老鼠洞，声音明显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可听了半天，还是感觉像是有人在里面说悄悄话似的，不知道啥意思。
    于是，他就趴在地上，把耳朵侧过去，想听个明白！
    谁承想，就在此时，黄影儿一闪，一只老黄皮子嗖地一下从洞里蹿出来，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啪叽一下拍老黄脸上了！
    老黄吓得妈呀一声捂脸就跑，等跑出去以后，就觉得这半边耳朵不对劲儿，听不见声儿了！
    打那以后，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好使，最后就这么彻底聋了！从此之后他也跟老黄皮子结下梁子了。
    他自己说，他发现自己聋了以后，好几次想去找黄鼠狼报仇，他给酒缸了下过药，也去找过那个老鼠洞，但是都没能如愿，所以他见了黄皮子就杀，还经常下套儿剥皮啥的，一直也没啥事儿。
    直到老黄晚年的时候，有一次老黄在自己家园子里浇菜地，无意间看见有一只皮子在水沟子喝水，就捡起砖头一下拍在了那皮子身上，皮子吓得一激灵，拉着大胯就跑了，老黄看得解气，就哈哈大笑。
    结果，当天晚上老黄就犯病了。
    嘴歪眼斜地，像是中风了似的！一条大腿不听话似的，绷紧了就一直哆嗦，一直哆嗦，谁都看不明白。
    后来，村里人就去找了神医王守义，也就是王小六儿的爷爷。
    当时老王头儿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名气呢，也就是个中医，结果老王头儿来了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儿，掐掐脉搏儿，看老黄好像没啥事儿，他当时就怀疑老黄头儿是招着啥了，又烧纸，又上香的，都不管用。
    这时候，偷眼一看，发现老黄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好像，一直瞪着一对牛眼斜着看房顶儿！
    眼睛都不眨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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