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兵荒马乱

    经过了一晚上的吵闹，月父已经有些倦意了，他黝黑的唇瓣紧紧地抿着，彰显着自己的倔强和不满，那双苍老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非常可怖。
    就一个晚上，他好像就已经老了五岁。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心中各怀心思。
    等吃完饭之后，月夜灵想和月父说话，月父抬起头竟然是不想再看到她，月夜灵只好去厨房里面帮月母洗碗。
    温热的水从水龙头流淌下来，冲刷着手和碗碟。
    月母看了一眼客厅里面闭目养神的月父，还有坐在一旁安静的月西，声音极为小心，似是怕惊扰了他们：“夜灵，你告诉我，你爸昨天都给你说了一些什么？你又是怎么决定的？你和西西只是玩闹一下吧，还是早点去复婚吧。”
    她盯着月夜灵，目光中含着希冀，这个女儿是她从小养大的，她对她觊觎了希望和爱，她不能就这么毁了一个家。
    月夜灵和月西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希望这次只是他们闹闹脾气而已，只要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们也就和好了。
    月母劝说道：“我年轻时和老月其实也经常吵架，我吵架的时候也曾经闹过离婚，这些事情都是很正常的，后来老月又把我哄回来了，所以你和西西吵架了……”
    她说完一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月家，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去哄月夜灵的，她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太坚强了，每次都是她挡在月西的面前，处理着所有的事情。
    月母轻轻道：“所以你这次还是让着西西吧。”
    月夜灵洗着碗筷，神色不变，“妈，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再纠正当时的错误而已。”
    月母的心跳得很快，脸上也跟着绷不住了：“月夜灵，你已经答应过的，无论西西犯什么错，你都要包容他，他本来就是一个早产儿，当初我费了很多心血才把他给养活，你做出这种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西西以后怎么办？他现在得病了，他的病因就是你，他那么喜欢你，你却不能够好好做一个妻子。”
    “你对得起他吗？”月母最后一句话基本是吼出来的。
    “妈，不关心姐姐的事情，是我要和她离婚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月西不知道是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看起来单薄无比，瘦削的下巴轻轻仰着，吐字非常清晰：“是我一定要离婚的，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们的婚姻也不会有人祝福的。”
    月母只觉得心都跟着痛了，她连忙走了过去，就熟练地帮月西拉好了衣服：“你怎么就只穿了这么薄的衣服，也不知道多穿点，万一感冒了怎么办，月夜灵跟着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第二遍，我不同意她和任何人结婚，我承认的女婿就只有你一个人。”
    “不，妈，这件事是我提的，我们分开了会更好，我和月姐姐本来就是姐弟，这层关系也会让我们很亲密。”月西握住了她的手劝道。
    “什么姐弟！你们是夫妻，只有夫妻才会永远在一起，你别听月夜灵忽悠你。”月母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她完全无法接受他们两个人离婚。
    在她看来，这两人都是她养大的孩子，谁也不能够分割开来，只有他们在一起，他们的世界才是圆满的，而她的生活也便就是圆满的。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傅衍，据我所知，这个男人的女人缘特别好，他是当红偶像，接过很多知名电视剧，也有过很多应酬，娱乐圈本来就很混乱，他和很多女人都传过绯闻，还有很多女人爆料他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就这样一个人品不堪的人，怎么能和西西相比。你这段时间去找他了吧？他也根本不愿意见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别傻了，被人骗了，还给人送钞票。”月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她知道傅衍，但从来都没有亲自见过，她都是通过电视和调查了解的。
    她只知道他是国民偶像，宴城女人的梦中情人，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他，那些女人疯狂地叫他是老公，为他痴为他狂，她的女儿也像是入魔了一般喜欢傅衍。
    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有剧毒的，这不是一个好男人，她希望月夜灵远离他。
    “妈，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我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那些网上的流言都是不实消息，他本人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他不是轻浮的人。”月夜灵说道。
    她喜欢傅衍，傅衍在她心目中就是最好的人，即便是父母，她也不希望因为她的原因，让他受到一点委屈。
    愤怒几乎都让月母的脸给扭曲了：“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月夜灵，你自私自利，为了自己那点虚无的爱意，你就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抛弃自己的丈夫，不顾父母的劝阻，而这个男人，他都做了什么？他就是拆散家庭的罪魁祸首，要是没了他，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打在了月夜灵的心上，让她很是难受，但她还是坚定地说：“这些事和傅衍无关，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她不能把莫虚无的罪名给傅衍安上。
    月母看了她一眼，碗也不洗了，眼中全部都是失望。
    厨房里面传来月母的声音，有的很清楚，有的很模糊。
    月父睁开眼睛，眼眸之中已经是一片漆黑，看上去还有几分冷酷无情。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的性子刚硬无比，她这次说了不会复婚，那么她的做法已经很是决然，他必须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她，只要他松一口气，这个女儿便管束不了了。
    月母回房了，月夜灵还在洗碗，她洗碗的动作缓慢又认真，好像在记忆之中，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不急不缓的。
    “西西，你要是累了，也回去休息吧，等会我会和爸好好谈谈。”月夜灵说道。
    这件事不能一直拖着，她也知道拖不了，今天就必须要出个结果。
    而两个人之间总会有一个人妥协的，只有这样，这件事才会真正解决。
    “不了，姐姐，这次让我和爸谈吧。”月西坚定地说道。
    二十多年来了，月夜灵就像是一个超人一般，她无坚不摧地挡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下了所有伤害，所以他们都以为月夜灵不会受伤。
    但这次月西想挡在她的面前。
    月夜灵愣了愣，她的手沾了一些水，撩头发时，就把头发给沾湿了一些，看上去莫名的风情万种。
    “姐姐，这次务必让我去。”月西的声音极为沙哑。
    客厅里面，月父拿出了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到处都是烟雾腾腾的。
    月西走了进去，月父连忙收起了烟，摆了摆手：“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房休息吧。”
    他起身打开了窗户，让烟都散了出去，如此，也能不让烟熏着月西。
    “爸，我没事，这件事不能怪姐姐，我有话要对你说。”月西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清淡却很有力度。
    月父已经猜到了月西要说什么，这对姐弟的关系一向都很好，特别是月西还一直都很听月夜灵的话，只要是月夜灵的要求，月西一般都会答应。
    这次想必也是月夜灵把月西请过来当说客的。
    真是可笑。
    月父的神色更为冷酷了：“你回去吧，你不要胡说八道，要是你觉得累了，我送你出去留学，等你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所有事情交给爸爸来处理就可以了。”
    前天月西说自己先要去国外留学学习画画，月父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爸爸，留学的事情先不用着急，我要先把离婚的事情解决了，我的确很喜欢姐姐，但是这种喜欢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我根本就分不清，我只知道这段婚姻给我，给姐姐都带来了太多的痛苦，所以我这次才想把痛苦给终结了。”
    “是我要和姐姐离婚的，我觉得离婚之后，我感到了无限的轻松，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不如直接全部断了，你们就让姐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啪的一声。
    房门被打开，月母站在门口，眼睛发红，她似乎才哭过，身子都在发抖：“西西，她追求什么幸福？她所谓的幸福，就是让我们一家人都活在痛苦之中，我们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培养她，她只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痛苦，她有自己的职责，但是她没有按照我们的愿望成长下去。”
    在月母的心目中，月夜灵应该是为了这个家而存在的，她要永远听话，永远按照他们所希望的方式活着。
    月西捂住了心头，靠在了墙壁上，他缓缓说道：“爸爸，姐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谁也不能强迫她，更不能替代她，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给毁了。”
    “我这一辈子都是都是她的弟弟，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爸，妈，你们不要再企图干涉姐姐的任何事情了，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这种掌握早就可以结束了，我和姐姐也已经长大了，我们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也很清楚地明白，我根本就不想要这段婚姻。”
    月西很少说话，他平时都是把这些想法都压抑在自己的内心，现在一口气吐出来之后，顺便觉得非常流畅又爽快，他的声音决绝：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收养我的。”
    如果当年他死了多好，那个时候他死了，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这句话一出，月母的脸色全然都惨白了下去，基本看不到一丝血丝，月父扶着墙壁，也差点要晕倒过去。
    月西不是亲生的事情，他们一直都瞒着所有人，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尽管他们隐隐知道月西发现了这件事情，但还是将错就错，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开。
    现在月西说完后，那层遮羞布就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只留下了满地狼藉。
    “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月夜灵？你总是这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才是妈妈唯一的儿子？”月母神情全然都是不安，她紧紧地抓住月西的手，丝毫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那妈妈你敢去做亲子鉴定吗？”月西的声音平静。
    月母无力地垂下了手。
    “妈妈，我这一生就任性这么一次了，你放过姐姐吧，其实我们只是恢复到了以前的关系也挺好的。”月西的眼中浮现出了泪花。
    结婚之后，他的病情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他不肯见月夜灵一面，一直逃避着一切，这样的婚姻早就应该结束了。
    啪的一声。
    月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吼着对月夜灵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月西支了过来，就为了说这些？你作为姐姐不负起责任。”
    月夜灵缓缓地走了过来，一股悲伤从心底蔓延开来：“爸，我和他的婚姻有名无实，既然已经离了，我就绝不会回头，希望你能理解。”
    她就站在面前，挺拔如同青松，眸子中明明溢出了浓烈的悲痛，却丝毫都没有波动。
    月父站在她的面前，他被月夜灵高了一个头，他伸出巴掌，就要扇向月夜灵，月西却飞快地挡在了月夜灵面前。
    “爸爸，你不能对姐姐动手。”
    月夜灵身上已经有了很多伤，尽管都是皮肉伤，但看起来就很疼，月父对她从来都是不留情的。
    “月夜灵，我的话就放在这里了，我这辈子能够接受的女婿只有月西，你如果仍然不妥协，那么我们月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月父一字一句地说道。
    月母站在一旁，只觉得心跳加快，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月父这是认真的。
    她有些着急地看着月夜灵，希望月夜灵快点道歉，然后就把这件事给揭过了，但是当她看到月夜灵的表情之后，她的心跟着凉了下去。
    “爸，你为什么一定要执迷不悟，你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也会永远尊敬你的，但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了，我和月西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包办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悲剧，现在发现了，我们就要纠正过来，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让西西去a国学习吧，他很喜欢画画，至于公司，你就让堂哥来接替吧，我对石油真的不感兴趣，爸，妈，我走了，但你们有任何要求，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来了。”月夜灵说完之后，转身就毅然离开了。
    “你，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月父厉声道，声音嘶哑。
    月夜灵的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直接往门口走。
    就在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身后传来了惊呼声。
    “爸爸。”
    “老月。”
    月家顿时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