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伽蓝寺外《伽蓝雨》

    十年战争，十年煎熬，十年等待，今天，林将军再次回到了重建的洛邑城。
    细雨霏霏，他再次回到故里。
    城郊的钟声将他带到了一座古庙。
    大门的石狮子旁，丢弃着破败的门匾，看着上面已经斑驳不堪的“伽蓝寺”三个字，他扣了扣斑驳的门环，吱呀一声，门渐渐打开。
    满脸皱纹的老和尚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暖意，“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我想要在您这里添一炷香！”
    林桐一脸的冷峻，眼中带着一丝空洞。
    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你应该去看一看她！”
    林桐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她，她不是已经……”
    老和尚走进了庙里，片刻之后，拿着一副卷轴出来，递给了他，说道，“她的坟，在青石板旁，她的人，应该还在你心上！”
    林桐顿时泪如雨下，他展开画卷，一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女子跃然于纸上。
    林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十年前，洛邑城盛世繁华，伽蓝寺香火鼎盛。
    新年伊始，林将军来到伽蓝寺，点燃了新年的头一炷香。
    “希望百姓能够远离战火，安居乐业！”
    方丈在一旁双手合十，说道，“将军志诚，为国为民，老衲为洛邑百姓多谢将军！”
    “大师言重了，军人自当保家卫国，职责所在，何敢念恩！”
    一言甫毕，细雨已停，窗外却骤起幽幽琴声，清声发兮五音举，韵宫商兮动徵羽。
    “嗯？何人在外弹琴？”林桐长身而起，走出了大殿。
    夜已深，细雨早就已经停了，月亮也重新露出了笑脸，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人一古筝，茕茕独立。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林桐在看到此女子时，终于明白曹子建文章的深意了。
    一曲终了，林桐方才从梦中惊醒，这才问道，“姑娘是谁，为何深夜在此弹琴？”
    她站起身来，微微福身，言道，“民女知将军有新年请头香的习惯，所以在此恭候将军。”
    林桐有些疑惑，问道，“姑娘为何要在此等我！”
    女子言道，“将军日夜为洛邑百姓操劳，而且昨日城外，将军救了家父一命，于公于私，民女都想来给将军道谢，不过民女身为长物，只能为将军弹奏一曲，聊表寸心！”
    林桐这才恍然，昨日在城外，有一老汉在道边忽发急病，幸亏自己路过，将其带回城内，送到医馆医治。
    不过，像这等举手之劳，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林桐摆了摆手，说道，“原来如此，虽然不通音律，但是姑娘刚才所奏之曲辽阔幽远，似饮马长城，似楚曲明光，听完浑身舒畅，不知是何曲啊？”
    女子感到微微羞涩，低头言道，“将军既然听出了曲中之意，又何必过谦，此曲乃是民女为将军所做，并未取名！”
    这时，方丈走了过来，淡淡一笑，言道，“琴声起而细雨止，二位又在我伽蓝寺一见倾心，不如就叫此曲《伽蓝雨》吧。”
    良缘喜结，执子之手盼白头；佳期既定，山盟海誓解千愁。
    在这乱世之中，两人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
    她每次望着他在城墙上秣马厉兵，都会觉得踏实和可靠，他每次吃着她亲手烹饪的饭菜，都会觉得幸福和温暖。
    就在他和她选定良辰吉日，准备缔结百年好合之时，帝王的诏书不期而至。
    君意如山，军命难违。
    北魏来袭，陈兵于黄河一带，而林桐屯兵洛邑，正是离战线最近的地方，此战避无可避。
    “此去凶险，望你一定要多多的保重！”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他终于跨上马鞍，整装待发，她孤立城头，望着行军的队伍，渐行渐远。
    战事开始，南朝节节败退，每天都有大量败仗的消息传来。
    她就天天坐在城角下的青石板上，急切又害怕的等待着消息。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数年之后，北魏全线出击，强渡黄河，宋文帝强攻失利，洛邑失守。
    眼见战乱将至，繁花似锦的洛邑城，也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她的家人拖着她要离开洛邑，投奔亲戚，但是她坚持要留下来。
    终于，家人们放弃了劝说，独自逃走了。
    而她则是天天坐在青石板上，看着北魏的军队进驻洛邑城。
    而林桐，虽然英勇，但是毕竟兵少将寡，根本不是北魏大军的对手。
    战事越来越不利，终于，他被北魏大军围困于城中。
    派出去的信使根本难以逃出对方斥候的搜捕，一次次的突围也在飞失利箭拦回。
    城内粮草越来越少，眼看着满城的百姓和军队都要在劫难逃。
    林桐并没有丧失勇气，因为只要援军一到，里应外合之下，未必不能大破敌军。
    但是，直到敌军放出消息，南朝已经放弃了他们。
    这个时候，林桐才意识到，也许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敌军在外劝降，言道念他是一代名将，只要投降，保证不杀城内一兵一卒，否则，城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时。
    看着满城百姓求生的眼神，再看着已经厌战到了极点的战友兄弟，一代名将，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成了战争中的逃兵，投降敌人的懦夫。
    虽然北魏遵照约定，没有杀他，但是也没有放他回去，将他软禁了起来。
    而她却一直在城角的青石板上，风雨无阻。
    终于，在一个雨夜，她带着重病之身，敲开了伽蓝寺的大门。
    她跪在方丈面前，乞求方丈能够为她做一幅画。
    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而方丈的丹青之术，在洛邑城非常的出名。
    打来清水，梳理之后，她穿上了仅有的衣裙，用尽最后的粉黛。
    方丈将她的容貌永远的留在了画卷之上。
    “待我死后，请大师将我埋于城脚青石板旁，我会一直等着他。”
    林桐拿着这卷画卷，脚步踉跄的走到了城角下的青石板旁，看着一座坟茔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一阵清风吹过，坟茔上的青草随风摇曳，仿佛是在向他招手一般。
    林桐带着苦涩的笑容，走到了青石板上，席地而坐，用手抚摸着墓碑，眼中的神情可以融化世间万物。
    “我回来了！”
    忽然，林桐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古筝声，好像就是那一天，她所弹奏的《伽蓝雨》。
    林桐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个袅袅的人影，从画卷中走了出来，走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你回来了！”
    ……
    天光大亮，林桐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拭去了眼角的一丝泪水，叹了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国风之旅，心有所感，获得s级国风歌曲《烟花易冷》，s级古筝曲《伽蓝雨》。】
    林桐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浊气，对于系统这两次的国风之旅槽点满满。
    这是要给自己补课吗？
    一次如山的父爱，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简直就要将自己的心都给玩碎了。
    但是，两首s级的音乐作品，让林桐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安慰。
    而且，这次的国风之旅，应该是林桐感触最深的一次了。
    第二天，林桐就回到了临安城，没想到，黄湛森这次竟然也在临安城。
    前几次的彩排，黄湛森都没有能够到场，每一次听林桐的歌，都是心怀忐忑，听完之后，又是震惊不已，这一次，他已经受不了这种煎熬了，准备在彩排的时候，就来听一下。
    “黄老师，您也在啊？”
    林桐看到黄湛森的身影，也是有些惊讶。
    毕竟黄湛森在港省的工作还是很多的，每一次来录制都是来去匆匆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出现在了彩排的现场。
    “哈哈，我听说你今天要来彩排，所以专程赶了过来。”
    从港省到临安城，坐飞机也就比从京城到临安慢一个小时左右，很方便。
    这一次，黄湛森特意告知了导演组，林桐什么时候要来彩排，一定要提前通知他。
    这不，林桐刚刚到了荔枝台的演播厅，黄湛森就已经等在了这里。
    看着黄湛森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林桐也是笑了起来。
    其实，作为自己的导师，黄湛森几乎没有给自己提过什么意见，也没有帮自己审核过新歌。
    因为其他的导师，基本上每周都会抽出一天左右的时间，跟自己的队员们交流一下接下来的比赛要选什么样的歌。
    还有的导师，还会手把手的帮助选手改歌，非常的尽心尽力。
    而黄湛森对于自己的几个队员，基本上都是放养的状态，平时和大家的交流都是在网络视频中。
    这一次，黄湛森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看来是已经被林桐这几次的精彩表现给彻底征服了。
    林桐将自己的乐谱交给了乐队，这一次的表演，林桐希望再次用全国乐的方式来呈现。
    因为这首歌非常适合国乐来演奏，古琴，古筝，笛子，洞箫，林桐将自己的编曲才华彻底的表现了出来。
    黄湛森也拿到了这首歌的乐谱，越看越觉得惊人。
    因为这首歌看上去好像有些像华夏风的歌曲，但是看了曲谱之后，黄湛森大惊失色。
    因为大部分所谓的华夏风歌曲，基本上都是以华夏的五个音阶“宫商角徵羽”对应的“12356”来进行谱曲的。
    所以，在国风歌曲中，很少会出现4，7这个两个音。
    但是，在这首歌中，林桐竟然大量的使用了“7”这个音。
    在作曲在写旋律，7这个音，基本都是作为承接下一句的高潮的转折音时，当乐句进行到7这个音的时候，听众会下意识的等待，等着乐句继续爬高，等待气势更进一步，等待回到1这个大调的根音，于是一首乐句才完整美满，观众也得到了心里期待的享受。
    所以，作曲的人水平到家，7这个音用得漂亮，会是大大提升音乐档次的手法。
    但是，这么一首不太像是华夏风的歌曲，林桐竟然全都用华夏的乐器来演奏，这直接就颠覆了黄湛森的理解了。
    就算是曲爹，你也要符合乐理的规矩吧，难道你还要创造出一种新的音乐风格来吗？
    这种大胆的尝试，让乐队的老师们都觉得很疯狂。
    这些来自于临安音乐学院的老师和优秀学员们，对这一次的挑战也非常的有兴趣。
    黄湛森和导演们都坐在下面，准备要听一下第一次的彩排。
    果然，第一次彩排还是失败了。
    林桐的声音和乐器的声音有点违和，感觉，林桐一直是在迁就着音乐的伴奏，并没有把自己的声音完全的展示出来。
    不过，黄湛森倒是听出了里面的一些门道来，不由的露出了骇然之色，莫非还真的要被他给玩成了吗？
    一遍一遍的彩排，林桐和乐队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黄湛森和导演们眼中的惊喜之色越来越浓厚。
    这首歌，是林桐第一次进行了这么多次的彩排，原因就是这首歌的编曲实在是太牛了。
    最后，还从临安音乐学院请来了一位古筝大师，秦岚。
    林桐把那首s级的古筝曲《伽蓝雨》交给了她。
    秦岚看着这首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曲子，感觉到一阵阵的热血澎湃。
    她可以深深的感受到这首曲子中的那种崇敬之情，就仿佛是一个女子在为自己崇拜的大英雄谱下的一首曲子，而且里面还有一段金戈铁马的爆发，让这首曲子更加的富有张力。
    秦岚激动地询问这首曲子的名字，到底是哪位大师所做。
    林桐只能托词这是一位前辈的遗作，名字叫做《伽蓝雨》，不过，这位前辈的名字就没有告诉她。
    在得知前辈已经故去之后，秦岚也是倍感惋惜，但是这首曲子则是让她爱不释手。
    像这样的传世之曲，是每一个音乐演奏者毕生的追求。
    秦岚尽心尽力的在数次彩排中，将这首曲子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林桐在演唱的时候，耳边听着这熟悉的古筝声，让他的歌声更加的出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