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人生置换

    古墓大门这里，洪济风和百里玉笙二人，还在替遭重的一众古墓弟子疗伤……
    “基本没什么大碍了……”洪济风医术高明，不出多久，便治疗了大部分弟子的伤情，随后转头朝手法还很生疏的百里玉笙问道，“你那边呢，需要老夫帮忙吗？”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百里玉笙经历这一出救治，医术长进了不少，但是她本人并没有特别的开心，相反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矛盾与踌躇。
    “咳咳……”若瑕这边由百里玉笙亲自疗伤，伤情缓解不少后，若瑕冲百里玉笙缓缓笑道，“姑娘，谢谢你……”
    百里玉笙没有回答，毕竟一向作为冷血杀手的她，看惯了世人对自己的畏惧与鄙夷，这辈子还几乎没人谢过自己，一时竟是有些发愣。
    若瑕见百里玉笙没有说话，以为其十分羞涩，遂转头轻声问道：“姑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叫百……”百里玉笙刻意顿言，想着自己“毒花魔女”的身份被世人所忌惮，稍许沉顿后，遂才慢慢说道，“额，叫我‘小玉’就好……”
    “好的，小玉姑娘……”众人没有见过百里玉笙摘下面具的样子，遂也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若瑕露出亲姐姐一般和善的微笑，仿佛对百里玉笙表达了感谢之外的亲意。
    而这样的亲意，百里玉笙曾经有过一次——在开封城负伤，住在吴默家的那段日子，百里玉笙在那些孩子们的脸上，也看见过这样的笑容。原来的自己，从不会想到有人会用和善的目光对待自己，可如今几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百里玉笙的心里开始渐渐起伏……
    “洪老前辈，我们回来了——”正说着，赵成安等人这边，也正巧赶了回来。
    “师尊你们回来了？——”望见众人平安无事，若瑕不禁兴奋问道，“莫秋兰呢，你们是不是打败她了……”
    “哼，本尊亲自出马，不比你们这些让人不省心的丫头强……”兰姑还和以前一样，用极为傲娇的语气答道。
    “有萧天苏佳前辈在，当然不会有事啦——”旁边的弟子趁机应和道。
    “不，其实这次打败莫秋兰，拯救古墓派的，是霜儿和赵公子——”若云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表扬的样子，扶着林霜儿的肩膀笑道，“这次霜儿可是成了我们古墓派的大英雄了，你们不得不服喽？”
    林霜儿听了略显脸红，不好意思地忸怩一句：“哎呀，若云师姐你别压我肩膀啦，好疼啊……”
    赵成安没有在意，只是四目望向之前受伤的众人，眼见几乎都无大碍，心里才算落下，这场纠葛五十年的师门恩怨，可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怎么样洪前辈，需要我们帮忙吗？”苏佳看洪济风一把年纪，还为了医治这么拼命，内心不觉有感而发，不禁关心问道。
    “不劳烦萧夫人了……”洪济风捋着胡子笑了笑，遂淡定说道，“老夫历经江湖数十载，救人治病早已是日习，这点累不算什么……”
    “而且我看门下弟子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看来洪老前辈的医术果然还是高啊……”萧天望着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夸赞一句。
    “萧大侠有心了，当初老夫替你们朋友救治的时候，何尝没操过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见到你们夫妻俩，真是怀念许久啊……”洪济风笑说着，不禁回忆起曾经的往事。
    “小丫头们，你们身体好点了吗？”方瑛作为前古墓派弟子，自然更关心自己的一帮后辈，不自觉上前“亲热”道。
    “是方瑛师姐……”“方瑛师姐这么久没回师门一趟，我们都想死你了……”“得了吧，我看最想方瑛师姐的，一定是师尊吧，毕竟当初师尊可是辛辛苦苦一手把方瑛师姐拉扯大的，简直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一旁的众弟子，见到方瑛都乐活起来，不禁嘻哈笑语不止。
    “你们这些鬼丫头，再多嘴，信不信罚你们在古墓大扫除？——”而兰姑最受不了自己的徒弟天天嚷嚷着家长里短，忍不住冲言一声。
    “呵呵呵呵……”旁边的萧苏等人，看着兰姑一把年纪还耍俏皮，皆不由笑出声来……
    “哎呀，曾经的前辈，也跟我们一样，关系融融令人钦羡，简直就是永远不老的青春人生……”赵成安望着萧天等人其乐融融，不禁笑着调侃道，还故意往林霜儿的身边凑了凑。
    “死开点，谁跟你关系融融了……”林霜儿也忍不住撇嘴一句，随后故意坏笑道，“要是把易大哥和小瑶放你身边，天天围着你绕圈，我看你还乐不乐呵？”
    “呵，他们两个就算了吧，一看到他们，我脑袋就大……”赵成安听到这儿，不禁摸头苦恼道。
    “要我说啊，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回开封把巧巧和吴默大哥也叫上，咱们这些人也算是老交情了，你说是不是？”林霜儿又期待一句。
    “哼，我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古灵精怪，要是天天凑一起，不知道得闹出多少锅……”赵成安两手一摊，伸了个懒腰道，“至于我呢，现在不想纠结那么多，刚打完莫秋兰身体痛着呢，得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睡睡睡，天天就知道睡，师尊要你打扫后山的任务，你还没完成呢——”林霜儿故意瞪了赵成安一眼。
    “别跟我提那老太婆，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赵成安一想到兰姑，不禁瞥眼调侃道，“成天到晚罗里吧嗦，对我又是叫骂又是动手，我也真服了霜儿你和你妹妹，能忍受她十几年的脾气……这次我帮了你们古墓派一个大忙，她少说也得给我点面子吧，再让我去打扫后山做苦力，信不信我天天往她这古墓大门里塞炮仗？”
    “扑哧——”听着赵成安耍宝的话语，林霜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洪前辈，这次您帮了古墓派这么大的忙，我们还得找机会，单独谢谢您……”萧天对洪济风的恩情犹记，无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遂热情笑道，“改天来我们逸仙门，或是开封陆府府上，找个机会也好聚聚……”
    洪济风笑了笑，继续捋着胡子说道：“大可不必了，老夫生平最不习惯那些待客场面，还是游历山水更自在；再说了，这次帮助古墓派渡过劫难，我的徒儿也帮了不少的忙……”
    洪济风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后面的百里玉笙。
    百里玉笙还没回过神，径直在一旁发呆。
    “洪前辈您有徒弟了？……”苏佳听到这里，不觉有些兴奋，忍不住笑问道，“还是个小姑娘，挺秀气的样子，抬起头让我看看？”
    百里玉笙这才反应过来，却有些忌惮苏佳，一时半会儿不敢抬头，在外人眼里看来，仿佛囊中羞涩。
    关键时刻，赵成安和林霜儿二人及时跑出，挡在百里玉笙的面前，笑嘻嘻打掩护道：“额，这姐姐有点害羞，算了算了……”
    “你们两个认识她？”萧天看着赵成安二人滑稽的样子，不禁指手问道。
    “算是吧，之前帮了不少忙……”林霜儿连忙让百里玉笙翻了个面，生怕被这些前辈认出身份，傻兮兮笑道。
    “总之，她不爱跟人讲话，我和霜儿跟她熟，让我们两个去谢她就好……”赵成安一边说着，一边和林霜儿一起把百里玉笙赶紧推走，三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洪济风这才发觉到是怎么回事，不自觉暗暗傻笑起来。
    “他们怎么了，不就是混个脸熟吗，有必要这么拘谨嘛？”萧天有些看不懂，歪着脑袋傻问道。
    然而，苏佳仿佛勾起一丝回忆，看着刚才百里玉笙离去的背影，不禁默默喃道：“好奇怪，总感觉这小妹妹的身影，原来在哪里见过……”
    苏佳当然见过，之前在“鬼门崖”，自己跟百里玉笙有过交手。只不过当时百里玉笙带着面具，真容苏佳并没有见过，所以一时也想不起来……
    兰姑走到大门跟前，和方瑛一起分别关心了受伤的弟子，随后抬头朝萧天苏佳问道：“对了，叫你们夫妻大老远过来，结果也没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啊……你们现在呢，是准备去哪儿？”
    “来都来了，自然不可能为了帮你们古墓派这一件事喽——”萧天淡笑一句。
    “在这之前，我们还要见一个人……”苏佳收敛情绪，瞥头笑说道，“我们带仇如心仇姑娘，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额……”身后的仇如心，一直都没有讲过话，苏佳提到这里，自己的神经仿佛被触碰到什么，不禁抚琴凝噎一声。
    “是见田栩那个老头吧……”兰姑一下就猜到了，随后坦白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他现在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如果你们不避讳之前彼此的矛盾和旧仇，我是无所谓了……”
    “都是以前的事了，当年我杀了他的徒弟，就算他真要找我算账，我随时都能奉陪啊……”苏佳轻笑一声，随后望着身后的仇如心道，“主要是，我们想带仇姑娘来见见，自己曾经的故人……”
    “师父……”仇如心低声呢喃一句，仿佛对从前的记忆充满无数的感慨。
    “那就随你们吧……若云，一会儿给萧大侠他们带路——”兰姑也没有异议，直言冲若云吩咐道。
    “好的师尊——”若云笑着点头应道，看样子身体状况恢复得也不错……
    而在另一头，赵成安和林霜儿支走百里玉笙后，三人一口气跑到了出山的下坡口……
    “呼，吓死了，刚才要是被苏阿姨她们认出来，场面就尴尬了……”赵成安大缓一口气，想到刚才的有惊无险，不禁调侃道。
    百里玉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始终僵硬，良久才喃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豁，都不知道说声谢谢哦……”赵成安看见百里玉笙始终一副“要死”的表情，忍不住瞥言道，“刚才幸好我和霜儿遮掩得及时，否则被苏阿姨她们认出你，你就死定了——”
    “我死……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好吗？……”百里玉笙仿佛还沉浸在矛盾的人生中，自暴自弃道。
    “大活人的，哪有天天说什么死不死的……”赵成安倒是随性得很，在曾经的敌人面前，依然放声说笑道，“我问你，你在洪老前辈身边的这些天，都过得怎么样嘛？”
    百里玉笙顿了顿，自觉现在的自己，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苦角，遂不禁坦言道：“他不但帮我疗伤，还教我医术，并且……并且让我做他的徒弟……”
    “这不是很好吗？能当洪老前辈的弟子，这可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林霜儿听到这儿，不禁天真笑道。
    “可我的人生，本来不是这样的——”然而，百里玉笙忽而情绪有些激动，振振凝眼道，“我是江湖中人人畏之的‘毒花魔女’，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我无法接受人生被置换成另一种样子！”
    “你是说……医生吗？”赵成安听到这里，表情稍稍收敛，随后耐人寻味一句，“可你怎么知道，你未来的人生，会是怎样呢……”
    “嗯……”百里玉笙隐忍一声，低头默默不语。
    “没错，你的前半生确实充满了痛苦，让人不堪过往，‘毒花魔女’恐慑世间，让人不寒而栗……”赵成安继续说道，“可是打从你自己心里，你也无法确定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吧……既然如此的话，换一种人生为什么不行呢？反正你现在归无所处，就凭着感觉走一次，看看人生的拐角究竟在哪儿，也并不一定是坏事吧……”
    “我……我……”百里玉笙一时无法回答，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动武，就是想要冲对方发泄也没办法。
    赵成安想了想，忽然冷冷问道：“我问你，你还想要杀了我吗？”
    “诶，公子……”突然听到这句话，林霜儿在一旁颤巍一声。
    然而赵成安朝林霜儿做了个手势，仿佛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百里玉笙瞥头望向对方，看着赵成安坚定不屈的眼神，神色略有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