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仇家再见

    苏佳望着师徒二人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玩过火了，遂连忙止住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嘛，别那么死脑筋……没错，十几年前我是杀了你的三个爱徒，让你一直忌恨到现在，你如果真的想找我报仇，我也没话说……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公事办了，再了结私人的恩怨好吗？”
    苏佳始终都是一脸从容的表情，冲田栩微笑道。
    “公事？什么公事……”田栩听到这里，遂也冷静下来问道，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自己当年对苏佳的怨恨，早已淡化了不少。
    “其实，我们这次是受安……额，是受赵公子和霜儿姑娘信邀，来此调查有关‘影叶村’的事……”萧天这边情绪平稳，帮忙解释道，“刚才在古墓大门和若云交谈时，我们有听说霜儿姑娘和她妹妹也来自‘影叶村’，当年是由前辈您将她们俩从战火中救出，所以我和佳儿不辞辛苦，从大老远赶过来，就是为调查这件事……”
    “她们姐妹俩出生‘影叶村’，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想要调查什么？”田栩正经问道。
    “阿天的意思是……”苏佳继续笑道，“我们关注的并不是霜儿她们，而是‘影叶村’这个地方……霜儿姑娘虽然是由兰姑前辈一手抚养带大，但当年你救她们姐妹俩的时候，兰姑并不在身边；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找到的人，唯一只有你，还可能记得当年‘影叶村’的遗址在什么地方……”
    田栩听到这里，想起之前赵成安和林霜儿也问过类似的事，望着苏佳那张令人讨厌的面孔，不禁无趣一句：“哼，当年那座村子，已经被战火涂炭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记得在什么地方……”
    “就不能再想想吗？”苏佳加紧问道。
    “不能——”田栩直言回绝一句。
    萧天望着眼前的场景哭笑不得，知道田栩还在恨苏佳，两个人说起话来彼此谁都没给好脸。
    “真是的，你这老头跟十几年前一样，还是那么固执……”苏佳无奈摇了摇头。
    “要不叫瑛妹过来询问试试？”萧天不禁提道，“毕竟除了仇姑娘，跟田栩前辈关系最好的，也只有瑛妹了……”
    苏佳抿嘴想了想，随后稍微正经道：“田大叔，我知道你还恨我，想杀我为你徒弟报仇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不过过去的仇恨能不能先放到一边，我们之所以大老远赶来找您，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霜儿和她妹妹；而且，有关‘影叶村’的事，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件关乎天下安危的大秘密，还请您老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田栩还在犹豫，仇如心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拉着师父的手，温柔劝说道：“师父，您就帮苏姑娘她们一次吧，求您了……”
    爱徒这么说，田栩总算稍微心软，努力平复一阵心中的仇恨后，遂缓缓开口道：“行吧，看在如心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们夫妻俩一次……不过别得意，不是为了你们，我只是为了霜儿罢了——”
    “哼，这么大年纪，还是个老傲娇……”苏佳听到这里，不禁笑声调侃一句。
    “不过年代有些长了，毕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影叶村’的遗址，又被当年的战争毁于一旦，而我又好巧不巧失忆了十五年……”田栩忍声一句道，“得容我缓几天，看能不能努力想起以前的事，以及‘影叶村’的地址……”
    “没问题——”见对方终于松口答应，苏佳露出欣喜的笑容，其俏皮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的风华女人。
    “还有……”然而田栩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摆了一眼苏佳说道，“虽然我这次帮了你们夫妻俩，但就关系来说，你们还是我的仇人，要是我哪天动了杀心，你们可别怪我——”
    “是是是，您老说什么都好……”萧天也陪笑着回应一句，看得出来田栩其实打从心底，已经渐渐淡化了昔日的旧仇，萧苏夫妇二人所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就是您这十几年住的地方啊，还挺宽敞的嘛……”晌时，苏佳仔细打量了洞口的一切，不禁笑说道，“简直就像一个人工开凿的密室地洞，呈天然之旷景，好是气派……”
    “去，别把我说得跟猴子似的……”田栩知道苏佳是在故意调侃自己，很不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么高的地方还有吊床啊……”苏佳抬头望着洞顶上方，随后轻功一使飞至岩壁处，仔细端详起来。
    “喂，佳儿，干嘛爬那么高的地方，你小心点——”萧天望着苏佳刚来到这里就“飞檐走壁”，不禁担心道。
    “安了，我身法这么厉害，你还担心我啊……”苏佳一把年纪了，却仿佛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攀爬四周望东望西，感觉好奇心满满。
    “切，也不知道到底谁像猴子……”冷不丁的，萧天竟埋头嘀咕一句。
    “嗯，你说什么？”然而，苏佳的耳朵尖得很，仿佛听见萧天在叨咕自己，回头“寒笑”一句。
    “没、没什么……”萧天赶紧收口，他知道自己要是惹怒了妻子，恐怕这几天都会被冷眼相待。
    “田大叔，您这洞里还放着女人的东西呢……”然而，苏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物品，摸着上方的石壁，找到一根类似发钗的东西道。
    “是啊，因为这里住着个女人嘛……”田栩对这件事竟然毫不遮口，直言说道。
    “女人？兰姑前辈容许你在这里，跟别的女人住一起吗……”苏佳又不禁问道。
    “不是，是外面来的女人啦……”田栩调侃一句道，“一个比苏姑娘你还烦人的婆娘，天天在我耳边唠叨……我看她可怜，又顾着那个姓赵的小子的面子，所以暂时收留她在这里，你们可别去外面跟那糟老婆子（兰姑）讲啊……”
    “跟安安一起？……”然而听到这里，苏佳不觉稍起疑心，随后试探问道，“那那个女人呢，现在怎么不在？”
    “可能不太爱见人吧，加上天天还要躲着古墓派的弟子，所以刚才你们来的时候，她先到外面回避了……”田栩继续口无遮拦道。
    “故意躲着人，还和安安在一起……”苏佳仿佛有什么疑虑，想起之前的某件事情，遂暗暗嘀咕道，“刚刚才离开，应该还没走远……”
    说完，苏佳似乎有什么想法，轻功飞使跳下岩壁，两眼凝视着洞口外面。
    “佳儿，怎么了？”萧天望着苏佳莫名的举动，不禁问道。
    “嘘——”然而，苏佳的表情却较为严肃，仿佛有什么意动，随后轻声提醒道，“你们继续聊，我出去看看……”
    随后，苏佳慢慢朝洞外走去……
    而此时在外面，洞顶上方，二妞一直躲在顶口的草丛里，想要偷听洞内众人的谈话。然而这里太隐蔽了，根本听不见任何信息，二妞也自觉无获。
    可就在松懈的一刻，下方的草丛突然传来响动，二妞顿时清醒过来，神情凝重表情一紧，知道有人从下方上来，赶紧起身往后山山上跑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苏佳就飞使轻功跳了上来，刚好看见二妞离去的背影，遂不禁自笑道：“哼，原来‘小偷’是趴在这里啊……”
    听见是苏佳的声音，二妞根本头也不敢回，拼命似的施展轻功，往山顶方向跑去。
    “小小蟊贼，我看你今天往哪儿跑……”然而，像是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苏佳暗暗一笑，随后也施展轻功，朝着身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呼……呼……”二妞看见苏佳，仿佛看见了鬼一般，发疯似的拼命往上跑。可轻功脚步的速度，自己根本比不上苏佳，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快被追上了。
    没办法，二妞一边跑，一边四周瞅了瞅，终于见到个还算平坦开阔的林地，脚步一蹬使力，随后飞向了落叶归处。
    苏佳也仿佛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故意放慢脚步，与对方保持不变的距离。
    二妞最后一个落地，刹脚转身停了下来。而就在同一时刻，苏佳也稳稳从树顶上方落下。
    两个女人彼此照面，现场的气氛却略显肃杀——时间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当初在陆府房檐的屋顶，二妞与苏佳正面交手过，但是那一次，二妞身着夜行衣蒙面，所以并没有被对方认出来……
    “呼……呼……”二妞望着苏佳，眼神里惊恐与紧张不止，剧烈的喘息久久才平静，苏佳的出现仿佛魔鬼缠身，让自己惴惴不安。
    “跑得倒挺快嘛，轻功不简单啊……”苏佳仿佛认识对方一样，用“熟悉”的口吻笑着应道，“好久不见了，大小姐……”
    苏佳竟然称呼二妞为“大小姐”，看样子二妞的真实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是你，苏佳……”再次见到苏佳，二妞咬牙切齿，仿佛对对方恨意至深。
    “用不着这么惦记我嘛，毕竟不久前，我们还见过一面……”苏佳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禁冷笑道，“那晚在开封陆府，偷我房间宝图，与我在屋顶决斗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吧……”
    二妞没有说话，想起那次被苏佳重伤的经历，二妞仍旧历历在目。
    “从你的刀法我就看得出来，那是你们家族独特的刀术……”苏佳继续说道，“只是没想到，一路的逃亡，你居然会到古墓派这里……说，你是不是一直潜伏在赵家后人身边？”
    看来，苏佳还是担心二妞跟在赵成安身边，会有什么企图。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终于，二妞开口反驳道，“几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本来看在我和你父亲跟弟弟的交情上，我是可以‘关照’你，被命运折磨的可怜的你，不应该遭受命运的不公……”苏佳食指卷了卷微垂的发鬓，随后态度认真道，“但是你残害武林忠良，所做滔天恶行，我既受你父亲追捕之请，当然不会放过你——”
    “我杀他们，都是被逼无奈，我被家族和父亲抛弃，连我弟弟都要亲手置我于死地……”二妞发泄心中的苦楚道，“这些年，我过着生不如死的逃亡生活，就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义’，我的生命和尊严，就如蝼蚁一般被践踏……”
    “那你也不该滥杀无辜！——”苏佳突然义正言辞道，“既然你被世俗的眼光所抛弃，为什么你不肯说出来呢？如果在你沾染鲜血之前，就来找我倾诉，难道我会像你父亲和弟弟一样置你于不顾吗——”
    “苏佳，你从当年的默默无闻，到现在成为‘江湖第一女侠’，确实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可如今身披传奇的光环，却已经看不清世俗的污浊……”二妞继续忿忿道，“天下太平了，可人心却阴暗了，许多人为了坚持自己所谓的‘真理’，不惜极端杀戮……是，我曾经的确是因为失去心智滥杀无辜过，但我绝不应该是全部被指责的对象——”
    苏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对方的倾诉。
    “我因为被族人鄙视，偷取家族秘法，却被世人追杀……”二妞凝眼望着苏佳，继续说道，“苏姑娘，你年轻时在追风派的经历，不也是一样吗？误闯门派禁地，习得门外功法，最终被师门的同生追杀，落得流亡天涯的下场……如今的我跟你一样，被别人投以鄙夷的目光，终生苟活在黑暗之下，被人肆意践踏本不该遭毁的名誉与尊严……”
    “嗯……”苏佳听到这里，想起自己从前的经历，不知为何，仿佛对二妞的遭遇略有一丝感同身受。
    “可是如今，连你都不肯放过我……曾经的你，也是我一直崇拜的前辈，而今却要置我于死地，我真的很心寒……”二妞在苏佳面前，竟是鲜有地悲声道。
    “你犯下了滔天罪行，就算我再可怜你的身世，也不可能放过你……”苏佳终究冷漠了眼神，冰语一声说道。
    二妞见言语劝说无果，只能默默拾起寒刀，视死如归道：“苏佳，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绝不会就这样屈服于命运！”
    “好，我尊敬你……”苏佳说到这里，也缓缓拔出了“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