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天地如炉，苍茫万古

    云州北境，茫茫云雾之中，有一座黑白参半的巨型大山。
    南向一侧漆黑一片寸草不生，北向一方终年白雪皑皑凝霜。
    自远看去，那山就像个被烧焦了半边儿的白面馒头般高高的矗立在绵延千里的龙脊之巅。
    由形得名，此山夙来被云州边民称之为焦馍岭。
    这焦馍岭看着奇异，实则更怪。
    无论你耗费多大力气，离着山脚百十里，就再也难进半步。
    无论你法力如何高深，也始终无法登峰越顶。
    就像是……
    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永远只能请清清楚楚的看的见，却是无论怎样也无法攀登！
    可此时，那山头正中却面黑背白，恭恭敬敬的立着三道人影。
    中间那人弯腰驼背拄着根殷红如血的蛇形木杖，层层迭起的满脸皱纹早已盖去双眼，隐去鼻翼嘴角，好似棵千年古树般直令人分不清年岁几许。
    站在他身旁左右的是一对儿仅有六七岁大的小童儿，男穿黑衣，女着白裙，各个晶莹剔透分外讨喜。
    叽叽……
    随着一声声清脆鸟鸣接连响起，天边远处那一片自南而来的黑点逐渐变大，原是一群北徙归来的雪雀儿叽叽喳喳的绕过山梁。
    女童扭过头追着雪雀直到丝毫不见，这才有些耐不住性子，小声问道：“爷爷，咱都等好久了！那圣主……还会来么？”
    “圣主临世，必至此间！我族苦守千万年，终于盼来这一天！休要胡闹，好生候着便是！”
    中间那老者唇牙未启，却有一道苍劲如钟的声浪骤然而起，吹得迎面黑土震空而起，形成一面龙卷狂风呼啸冲天！
    “是！”女童赶忙低头应是，不敢再言语，可那两只晶晶亮的大眼里却汪出了一抹水影，显然很是委屈。
    老者顿了下，仿若也觉得话重了些，由风化手在那女童头顶轻轻一抚劝着道：“雪儿，可还记得爷爷跟你讲过大雪封天的故事么？”
    “嗯。”女童一听故事，抹了下眼连连点头。
    自打记事起，便是他们爷孙三个，眼见着那山头大雪飘来又落，山下河谷化开又封，来来去去几百回，也从未见过半个外人来。
    整日里除了打坐就是练功，真是无趣至极，唯一的乐趣就是爷爷出关时偶尔讲上一段小故事。
    而这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大雪封天。
    据说，早在很久很久之前，这山梁上下没有什么黑土、雪山。遍地都是绿油油的野草，棵棵大树举目参天，更有无数的蜂蝶、各样的鸟兽四处奔走。
    那千千万万的人影或是踏风而行，或是载歌载舞喜笑颜开。
    如此世界，不知几十万里！
    如此生灵，不种几百亿众！
    爷爷说，那叫极乐神州。
    后来，也不知怎地，突有一天，乍生惊雷，紧接着，层层天空都被轰然撕碎，整个神州大地也支离破碎的炸成几千块！
    随后，茫茫大雪自天而降。
    压住天地，隔离万界……
    这一下，就是整整数万年！
    又过许多年后，突而一道金光破天而起。
    那茫茫大雪立时止住，一轮金灿灿的太阳迎空而起。
    雪水融化，汇成江河。
    冰层退去，露出山野。
    万物生灵，由此衍生。
    一切的一切再次萌生而蓬勃……
    据说，散出这道金光的便是圣主！
    可是，爷爷不是说那圣主也早就不在了么？
    那这现在要等的又是谁呢？
    “雪儿。”手持蛇杖的老者仍旧眼望前方，坚定无比的说道：“圣主临世，神州再济！你将很快就能见到那一天！”
    “爷爷……”一听爷爷的口气缓和了些，女童胆子也大了，眨着那双晶晶闪亮的大眼问道：“那圣主到底长什么样子？他能让这雪山长出大树花草么？他能破开禁锢，让我走出大山到外边去看看么……”
    “呵……”老者一笑道：“稍等一会儿，你自去问……嗯？！”
    忽而间，那老者神色急变，隐在层层皱纹里的双眼猛然睁开，腰身一弯急向前方躬身拜去，朗声喝道：“恭迎圣主！”
    ……
    唰！
    一道青光破开大雾，如日悬天般立在半空。
    林季四下扫量一眼，也大为不解。
    此前云州、极北，他都往返数次，也曾远远见过这座大山。当时，只是觉得那景色甚为壮观而已，可方才一看，却不尽然！
    那山竟然大有玄机！
    那看似寻常的层层雾气是本护山大阵，远比九离封天更为惊人！
    九离封天是借地势之力，囚有魔怪为基。
    可这大阵却与天地浑然一体！
    更加怪异的是，这大阵威力如此惊人，却又偏偏静泊如初，远从外间竟是毫无察觉。
    仅以道成之力，别说破雾而入，怕是连看都看不出！
    而那方才，随着手中大印嗡声一响，那层层禁锢道道退去，似是庭门自开，迎主归来一般！
    这，又是何方所在？
    这几人，又是谁？
    林季悬在半空，看了一眼立在山头的一老两小，轻声问道：“此为何地？你等又是何人？”
    “回圣主。”
    中间那个手持血色蛇杖的老者往前一步，躬身回道：“此为天炉，老奴陆重世代守炉，时至如今，仅剩我祖孙三人。”
    “哦？！”
    林季一听，那老者口称老奴又尊自己为圣主满心不解。更加怪异的是，以他此时天人九境，竟仍不能看透这老者修为几何！
    不由更加奇怪道：“何为天炉？还请仔细道来！”
    “是！”
    老者回道：“往日神州在时，七祖曾合力铸有一炉。以图以七道之力凝练永世安康。不想，此炉刚成，突生大劫，由此天分三十三，地化三千。就连此炉也被震去两处。那底炉落在旁处，不知所踪，此处仅余炉盖而已。圣主且看……”
    唰！
    说着，那老者扬手一挥。
    风如狂龙一掠而过，再一看时，那满满盖在山头上下的黑土、白雪尽皆不见，赫然露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紫铜色的炉盖来。
    “圣主！”老者突而仰头向天大声诵道：“天地如炉，苍茫万古，七法合一，神州可复！”
    “嗯？！”林季仔细看了看那盏横在下方足有千丈方圆的炉盖，暗下心道：“若此此盖落去，倒有一处恰是正好！”
    那不正是“天外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