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三个吸血鬼和三个骑士

    茫然和不解。
    这是罗恩在内森的脸上唯一感知到的情绪，没有恐惧，也没有被识破后该有的反应。
    就好像内森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注意到巴鲁克正满脸惊异地望着内森，而布里格则相对镇定一点，但眉宇间还是流露出了异样。
    罗恩直视着内森问道：
    “你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内森伸手摸了摸已经完全愈合的脖子：
    “您在说什么，罗恩大人？”
    如果没有手环侦测出来的信息的话，恐怕连他也没法察觉到内森的问题，而要是那样的话……
    已经改变了物种的“内森”很可能会在镇里藏匿很长时间，并且在暗中慢慢地渗透这里。
    虽然手环没有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物种，但平常显示的生物能级却被替换成了“血肉能级”，后面还跟了一句奇怪的话。
    显然这种情况是存在于资料库中的。
    内森没有表现出想要战斗和反抗的欲望，只是就这样面带茫然地看着罗恩。
    “布里格伯爵，你应该能看出我们有些特殊情况要处理，您不如先暂时告退？”罗恩不容置疑地问道。
    布里格微微颔首：
    “好的。”
    看来他的同伴并非没到，而是不打算跟自己见面，这个诡异的“血仆”就是对方的手笔。
    血肉之主的信徒还是那么的古怪。
    布里格谨慎地跟内森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慢慢地绕过他向着外面走去，既然狼人祭司已经来了，而且没有任何想要和自己合作的迹象，那不如他就将这位巫师暂时交给他对付。
    而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先按照原先的计划回收朱莉娅的心血——布里格准备在杀死朱莉娅以后将现场伪造成被其他人暗杀的样子，并且在借着这个理由对罗恩发难，辅助祭司完成任务。
    罗恩看了眼巴鲁克：
    “去看看海伦。”
    巴鲁克十分听话地接受了他的“命令”，刚刚内森说的话让他有些毛骨悚然，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外，那么此刻镇子外不远的地方就躺着三具鲜血贵族的尸骸。
    而他不久前刚刚通知了三位伊丽莎白在外隐藏了自己身份的流浪贵族，现在他们应该就在朝着无罪镇进发的路途上。
    如果他们还活着……
    巴鲁克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客厅，现在这里就只剩下罗恩和内森两个“人”了。
    内森展露了远超血仆和吸血鬼的自愈能力，虽然罗恩还不清楚对方是否拥有不死性，但是如果想要利落地解决掉这种高自愈能力的生物，他掌握了个简单的方法。
    致命的高温。
    太阳化不适合轻易地在其他吸血鬼面前展露，他可以让伊丽莎白知道，因为如果双方结盟，这也会是她的力量。
    但他要是让其他血族知道了的话……
    在他们的眼中，这就相当于有位领主掌握了能够制造阳光的魔法，而且这个魔法的使用者理论上是可以刺杀掉的。
    那不用思考就知道，肯定会有很多贵族想要掌握这个魔法，或者计划杀死自己，以免这股力量威胁到他们。
    内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接着看向罗恩，露出疑惑的表情：
    “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我说错了什么吗？”
    罗恩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作为骑士的你刚刚被我割断了脖子也完全没事，连血族都没有那么强的自愈能力。
    “内森，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内森微微皱起眉毛，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神色也变得凝重和困扰起来，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
    他忽然露出窒息般地痛苦神色，脸也在慢慢地变得通红，朝着罗恩举起了双手拍打了几下，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单词：
    “罗恩大人，救命，我，我……”
    随着他的话语，血仆手臂上的惨白皮肤开始被他甩了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纹理，但紧随其后这些血肉也开始脱落。
    “死，看……”
    而内森说话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表情则开始僵硬起来，脸色就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般。
    “我……”
    “是血肉之主。”
    他忽然定住了，连溃烂也随之停止，双眼空洞地对着罗恩，不，应该说他把眼眶所在的位置对向了自己。
    “有意思，你的身体里没有我。”内森说道，“但是你既不是能量实体，也不是感官错觉的集合。
    “我是血肉之主，鲜血之神，当然，如果这么说的话你可能会有错误的理解，我是由此刻在内森体内的六位死者血肉所构成的残缺血肉之主。
    “举个例子，我对于自己来说，就相当于你身体上的几块细胞，但是我的每个细胞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不过和你们这些灵魂的意识有些不同。
    “所以不用恐惧，跟你谈话的并非真正的那位神祇，而是他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是的，我有自己的意志，但对你和我自己来说，意志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它对你们这些灵魂体来说是唯一，是至高，是存在的证明。
    “而对真正的我来说，意志只是脑子中的血肉运作方式。
    “而‘我’有很多的大脑，他们都相互独立，而且对真正的‘我’来说这些意识的想法完全不值一提。
    “与其说我是血肉之主，不如说我是三位血族和三位血仆。”
    面前的男人自称自己是神明，但不管是祂还是它，现在的“内森”看起来都挺友善的，甚至还在给自己解释他的存在。
    罗恩平静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它很耐心地解释道：
    “如果我没有被你唤醒记忆，还以为自己是内森的话，那我的确本该要去做些对你不利的事情。
    “用血祭将我们融合出意识的是一位‘我’的选民，他给了我个目标——我会先在这里繁衍和吞噬，收集到足够血肉，在组合成相应的意识和身躯。
    “而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你会遇到的是由更多血肉组成的意识，而我的身躯也将具有强大的力量。
    “但是你让我提前用全部的血肉构成了脑部，而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法完成自己本来的任务了。
    “所以我觉得不如在自己的意识消散前和你多说几句话，毕竟体内没有我的血肉生物实在是太稀有了，而且你还是位凡人。”
    血肉对罗恩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