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警视厅的访客

    黎明时分，约克郡，乌斯河畔。
    一间还算宽敞但略微有些杂乱的事务所内，威廉双脚重叠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软椅上，昨晚的意外事件打消了他闲逛的兴致，于是便返回了这间新租赁下的事务所。
    事实上，这已经是威廉开办事务所以来，第三次乔迁新居了，前两次都因为长时间无法按时交纳房租，而被房东以一种非常不友好的态度强行驱赶了出来。
    这次威廉运气不错，新的事务所不但地段不错，而且价钱也远比周围其他的店铺要便宜很多，当然，之所以如此便宜，是因为这间房子不太干净。
    不过这只是周围居民的看法，更准确的来说，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在半夜将女主人的脖子割开，然后倒吊在天花板上，而自己则搬了一个木盆，放在尸体下方，然后又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血水里淹死了。
    而当尸体被发现时，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周围居民的各种瞎想，不过大部分都猜测男主人是被恶魔附身了之类的，而警视厅的人则在一番搜查无果之后，以自杀草草结案。
    鉴于房屋所有人已死，且并无子嗣，所以这栋房子则由市政厅回收后拍卖，之前成交过一次，不过那次的房客却也以类似的死法再次死在了房中，不过这次他是割开了自己的喉咙，然后把头埋在木盆里，等自己的血淹没过面容。
    自此之后，虽然房屋的价格一降再降，但始终没有人敢于再买下这栋房屋，甚至连周围的商铺也渐渐搬离了这里，连带着整条街道都冷清了下来。
    当初威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被房东扬言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时候，于是便去市政厅询问了情况，并且实地考察了一些。
    结果，他很满意，然后找了一个老朋友死缠烂打的借了一笔钱，顺利的将这间房买了下来，虽然当时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但是威廉却并不在意，因为搞出之前两次命案的家伙，早就被藏在他影子里的宠物当饮料给吸干了。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第一次命案的凶手其实并不是男主人，而是女主人，她因为某种原因被污染了，或者说，是她体内的鲜血被污染了，拥有了某种邪恶的意识。
    女主人体内的鲜血先是化作水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然后侵占了男主人的身体，控制他将女主人的尸体倒吊起来，然后在将自己淹死。
    而受到污染的鲜血，则就潜藏在房屋的水管之中，第二位房客估计是淋浴或者饮水的时候，再次被侵占身体，然后自杀。
    这种事情目前来说，还是对普通民众保密的，一般都会由警视厅上报秘密调查科，再由专门应对此类事件的调查员负责。
    不过联想到前段时间调查科内部似乎出现了问题，被牵扯了大部分精力，所以这种既不会向外扩散，受害群体也很小的事件才会被搁置甚至忽视，刚好让威廉捡了个便宜。
    “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起，威廉身体动了动，盖在脸上的约克郡日报向下滑落一截，露出一只眼睛。
    原本散漫的焦距慢慢回拢，威廉斜眼瞅了一眼门口的位置，才懒洋洋的说道：
    “进。”
    叮铃铃，推开的门拉动门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身材笔挺，一身警视厅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早上好啊，威廉，看来你昨晚过得不怎么样啊。”
    男子抬起一只手，热络的和威廉打着招呼，一边将手中的油纸袋放在桌上。
    “诺，还没吃饭吧，我专门去佩罗娜太太那里买的芝士面包。”
    威廉拉下脸上的报纸，毫不客气抓过油纸袋，从里面拿出一块面包叼在嘴里，一边说道：
    “道格，就算你给我买面包，费用方面我也不会给你便宜的。”
    道格脸上热络的笑容微微一僵，然后干笑两声继续说道：
    “别这样么，威廉，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之前的合作不是一直很愉快吗？而且，为警视厅做事多光荣啊。”
    威廉咽下嘴里的面包，然后拿起桌上隔夜的咖啡抿了一口，继续懒洋洋的说道：
    “废话，上次说好的报酬你们居然就用一枚奖章代替了，还是铜制品，卖废品的都不收啊，害的我被房东扫地出门，我可看不出哪里光荣了？”
    罗曼说话间，眼神扫了一眼桌脚，那里正压着一枚铜黄色的圆形奖章，道格顺着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勉强了。
    不过作为警视厅和威廉打交道最多的人，他对于威廉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当下决定不再和威廉拉关系，扯人情，而是正色一下直接说道：
    “咳咳，威廉，这次不一样了，案子影响很大，上头也非常重视，所以特批了一笔破案基金，另外，受害人家属还承诺了一笔丰厚的报酬，你这次肯定有的赚啊。”
    听到这，威廉倒是露出一丝意外，他原本以为道格就是来拉他打个白工，谁知道居然这么正式，看来这次他的压力很大啊。
    而至于道格为什么来找他，威廉也清楚，相比这次的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应该涉及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因素，例如堕落者，畸变，精神污染等等。
    虽然一般情况下这类案子都会交由秘密调查科负责，但是在秘密调查科顾不过来的时候，警视厅也会酌情委托一些有能力的私人机构，例如罗曼这类事务所来协助处理。
    不过威廉并不是很喜欢接警视厅的单，因为政策的关系，此类事务所想要获得经营权，必须最大限度的协助警视厅，所以这类单子很多情况下几乎没什么报酬，无非就是一些口头奖励或者表彰罢了。
    威廉在事务所刚开的时候，因为没什么名气，所以只能去接警视厅这些其他事务所不太愿意接的单子，好在威廉真本事还是有的，经过这几年的经营，他的事务所在约克郡贵族圈里也算小有名气了。
    想了想，威廉收起腿，坐直了身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说道：
    “100英镑，不管其他的酬劳是多少，事后我的报酬最低100英镑。”
    100英镑，听上去似乎并不多，但是在1851年，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换算一下，一英镑等与20先令，一先令等于12便士。
    对于一个工作还算体面的普通人来说，一年的收入也就在50英镑左右，而至于贫民窟里的人，一个周的生活费才仅仅6便士。
    所以说，威廉协助警视厅处理一件案子，所获得的收入就顶得上普通人两年的收入了，这还是因为警视厅一向报酬较低的缘故，如果是一些注重隐私的贵族前来委托，报酬甚至能达到上千英镑。
    至于威廉的收入如此丰厚，为啥还会因为交纳不起房租而被扫地出门，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听到威廉的报价，道格只是略作沉吟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让威廉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看来情况确实比较严重啊。
    “那么，说说案子吧，是什么情况？”
    威廉问道。
    “恩，昨天晚上，查理男爵一家，被灭门了。”道格面色凝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