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曲蛰

    太好了！
    求援的信息终于发出去了！
    这西沽郡，真的是一个好可怕的地方。
    我们损失惨重，我们需要增援啊！
    我们有太多人都为圣教献出了生命！
    陆邵岭感慨一声，才觉察到自己入戏太深了。
    又赶忙将白莲教的衣服换下来。
    求援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白莲教的救援来到西沽郡，大概还得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正好可以找找适合用来培养的蛊虫。
    在苗疆，有着各种各样的蛊，但大体可以分为四类，春蛊，夏蛊，秋蛊和冬蛊。
    因为气候是影响蛊的一大因素，当然，除此之外，周围的环境物质，栖息孵化之地，甚至人文因素都会影响到蛊的最终形成。
    西沽郡，距离苗疆不是很远，气候这些比较接近。
    这里，也是有可能产生蛊的。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元宵节世俗之气旺盛，能够诞生一种珍贵的世俗蛊，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陆邵岭感叹。
    ……
    元宵节。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动荡之后，西沽郡的人们似乎在这一天彻底释放了出来。
    热闹，整个西沽郡就只能不断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难以想象，这还是几天前，连家门都不敢出的西沽郡百姓。
    百姓们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融入到了节日的喜庆之中来。
    当然，像是掌刑使和医馆这样的地方，却是没有普通百姓那么轻松。
    他们依旧还要留守在自己的岗位，甚至于，这越热闹的西沽郡，越有可能被白莲教找到机会，引发极为巨大的混乱。
    比如:林鸿影威风凛凛地在高楼上伫立。
    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冷风，让他的袍子猎猎作响。
    这更是添加了几分威武。
    而他下方的高楼则是一座酒楼，此刻，下方的人正珍馐玉酒，饭菜的热气香味蒸腾，人声鼎沸……
    那香味直往上飘，全部钻进林鸿影的鼻孔里。
    林大人的肚子似乎开始不争气起来。
    但他脸色丝毫不变，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形象。
    这下方的酒楼老板看不下去了。
    “林大人，下来吃食吧，如今西沽郡有大掌刑使处理大恶，陆笙陆大人处理小恶，不会出事的，您别在这儿受累吹风了！”
    你是在变相地说我辛苦守在这里没用吗？
    林鸿影感觉这四面八方的冷风，变得比起之前寒冷了十倍。
    “本大人做事，有本大人的考虑，你们怎么看得懂？”林鸿影自然是抹不开面子，冷笑说道。
    “把菜给我端到楼顶来！”林鸿影丢出银子。
    “哪用大人您付银子，如果没有掌刑司的各位，没有大掌刑使和陆笙大人，我们哪里来的安稳日子！”酒楼的掌柜连忙说道。
    你是说，我堂堂八年真气的修炼天才，不光每天要吃陆笙喂的狗粮，现在，竟然还要靠着陆笙的名儿白嫖？
    林鸿影感觉楼顶的风更冷了。
    “赶紧端上来！”想起自己的钱财不多，还要拿来买各种修炼物资，只能忍痛白嫖。
    陆笙是自己的暗子，明子借着暗子的名头白嫖了一下怎么了？
    楼顶，林鸿影大口撕扯着鸡腿，望着整个西沽郡的元宵节。
    不远处的巷子角落，陆邵岭双手抱胸，他正处于乔装，看起来有些邋遢，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既守着林鸿影，又守着黎芸。
    在他的租的房子前，西沽郡的百姓排成了长队，有的提着鸡，有的拿着一些咸菜，鸭蛋。
    这些都是来拜访陆大人送礼的。
    奈何，就是见不到陆大人。
    无奈，只能将送的礼品全部都转交到医馆黎芸手里。
    黎芸有些手足无措：你们送陆大人的，为什么要送我这里？你们不管送到哪里，也不该送到我这里？
    这一天到了很晚，街上的人渐渐散去。
    医馆的黎芸关门了，而陆邵岭和林鸿影也换班了。
    长乐街街口，两道身影汇聚到一起。
    很多人的元宵节已经到了尾声，而他们的元宵节，此刻才刚刚开始。
    远处，正要回掌刑司的林鸿影远远瞥见。
    总感觉自己是个悲凉的大灯笼。
    自己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到九年真气。
    他转身离去。
    月色照耀下，林鸿影和自己的影子组成了一对儿。
    来到河畔边。
    陆邵岭和黎芸坐在桥头。
    此时已至深夜，天上弯弯的皎洁新月，正瞧着河里那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发出无声的疑惑。
    河畔边，隐隐传来虫叫。
    此刻，刚刚由寒转凉的气候，使得一些虫子已经开始渐渐冒了出来。
    这些虫子，经历了冬季最严寒的时候，在寒退之时，开始破卵而出。
    他们的成长，也将在春季最温暖和煦的时刻。
    那喧嚣的西沽郡城，更是使得这些虫子们，在红尘滚滚，在世俗之气的笼罩下，重新洗练了一番。
    黎芸手捧着鲜花，在月色下，那晶莹的皮肤显得更加诱惑迷人，像是去了皮的雪梨一般，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动人的色彩。
    突然，黎芸说道：“陆笙，我们医馆的那个老郎中要退下去了，那个老郎中的儿子去年因为祸乱死了，一身医术也没有人继承，想要找个年轻人继承他的衣钵，以后便是算他半个儿子！你要不要去拜这个老郎中为师？学医，也是可以济世救人的！”在最后，黎芸还补充道，想要增加自己语言的一些说服性。
    陆邵岭微微一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而黎芸也直勾勾望着陆邵岭。
    黎芸会说这样的话，这就证明在之前自己离开的那两天，这个少女曾度过的那一刻又一刻，内心不像那些普通百姓认为的那么平静，也不像陆邵岭想的那样坚韧勇敢。
    那座告慰门下，每天都有着掌刑使的尸体被送了出来。
    那么，什么时候会轮到她呢？
    陆邵岭没有正面回答黎芸。
    “放心吧，虽然最近天下是不太平，但是，我是不会有事的！”陆邵岭摸着黎芸的秀发。
    黎芸轻轻低头。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只是我在想，万一你同意了，但是，如果你同意了，还是我认识陆笙吗？”
    “陆笙，你知道在我的家乡一种虫子叫做曲蛰吗，生而百难，百难却不死……”
    “这是一种永远都不会死的虫，哪怕是肉身被碾碎了，剩下的躯体也会沉到地底，再次形成新的虫卵，从中再次孕育而出！”
    “一只曲蛰，能够往复不断重生，甚至，能够熬死寿命远超他的人类，熬死人世间的一个朝代！”
    “陆笙，你一定要成为一只曲蛰！”黎芸眼睛发红，轻轻靠在陆邵岭的肩头上。
    “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重新回到人世间！”
    “嗯，好，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陆邵岭拍了怕黎芸的肩膀。
    两人相继从桥头跳下来。
    “你捡一只虫子干什么？”黎芸有些奇怪道。
    黎芸平时在医馆，手里经过的虫子的种类不知道是陆邵岭的多少倍，倒不会像普通女子一样还会怕虫子。
    “捡回去，培养一下，说不定可以养成一只惊天大虫，把世间的邪恶全都吃干净了！”陆邵岭开玩笑道。
    黎芸耸了耸自己的鼻子。
    “我又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女孩子！”
    将黎芸送回家之后，陆邵岭回到家中，脸色轻轻一叹。
    人总是生活在矛盾之中，前一刻，他还能为那些死去的掌刑使的家眷而勇闯人贩子组织，能为减少同僚的伤亡而不断灭杀白莲教。
    而后一刻，黎芸的温声细语，又唤醒了他内心的牵挂，开始让他的心态产生微妙的变化。
    在冒险这件事情上，又忍不住开始衡量迟疑起来，是否真的要去做。
    陆邵岭捏了捏自己刚刚捡回来的虫子。
    褐色，八足，头顶一红点……
    这只小虫子在被自己捡到的时候其实已经快死了！
    “世俗虫，生于春初元宵，人间世俗之气鼎盛，寿命颇短，不过十息……”
    “唯有以真气，血液孕养，方能长活……”
    “没想到，我还真有这运气！”
    这是一种颇为少见的蛊虫，不是因为诞生的少，而是每次诞生之后，活的太短，很难在存活之际被人碰到。
    “只是，这只蛊虫的额头上还有一个红点，好像是情蛊的特征，额……该不会是这个家伙破卵的时候吸收了……”陆邵岭神色怪异。
    “这样以来，这只蛊虫就更珍贵了！”
    “还是先将这只世俗蛊给孕育成我的蛊虫，不然，这只蛊虫坚持不住死了，可没地儿后悔去！”
    陆邵岭将自己的食指割破一个小口，渗出一滴圆滚滚的血液。
    滴落到世俗蛊上，将其染成血红，运转幼虫蛊王术，不断用真气以特有的法门进行淬炼。
    不一会儿，这只世俗蛊竟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发出轻微的怪叫声，然后沿着陆邵岭的手指，爬到刚刚流出血液的地方，钻了进去，在那里安了一个窝。
    在陆邵岭手掌不远处，之前修炼毒经形成的毒源，开始化为气流向着世俗蛊流动而去，一点点融入到世俗蛊里面。
    世俗蛊的外表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但吸收了这么多毒素，其毒性上面已经有了巨大的成长。
    “这样一来，这只蛊虫就成了我的了！”
    “就叫你曲蛰吧！”陆邵岭说道。
    曲蛰能够从主人的血脉之中感受到这两个字的分量，又高兴地怪叫了几声。
    蛊虫虽然开始培育了，但是，这仅是开始而已。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期间，要不断用真气和血液进行喂养，还要配备以各种药材进行淬炼。
    而世俗蛊，还必须身处人世间，不断吸收世俗之气才行。
    除了各种药材以外，别的都不是什么问题。
    而药材，则是因为培养蛊虫的这些药材真的太贵了。
    “白莲教啊白莲教，你们赶紧过来啊！不过来，都要吃不起饭了！”陆邵岭叹气。
    现在，家里是又养了一个大吃货。
    这个大吃货，还必须是要养的。
    蛊师这类人很是诡异难以对付。几乎都能够凭借蛊虫，彻底封闭自己的痛觉，完全不惧疼痛；还能用蛊促进自己体内各种器官的激素分泌，超负荷运转，使得肉体发出更为恐怖的力量；并且，还兼具下毒，解毒，监视等功能。
    几乎每个职业，武人，道门，佛教，一不注意都可能着蛊师的道。
    不过，还好，陆邵岭现在也成为了一名蛊师！
    当然，像是不惧封闭痛觉，超负荷运转这些听起来就很伤身的行为，陆邵岭是不会干的。
    最多下下毒，预防一下别的蛊师！
    ……
    在距离西沽郡几十里地的某处地下。
    从某个不起眼的小土包的一个半人高的小洞口看进去，经过了一个复杂的通道，最终，豁然开朗，抬头看上去是足足有着上百米高的穹顶，上面雕刻着各种繁复的纹饰。
    从那一个个图案看来，这个地方的主人，身份必然极其显耀。
    从高而宽的廊道进入。
    两旁是一尊尊巨兽石像，在瞪着眼珠，落在每一个路过的人的身上，让人感觉背后汗毛直起。
    “没有想到，白莲教的圣女，竟然能够找到这么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处不过千年的地宫，但不可思议的是，如此庞大的地宫，究竟是何时修建，属于谁，我们大隋竟然都没有一点记载！”
    “此处应该有些秘密！”
    “那白莲教的圣女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一处地宫，大隋没有记载，而白莲教却有，只能说其中主人，必然和白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和白莲教有关系，那就是可能和苗疆，和佛教有着关系……”
    “注意言语，佛教暂时不要提！”副刑主淡淡说道。
    “这些外教，想要在我们大隋境内，修建这么一个地宫，还是悄无声息的，我怎么想，如果大隋之内没有内应，都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已经让人去查过去西沽郡的太守和掌邢司刑主的事迹了！”
    “若不是副刑主你明察秋毫，这次，我们还真抓不到这白莲教的其中一个老巢在哪里！”
    “白莲教的还真当我们是白痴，随便拿座山谷就以为能够糊弄我们！”
    “能够以一处没有记载的地宫当老巢，白莲教还是不可小觑，我们还是要小心！”
    “那是自然，只要将这一处老巢灭了，那西沽郡的危机也将彻底解除！”
    “西沽郡那边，还真是让人担忧，不知道这次回去，还有几个属下能够活着！”几个金掌刑使露出落寞。
    而于此同时，在某处山谷。
    几个白莲教的人露出惊喜。
    “周圣，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