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存死亡 亘古长问

    青州距离灵武王都万里之遥，按照三境武修来算，起码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
    按照时间，设置好每一个落脚点，找到合适的客栈，并收买掌柜，对于魏伯明来说，这并不难办到。
    但如果十八苦地狱要动用灵魂洗涤，那收买也就成了一句空谈。
    涉及到这方面，魏伯明已经做不到万无一失了。
    易寒叹了口气，他知道，是时候和帝无极长谈一次了。
    毕竟方玄衣也是神易玄宫的宫主之一，阴煞和神易玄宫有合作的利益基础和感情基础。
    他直接出门，大步朝云客楼而去。
    依旧是上次的胖子掌柜，他看到易寒，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连忙走过来，抱拳鞠躬，露出谄媚的微笑，道：“大人，好久不见了。”
    易寒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怪不得你修为平平，却能稳坐掌柜的位置。”
    胖子低头一笑，道：“大人过奖了，还是找魁首吗？”
    易寒道：“他在哪儿？我直接去就行。”
    胖子连忙道：“还是老位置，大人请。”
    易寒抬头，迅速朝顶楼而去。
    推开密室的门，只见帝无极坐于石台之上，右手捏法印，左手握裂天子母石，强大的气息不断自他体内卷涌而出，与四周墙壁上的阵法互相呼应，产生恐怖的力量。
    很快，他收起了气势，睁开了眼睛，道：“易宫主果然有很多秘密，我这一股接近神灵的威压，就是连杀伐之宗都受不住，你却毫无压迫感。”
    那是因为我是三世灵魂，又刚刚与古法石板建立联系，暂时还受古法石板的天机保护罢了。
    当然，易寒不会把这些说清楚，保持一定的神秘性，更有助于合作。
    他坐了下来，道：“这一次来找你，是长谈。”
    帝无极微微一愣，灵气一震，将四周阵法灯全部点亮，茶也随即出现。
    他看向易寒，笑道：“看来今天所聊的内容，不是上一次可以比拟的。”
    易寒道：“上一次，只是粗浅的试探，这一次我打算坦诚一点，同时也希望得到阴煞的坦诚。”
    帝无极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为人做事，想来是坦坦荡荡，哪怕世人皆谓我为穷凶极恶之人，我也从来不否认。”
    “但在我自己看来，穷凶极恶倒是夸张了，唯利是图还差不多。”
    “所以坦诚的讲，我对待你的态度还算不错，一方面是觉得你是个天才，我看得见你的雄心和能力，也相信叶一秋的眼光。”
    “另一方面，玄衣是我培养出来的弟子，她认可你，我自然也不会轻视你。”
    易寒道：“这就够了，不需要亲如兄弟，有共同的目标，真诚的合作就行。”
    帝无极眯着眼，道：“你要做的事，我大致有几分了解，但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仅仅是罗天世界的兵器江山吗？”
    易寒沉声道：“罗天世界的兵器江山，可不能用‘仅仅’来形容。”
    帝无极道：“当然，无论对于哪个势力来说，这都是巨大的造化。可你别忘了，你能提供的是少部分力量，准确的说你只能提供锻造的知识，大部分事还是我阴煞自己做，甚至包括神兵山庄的武力威胁。”
    “所以这兵器的半壁江山，不是你白送给我的，是阴煞自己争取来的，你只是有部分功劳而已。”
    易寒道：“即使是这部分的功劳，也足够让阴煞付出了。”
    帝无极笑道：“好，我认同你的观点，但你要想一想，你要做的事是什么？你面对的敌人是谁？能和这部分功劳划上等号吗？阴煞从不做亏本生意。”
    易寒反而笑了起来，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我是青州人，神易玄宫也是青州孕育的门派，那里是我们的根基。”
    帝无极道：“可惜根基已经没了。”
    易寒点了点头，道：“几百万的青州百姓，不能白死，更不能沦为他人阴谋的牺牲品。”
    帝无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缓缓道：“你要做什么？”
    易寒没面表情，轻轻道：“在灾难降临之前，青州已经独立，归附于神易玄宫。”
    “沉默的忏悔，冻结了数百万灵魂...那是我神易玄宫的子民。”
    “此仇不报，神易玄宫之崛起，就是一个笑话。”
    帝无极脸上已然满是寒意。
    他冷冷盯着易寒，一字一句道：“阴煞和神易玄宫的合作，到此结束，之前对你的帮助，权当是人情了。”
    易寒道：“你怕了？”
    帝无极道：“我没有任何动机去跟你一起赌命。”
    易寒喝了一口茶，笑道：“那就聊聊其他的，罗天世界历史悠久，出现过许多杰出的人物。”
    “不知道魁首心中，哪些人算是杰出呢？”
    帝无极哼了一声，道：“光明神国、神罗帝庭、无启血海等巨擘，传承久远，开国太祖都是一代天骄，万古豪雄。”
    “西晋王朝万天仙，大夏王朝姒幽命，南楚王朝陆笑渊，都是青史留名之强者。”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笑，道：“但这些我都不喜欢，我敬佩的是武帝夏侯澜，无功业无霸名，无传承无背景，一己之力，打穿天地，俯瞰山河。”
    “亘古武道，以他为峰，这是何等豪情。”
    他看向易寒，道：“你又敬佩谁呢？”
    易寒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帝无极皱眉道：“什么？”
    易寒道：“你所提的那些人，有你敬佩的，有你无感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特点？”
    易寒轻轻道：“他们都是神灵。”
    帝无极身体顿时僵硬。
    易寒继续道：“只有神灵，才会被记住，多少人问鼎杀伐之宗最巅峰，甚至半只脚已经踏进神灵的门槛了，历史翻篇，销声匿迹，谁也不会想起。”
    “你帝无极同样如此，哪怕你再强，哪怕你神灵之下再无敌手，也终究不会被人记住。”
    “在浩瀚的历史画卷中，只有神灵才有留下身影的资格，其他的都会融于河山之中，与尘土无异。”
    帝无极脸色极为难看，脸皮都在轻微抖动。
    易寒道：“不必面对挑战，不必经历危机，安心做一个终究会被遗忘的宗师巅峰强者。”
    “亦或者，以三尺微命，直面深渊，打破窠臼，挣脱桎梏，与神明并肩。”
    “生存和死亡，的确是一个问题，作为武者的你，会怎样抉择呢？”
    说到这里，易寒站了起来，终于回到之前的问题：“你问我敬佩谁，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一字一句道：“我敬佩我自己！”
    “因为罗天世界的后人，未来的百姓，在面对如星辰一般耀眼的无数历史先辈之时，也会选择敬佩我。”
    “至于你帝无极，如今都没人知道你的名字，未来呢？”
    他说完话，直接转头离开了密室。
    阵法的灯，莫名熄灭了。
    暗黑的密室中，安静无比，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